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輕笑着,仰頭挑釁地看着失态的白怡蓉,臉上的血印和紅腫很快消退了,又露出白玉無瑕的皮膚:“可惜,沒用呢。你忘了嗎,我是妖啊,這點小傷怎能奈何得了我?”白怡蓉氣喘籲籲地看着她,雙眼裡滿是血絲。“你活一輩子,青春不過二十年,便年老色衰,你看,你的皮膚已經開始松弛了,真可憐。”她輕輕笑起來:“而我永葆青春貌美,哪怕慕懷江成了老頭子,我也永遠是這個模樣。”“你奢求你一輩子的東西,單憑一張臉,就讓我輕易而舉地得到了,真抱歉啊。”“畢竟男人啊,總是這樣色令智昏,你說對不對?”“你……”白怡蓉的牙齒顫抖起來,怒火上頭,有一種溺水般的昏漲感。“除非你殺了我。”女人笑得愈加妩媚,“否則,你一輩子都不可能拿我如何,知道嗎?”殺了,殺了她……腦海裡的念頭越來越清晰,渾身的血液直往頭上湧。“殺了你……”“你敢嗎?”她笑得挑釁,極亮的眼珠仿佛兩盞幽亮的星。“嗤——”顫抖的手握着匕首狠狠紮進了柔軟的皮膚下,“我怎麼不敢……”濕熱的血液流了她滿手,散發着奇異的香氣,她如夢方醒,意識到自己做了什麼之後,連爬帶滾地往後退。地上的女人如同一隻洩了氣的玩偶,在血泊中抽搐着,望着她,眼中閃着亮光,口中發出了“嗬嗬”的氣聲,竟然得意地放聲笑起來,場面詭異至極。旋即,那具完美無瑕的身體慢慢破碎,一半化作飛雪,一半化作落葉,在空中旋轉散開,一陣風一樣猛然鑽出了桎梏,插在她心口的匕首和那鎖鍊,嘩啦一聲掉落在地上。白怡蓉意識到自己闖下大禍,腿都軟了,掙紮着爬了半天,才爬起來,沾血的手在石洞裡拖出道道深紅的血痕。她顧不上戴上兜帽,轉頭便踉踉跄跄地往外跑,旋轉降落的飛雪和落葉,如雨勢傾頹,罡風席卷,轉瞬包圍她嬌小的身軀。白怡蓉猛然向前撲倒在地,像死了一般一動不動。過了很久,她極其緩慢地爬了起來,步履不疾不徐地走回到石穴前,彎腰撿起了地上的匕首,揣進了懷裡。歪過頭去,像是遊覽一般,細細環顧了四周,随即無聲無息地走出了地牢。舊恨新仇(五)“懷江攜空青在外言語兩三句話,再折返地牢時,發現怨女已為人所殺。”“殺”字最後頓下的一點極用力,像是鐵塊蓦地墜在紙面上,漸出毛糙的墨痕。慕瑤的心頭一墜,眼皮跳動起來。那一頓似乎用盡了寫信人的全部力氣,後面的字迹變得松散無力,仿佛綿長的歎息。“如果萬物式微均有先兆,這便是慕家衰落的開始。”魅女是天生地長之靈物,大自然以霜雪塑其骨骼,草葉做其體膚,山水之秀,萬物之美,集于一身。上天既然如此眷顧了她們,自然也要同等地懲罰她們。魅女與怨女,雙魂共用一體。極善與極惡,晦暗與光明,是為陰陽兩分,如同世間朝暮。魅女之美注定要歸于天地山河,不能被一人獨占,否則天平失衡,将會引來大惡。向往紅塵的魅女,注定要與後來居上的怨女抗衡,争奪對這具身體的控制權,直至被徹底吞沒。天生地長的幻妖的短闆,是不能化人;同樣被天地孕育的魅女,她的短闆,是隻能作人形。按照空青所查閱的典籍來看,為防止大惡蔓延,這具無暇的軀殼即是控制怨女的最後一道關卡,它像一座華美牢籠,禁锢了怨女上下流竄的、興奮不安的極惡之魂。現在,怨女被殺,等同于最後一道牢籠被毀,怨女之魂徹底無所顧忌。她雖然沒有妖力,卻可以調動人心中的不平和怨憤,借機鑽進任何一個被她所言語蠱惑的人身體裡。她非但沒死,反而絕處逢生,并且再不為人所控。慕懷江雷霆震怒,夜不能寐。怨女先前受符紙所控,靈魂受損,需要在宿主體内休養生息,短時間内不會有所作為,也顧不上改變宿主的意志。這也意味着,究竟上了誰的身,誰也不知道。但若是不做處置,任她休整好,恐怕她第一個便要血洗慕家。于是,一場地毯式調查開始了,先是最有嫌疑的幾個看守地牢的啞婦被秘密關到了不見天日的地牢,随後是幾個在那天夜裡被人見到曾經路過地牢附近的家丁,府内流言四起,一時人心惶惶。一向作天作地的白怡蓉在此之前就病了,在床上一直躺到了年後,并未卷進這場風波。關足了十個人,慕懷江決定收手了。并不是他能保證怨女一定在這十個人當中,隻是他覺得,這樣下去不是辦法,自己吓自己,徒增煩惱。他将白瑾叫來,舔舔因操勞而幹裂的嘴唇:“阿瑾,慕聲不殺了。”白瑾擡起頭,默默無語地望着他,眼裡有一點責怨之意。白瑾被白家精心培養起來,斬妖除魔無數,早就練得心硬如鐵,不比尋常嬌弱女子,饒是如此,她還是難以接受慕懷江的冷血與狠絕。在此之前,他聽從空青道人的辦法,為了永除怨女之患,安排慕聲洩出半妖之力,與其母同歸于盡,一旦做成,便一次性解決兩樁麻煩事。她強烈反對,不惜與他大吵一架。她隻是覺得,慕聲還是個孩子,先前被怨女蠱惑,差點弑父,現在又讓他弑母,未免罔顧人倫——即便他有妖的血統,至少還有一半是人。在他乖順地靠在她懷裡的時候,她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冰涼的臉頰的觸感,肌膚細膩柔軟,和慕瑤小時候是一樣的,軟綿綿。而慕瑤年紀還小,從不知道,這世間所謂正義,還藏有很多大人才明白的龃龉。慕瑤畏懼慕懷江,循規蹈矩,隻是每隔幾天,小心翼翼地問她一句:“娘,弟弟什麼時候能從黑屋子裡出來?”“娘,弟弟怎麼從來不哭,恐怕是關在菡萏堂裡吓壞了,為什麼不把他放出來?”“娘,弟弟已經七歲了,再不練功,就要晚了,難道爹不準備把他放出來嗎?”“……”問的次數多了,她連搪塞的心力都沒有了。冰雪般的小女孩,才是慕家新生的希望,而她和慕懷江,早就是腐朽的刀刃了。“你待如何?”她不動聲色地問。“我要慕聲留下來,不管你用什麼辦法,我要他隻認你我做父母,瑤兒做姐姐。”白瑾笑了一笑。她明白他的意思,怨女的力量還在這孩子這裡,拿捏住了慕聲,是對怨女最大的挾制,也是他們與怨女抗衡唯一的資本。“好啊。”她沉默半晌,帶着蒼涼的笑點點頭,“不日我将回家一趟,求助于我爹娘。”“但你要答應我,從今往後,全府上下,誰也不許再提慕聲的血統,就當他是一個普通的孩子。”十日後,白瑾從白家歸來,雙手捧着一隻匣子。匣子裡裝着白家在極北之地求來的月魄冰絲織成的絲帛,裁下了細長的窄窄的一條。梳子順着黑亮的頭發向下,一梳到底,纖瘦的手撈起發尾來,握在手裡,露出他的耳朵。白瑾與他臉貼着臉,在鏡子裡看着他漆黑的眼眸,語氣柔和,像是天下所有的給孩子梳頭的母親:“高一點,還是低一點?”“……”他茫然的眸子慢慢地有了焦距,目光落在她臉上,定住了,他的纖長的睫毛顫了一下,用很小的聲音回答了她:“高一點。”“好。”她彎眼笑了,在眼尾彎下的瞬間,她在鏡子中看到了自己細密的眼角紋,像是腐朽木家具上拉出的蛛絲。不遠處,是慕瑤懵懂稚嫩的臉。白駒過隙,蜉蝣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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