赤王的言辭不似作僞,或者說,以他現在的地位和修為,大約也不屑于去說什麼謊言。蕭銘的神情逐漸和緩,卻仍舊保持着一份擔憂與猶疑:&ldo;即使是八。九分把握,那也仍舊有危險……&rdo;&ldo;任何事情都有危險。&rdo;赤王跨前兩步,像是對待友人那般将手放在了蕭銘的肩膀上,語氣更是親昵地如同兩個相熟的長輩共同談論關心的小輩,&ldo;成大事者任誰不都是經曆了重重困苦,幾番在鬼門關徘徊?天羽是你的弟子,你也更應該明白,讓他多多經曆生死關頭的錘煉,對他而言才是最好的。&rdo;蕭銘微微動容,心裡也給赤王的僞裝和詭辯點了個贊:&ldo;他畢竟是我唯一的弟子……&rdo;&ldo;他也是我唯一的孩子。&rdo;赤王金色的瞳眸直視着蕭銘,眼中滿是認真,&ldo;先前那番不在意他死活的話,其實不過是試探你罷了。你是個好師父,不枉天羽如此信賴你,但我對他的重視,也并不在你之下。&rdo;蕭銘根本不信赤王真的重視關心陸天羽,起碼如果陸天羽熬不過剔除血脈便不算他的孩子,大約是赤王的真實想法‐‐但是蕭銘卻相當給面子地做出疑惑傾聽的姿态。赤王輕歎一聲:&ldo;子嗣對于妖族而言非常重要,特别是像我等赤翼鳥這般有着上古血脈的妖族,漫長的一生中能有一兩個子嗣便是上蒼眷顧了。我赤翼鳥一族已經許久都是一脈單傳,若不是上古血脈格外霸道,能夠将其餘妖族血統壓制住,否則赤翼鳥一族大約早就絕種了。&rdo;頓了頓,赤王苦笑,&ldo;大約正是因為這份霸道,天道才無法容納過多的赤翼鳥存在‐‐如果不出所料,天羽也許将是我唯一的子嗣,我怎能不重視?怎能眼睜睜看着赤翼鳥一族因我之過而徹底絕迹?&rdo;赤王的表情和語氣不似作僞,就連蕭銘也幾乎都要相信了‐‐這樣一脈單傳的确苦逼,倘若是事實,那麼陸天羽對于妖族赤王的确頗為重要:&ldo;如果是這樣……那你為何讓他流落人界近百年?&rdo;&ldo;我當年重傷,對于妖氣的感應削弱的厲害,而陸家的女子剛剛懷孕,腹中又是人妖混血,故而我并不知曉她孕有我的子嗣,也着實沒有想到,脆弱的人類竟然能夠承受孕育赤翼鳥的負擔。&rdo;赤王一臉的懊悔,&ldo;直到他長大成人,拜入你的門下,在修真界闖出幾分名堂,我這才得知了他的消息。所幸那陸家生性貪婪,将他是半妖的事情隐瞞得死死的,後來又有你庇護,終使我兒幸免于難。&rdo;聽到赤王這樣說,蕭銘的臉上也不由得帶上了幾分慶幸。眼見與蕭銘越說越&ldo;投緣&rdo;,原本的敵視與警戒也逐漸動搖,赤王更是再接再厲:&ldo;雖然剔除人族血脈的确危險,但對于天羽而言,這是最好的選擇。&rdo;迎着蕭銘疑惑的目光,赤王語氣沉重,&ldo;如今天羽能夠保持人類的外貌,不過是由于他母親孵化時所輸送的人族靈氣暫時壓制了赤翼鳥的血脈,但随着他逐漸成長,修為越來越強大,赤翼鳥的血脈也會逐漸壯大,直到有一天再也壓制不住,便會如其他半妖那般顯露出妖族的特征,成為半人半妖的外貌‐‐到時候無論你如何傾盡全力,也不可能完全護得他安全無虞。&rdo;蕭銘抿了抿嘴唇,雖然有些不甘,卻也無法反駁。&ldo;他無法呆在人界,妖族對他更是危險。不僅僅是由于妖族對于半妖的排斥,更是因為‐‐他是我的兒子。&rdo;赤王微微搖頭,&ldo;妖界衆族中亦有矛盾沖突,我是妖族赤王,卻并非一家獨大,還有不知多少的妖類想要将我拉下來,取而代之,那麼天羽必定會成為他們的眼中釘、肉中刺,恨不得除之而後快。隻有他成功剔除人類血脈,成為真正的赤翼鳥,不僅僅能實力大增,我也可以更加名正言順的庇護他,讓他在妖界安然成長,成為下一代赤王。&rdo;雖然這些不過是赤王的一面之詞,但蕭銘從中卻着實找不出什麼漏洞。按照赤王的說法,剔除血脈的确是陸天羽唯一的出路,倘若果真如此,蕭銘當真忍不住想要給自己的小徒弟點上一大排蠟。觀察到蕭銘心中的天平已經傾斜向自己,赤王表面沉重,心中卻滿意至極:&ldo;雖然與天羽接觸不多,但我知道,他是個很有主見,而且極其倔強的孩子。他對我非常排斥,甚至是憎恨,我說的話,他十有八。九聽不進去,而世間唯一能夠讓他妥協的,隻有你這個做師父的。所以,我希望你能夠将這番話轉告于他,讓他切莫因為對我的厭惡排斥,斷送了自己的前途和生路。&rdo;蕭銘閉了閉眼睛,良久未言,最終才緩緩開口,語氣沉郁:&ldo;我……我需要仔細思量一番。&rdo;&ldo;自然。&rdo;赤王微微一笑,格外得善解人意,&ldo;我相信,你會做出對天羽最好的選擇。&rdo;此言一落,蕭銘便不再開口,一臉沉吟糾結地默默跟随,赤王也并未催促,隻是将他帶去了妖族,暫且軟禁了起來。在蕭銘沒有松口做他的說客之前,赤王是不會允許他與陸天羽見面的,而蕭銘也并未急着動作,反而暫時隐忍按耐下來,做足了不知是否該相信妖族的猶疑姿态‐‐畢竟人妖殊途,現在還是你死我活的敵人,太快作出決定于情于理都不太合适。身為一個元嬰修者,身處妖族的蕭銘自然不會輕松惬意。修者的金丹、元嬰甚至血肉對于妖族而言都是大補之物,他總覺得周圍的妖族看他的目光就像是看着一盤會走路的大餐,垂涎至極。倘若不是有赤王的死命,他大概根本看不到第二天的太陽。盡管總是被當成盤中餐很是郁悶,但蕭銘卻并未表露出對于妖族的排斥和痛恨。一來他對于妖族根本沒有什麼好壞的觀念,不然當年也不會毫不遲疑的将身為半妖的陸天羽收為弟子;二來這也不符合他目前要扮演的人設。是的,蕭銘現在要扮演的,是一名方正仁善,對天下芸芸衆生一視同仁的君子。他需要以這樣的态度軟化妖族衆人對他的防備,收獲好感、取信赤王。無論是小人還是君子,都喜歡與君子相交,君子與君子間是意氣相投,而對于小人來說,君子則是最好利用、甚至是操縱的對象。因為隻要摸清楚君子的行事準,便可以輕易借此引導,完全不比小人那般行事變幻莫測、詭谲難斷。就仿佛蕭銘這般的&ldo;小人&rdo;,他能夠真心相待、主動相交的全都是君子,比如玄钺,比如天玄派衆人,再比如他為陸天羽挑選的摯友鄭瓊。所以,蕭銘就要做這樣一名令人利用着相當放心的&ldo;君子&rdo;,一旦周圍的人對他放心了,那麼他可以操作的空間便會大大增加,說不定便能尋到一絲生機。所幸赤王了解的蕭銘的兩個身份對外的口碑都相當不錯,待人溫和、友善大方;關懷弟子親友、為師門鞠躬盡瘁,算是為這一層君子身份打下了良好的基礎。在妖族呆了幾天,除了對人類格外鄙薄的妖族外,其餘妖族與蕭銘都能偶爾談上幾句,而他們也對于蕭銘這般深陷敵營,卻不驚慌不憤怒不谄媚的表現也感到格外有趣。蕭銘并不像他們所見到、或聽說的人類修者那般對妖族動辄便喊打喊殺,仿佛仇恨不共戴天,他一直平淡而理智,對于人類與妖族不偏不倚,善便是善,惡便是惡,不分是人是妖。能夠在赤王的地盤上遊蕩、與蕭銘接觸的,基本上都是赤王的親信,自然也大略聽說過蕭銘對自己身為半妖的弟子的愛護與關心。雖然大多數妖族都看不上半妖,但蕭銘這樣的舉動,倒是頗為合他們的心意‐‐就是不喜歡,也不會厭惡。無論人還是妖都有好奇心,就像是大多數人類不知妖族是何等模樣一般,妖族對于人界也有着極大的好奇心。借由偶爾向好奇的妖族們描述人界的情況,身上挂着赤王的免死金牌的蕭銘在妖族中倒是混得不錯,也有來有往地探聽到不少妖族的消息。在心中有了大略的概念後,蕭銘終于松口,向赤王表示希望去見一見陸天羽,說服他接受赤王剔除血脈的建議。聽到蕭銘的傳訊,赤王自然大喜‐‐這一段時間他着實被陸天羽搞得有些心力交瘁,勸不能勸,殺不能殺,就連傷都不舍得傷,隻能視而不見,任憑陸天羽天天将妖族關押他的牢籠折騰得亂七八糟,弄傷了不少看護的守衛。如今蕭銘終于願意出面,那當真是再好不過。雖然恨不得立刻将蕭銘丢去處理陸天羽,但赤王還是相當謹慎地率先見了他一面,親自評判蕭銘的态度。在活了近千年的赤王眼中,不過百歲的蕭銘就是個乳臭未幹的小孩子,雖然善于隐忍,卻一看就透,所思所想根本瞞不過他的眼睛。隻可惜赤王根本不知道,有些時候,年齡與善于僞裝是沒有關系的,蕭銘的人生雖然短,所經曆的危險卻絕對不是身為天之驕子、一生幾乎順風順水的赤王所能比拟。所以就算面對面了,赤王也完全看不穿蕭銘那副謙謙君子淡如水的面皮下雜七雜八的小九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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