竹笙訝異的擡起臉,但旋即又平靜了下來,“沒有,”她語氣堅定,“就算我想有現在也是不可能的了。”戲班子的馬車從雲胡書院門前經過時,扈準正握着本書,坐在松樹下仔細研讀着,他是那麼專注,連劉叙樘何時進來都不知道。“表兄,少了那些孩子,這裡清淨了不少。”扈準擡起頭,嘴唇抽動了兩下,“你也聽說了?也是,被官府徹查之後,還有誰敢将孩子送到我這裡來呢。”劉叙樘走到扈準身邊坐下,将一包銀子塞到他的懷裡,“你先用着,不夠了再來找我拿,我現在住在客棧,從這裡過去兩個路口就是。”“我的事情影響到你了嗎?”扈準面帶愧色。“到底是不是你做的?”劉叙樘盯着他垂下來的眼皮。“不是。”這兩個字過了很久才被他從嘴角擠出來。“那她們去哪裡了?”“我不知道。”劉叙樘看着扈準,他的臉還和兒時一樣,俊美中帶着點兒陰柔,外祖父常說,他長得太漂亮了,所以總讓人有種不可依托的錯覺。可是現在那張漂亮的臉蛋中還藏着另外的東西,是心虛,沒錯,這表情他見得多了,所以一眼便能識破。劉叙樘露出一個淺淡的笑,“我不擾你清靜了,”他站起身向前走了兩步,又回過頭去,“還記得外祖父的話嗎?人生在世孰能無過,怕的是迷失在自己的錯誤裡,找不到回頭的路了。”扈準沒有接話,他又一次打開膝頭的書,逐字逐句的研讀起來,認真的神态裡明顯寫着“逐客”二字。見他如此固執,劉叙樘遂不再言語,他一聲不吭的朝門外走去,剛走到門口,便和迎面走來的一個壯漢撞了個滿懷,他武功高強,身子在即将倒地的那一刹便用劍撐着重新站起來,那人本來就喝醉了,被他這麼一撞,整個人歪倒在牆面上,手在地上摸索了半天才勉強起身。劉叙樘剛想道歉,卻發現那人正是綠翹的父親張大戶,便不再作聲,靜靜的盯着他。張大戶看了劉叙樘一眼,結結巴巴的說道,“你你小子,今天又要多管閑事?那就莫怪我不客氣了。”他說着便在腰後摸了半天,卻發現貼身的斧頭不知被自己落在何處,不禁狠狠的朝地上啐了一口。“你和他的恩怨還是由你們自己來了斷吧,”劉叙樘頭也不回的移步向前,“若是自甘堕落,誰又能幫得上他。”張大戶沒聽明白他是什麼意思,他搖搖晃晃的進入院内,如往常一般大吵大鬧了一場,撕毀了數本書,砸掉了幾個瓶子,索性他今天弄丢了斧頭,所以扈準的新書案算是保住了。------------張大戶“我聽到了消息,又有一個女人在你這裡不見了,這事兒一定和你脫不了關系,是不是?”張大戶滿嘴的酒氣全噴在扈準的臉上。“這和你無關。”扈準皺着眉,手在鼻前揮了揮,冷冷的回了一句。“無關?”張大戶的眼睛瞪得像銅鈴一般大,“你這小子,臉皮是愈發的厚了,你晚上能睡得着覺嗎?就不怕她們會化成厲鬼來找你索命?”扈準皮笑肉不笑,“綠翹才不會恨我,她愛我都愛不過來呢。”張大戶臉漲得通紅,他指着扈準,氣得半天都說不出一個字來。就在這時,旁邊的牆頭上“嘩啦”一響,一張俏生生的臉孔出現在花枝裡,笑盈盈的看着兩人。“綠翹。”張大戶楞了一下,失口叫了出來。“老頭兒,怎麼我和那位綠翹姑娘長得很像嗎?”那女子笑出了聲。張大戶揉了揉眼睛,才發現她的眉眼和綠翹雖然接近,卻仍然一眼便能區分開來,綠翹的眉目更深邃,也更悠遠,像是兩潭深水,而這位姑娘,舉手投足間卻多了幾分輕佻,少了些穩重。“你是戲班子裡的竹笙姑娘吧。”扈準問道。“你記得我?”竹笙兩頰绯紅,“我以為你已經将我忘了。”“又一個?”張大戶發出了一陣狂笑,“你這小子到底要害幾個才罷手啊?”他看着竹笙,“你可知道,他身邊的女人都不會有好下場的,全都化成灰了,尋都尋不着。這小子是個魅惑人心的妖怪,你要記住,離他越遠越好。”“我記得了,”竹笙應付了一句,“老頭兒,你也莫要再鬧了,天兒熱,你的衣服都濕透了,又喝了酒,火氣這麼大,别傷了身子才好。”張大戶聽她這麼說,恍惚間又覺得是綠翹在勸解自己,他的嗓子竟然哽咽了,眼角也多了點濕意。他拼命眨眨眼睛,蹒跚着朝門口走去,臨出門前還不忘回頭叮咛道,“姑娘,離他遠一點。”竹笙盯着扈準的眼睛,嘴上笑着答應了,她見張大戶的身影漸漸走遠,身子一翻,從牆頭跳了下來,慢慢的走到扈準前面。“他讓你離我遠一點。”竹笙笑笑,身子一閃鑽進扈準房内,她看着滿地狼藉,輕歎了口氣,“這張大戶真是執着,為了女兒,家業也荒廢了,整日爛醉如泥,哪裡還像什麼大戶,倒像個叫花子。”“那姑娘覺得他應該怎麼做?”竹笙滿不在乎的拍拍手掌,“人生得意須盡歡,高興一天是一天。”扈準撿了張幹淨椅子坐下,“也對,如此一來,倒是能活的潇灑惬意。”竹笙斜眼瞅着他,“先生是怎麼想的?”“隻要有她陪着,我便能活得有滋有味兒,若是她不在,這日子便如同嚼蠟,得過且過吧。”“可是綠翹已經失蹤了。”扈準唇角抿起一個生動的笑,“她啊,從未真正離開過。”夜深了,張大戶卻不願回到他那個租來的小房子裡,那裡空蕩蕩的,無時無刻不提醒着他如今在這世上,自己已是孑然一身了,女兒不在,以前常走動的親戚們見他家道中落,也就不再往來,這麼多年了,竟從未有人來新安城看望過他。所以與其回到那個所謂的“家”,還不如在大街上遊蕩來的痛快,至少在這裡,他不會感受到那深入骨髓的孤獨。“張老頭兒,這麼晚了還要去哪裡啊?”幾個路過的年輕人調笑着,“這條街也就栖鳳樓和那棺材鋪還沒關門,這兩個地方你準備選哪一個去啊?”“恐怕哪個對你都不太合适吧?”他們哈哈笑着走遠了。“棺材棺材鋪?”張大戶本還醉的迷迷糊糊的,聽到這三個字卻渾身一抖,清醒了不少,“棺材鋪,我的綠翹死了,連副棺材都沒有,我這個當爹的好歹要為她置辦一個,哪怕做個衣冠冢也是好的。”他一邊嘟囔着,一邊腳下搖搖晃晃的朝前走去,一直到看見了幾盞燈光,才停了下來。“就是這裡吧,這就是棺材鋪了吧。”他看着眼前大門緊閉的一座高樓,擡手就朝門上拍打下去,“開開門,開開門,我要買棺材。”桦姑正坐在新樓裡,看着一個客人都沒有的房間生悶氣,忽聽着外面傳來一陣騷動,随後看門的兩個小厮押着一個老頭兒走了進來。“姑姑,這酒瘋子在外面鬧呢,非要到我們這裡來買棺材。”桦姑本就心情不好,聽他們這麼說,一杯熱茶劈頭蓋臉的就砸在張大戶的臉上,她走上前,長長的指甲捏住張大戶的下巴,聲音低得像個男人,“你說誰是賣棺材的?”“我要給綠翹買副棺材,要最好的,不然,她會死不瞑目的,她會怪我這個爹,生前毀了她的福,死後還讓她孤苦無依,不行絕對不行”張大戶糊裡糊塗的,完全不知道自己到了哪裡,又是在和誰說話,他拼命的掏着衣服裡層的銀子,摳了半天,卻隻摸出了幾粒碎銀。“老頭兒,你滿嘴死死死的,是在咒我不成?”桦姑的聲音又變了,它輕輕的,冷冷的,聽得兩個小厮不寒而栗起來。張大戶卻好似沒聽到她在說什麼似的,他癱坐在地上,嘴裡還在嘟嘟囔囔的說着棺材棺材,聽得桦姑咬牙切齒,愈發将他恨透底了。她指了指前面的兩個小厮,“你們兩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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