胤禩一時沒反應過來。“去哪兒?”“回去!”胤禛沒好氣道。康熙隻在揚州逗留了兩日,便啟程往江甯去,曹寅、張鵬翮随駕,走了沒兩日,揚州那邊卻傳來一個驚人的消息,說是揚州織造李煦遭了刺客,幸而隻是傷了手臂,并無大礙。康熙聞言,既驚且怒,聖駕一行雖沒有大肆張揚,可也并非無人知曉,可這禦辇走了才幾日,手底下的親信就遇襲,不管私怨與否,都是對皇權的一種挑釁。作為皇帝心腹,李煦遇襲,康熙自然要表達一下撫慰之意,便派了胤禩折返回揚州,禦駕則依舊在江甯逗留。挾持揚州。“奴才謝聖上隆恩。”李煦抱着受傷的手臂慢慢爬起來,念完聖旨的胤禩伸手扶起他。“勞煩八爺特地跑這麼一趟,實在是折殺奴才了。”“李大人安心靜養便是。”胤禩溫言撫慰道。“刺客一事,可有着落?”李煦搖搖頭,臉色帶了一絲憤怒。“這揚州城大大小小的地方都搜遍了,當時刺客有四個人,三個當場受擒斃命,一個不知所蹤,至今未能找到。”對于李煦來說,不幸中的大幸是,對方是在康熙走了之後才行動,縱然自己傷了手臂,也總比傷了聖體好,否則他就萬死難辭其咎了。“這究竟是怎麼回事?”這話既是他想問的,也是康熙讓他來問的。李煦苦笑了一下,慢慢道:“那幾名刺客,都是天地會的人。”那為何刺殺的是李煦,而不是……胤禩挑了一下眉,沒有說話。李煦似乎看出他的疑問,道:“萬歲爺行蹤不定,先前禦辇擺在那裡,也不過是個空架子罷了,刺客摸不透實際情況,再者他老人家身邊守衛森嚴,莫說尋常刺客,即便是那些高手,隻怕也難以近身。”胤禩點點頭,李煦所言,倒也是實情,早年他在宮裡習練騎射時,曾見過康熙幾名親衛展示功夫,确實神奇無比,碎石斷玉,不過眨眼之間而已。但李煦還有些話,是說不出口的。李家與曹家皆是漢人,後來因故才會入了漢軍旗,在漢人眼裡,他們就是皇家奴才,滿人走狗,自然急欲殺之而後快,找不到康熙,對由于康熙耳目的李煦下手,也不算可惜,隻是他們沒料到一個揚州織造左右同樣高手如雲,這才折損慘重。胤禩心思何等靈透,見他神色,自然明白了幾分,便含笑道:“李大人傷勢未愈,還要多加休息才好,皇阿瑪那邊,我會代為解釋的。”李煦露出感激神色,又親自将他送到客房,還特地派了一個年輕貌美的小婢女來伺候。那婢女不過十二三,身材青稚還未長成,但面容清秀可人,頗有娉婷袅袅之色,可惜胤禩卻不好這口,揮揮手便将人打發下去了。婢女咬了下唇,面露委屈,卻仍是退了出去。上輩子李煦依附胤禩一黨,落得個新皇登基後被抄家的下場,如今胤禩不争,他卻搭上十四阿哥這條線,可見本來就不是安分的,縱然最後落敗,也不足為惜,隻是現在老爺子對他青眼有加,所以胤禩與他說話的時候,也依舊是客客氣氣。江南織造素來是個肥差,曹李孫三家,除去孫家較為本分之外,其餘二者都顯張揚,他們坐鎮江南數十年,也就有無數的銀兩源源流入他們的口袋,除去老爺子南巡所費的銀兩,餘者大多數,則是用來上下打點,孝敬京城那邊的人,如此一來,他們就相當于十四在江南的銀庫,與九阿哥胤禟遙相呼應,俨然不容忽視。胤禩前世當局者迷,看不透摸不清,現在冷眼旁觀,卻忽然覺得自己也能理解當時胤禛的心思了。任誰放任這麼一股勢力擺在自己左右,睡覺也不會舒坦。那邊門又被輕輕叩響,胤禩皺了皺眉。“誰?”“是奴婢,爺。”聲音換了一個,聽着有點耳熟,卻并非剛才那個婢女,想是李煦見他不喜,又新換了個人進來,殊不知胤禩這會兒壓根就沒這心思。“今晚不需要你伺候了,退下吧。”外頭沒了聲音,胤禩也沒多加在意,隻從書架上随意浏覽,信手抽出一本書,翻開幾頁。門咿呀一聲輕輕打開,胤禩以為那婢女不死心,竟膽大妄為到自作主張,轉身便想斥責,未料方一動身,一抹寒光已是架在他的頸項上。胤禩心下一沉,忽而就想起那個聲音的主人來。“小蓮?”身後那人輕笑一聲,劍鋒卻更近一分,直至劃過他的皮膚,沁出一道血痕。“難得王爺還記得小女子,真是榮幸萬分。”胤禩皺眉,他來揚州,随身本是帶着幾名侍衛的,碰巧今夜李煦得到線報,說城南有亂黨出沒,他便派了兩人前往協助,剩餘一人在身邊,方才那侍衛去用飯,門口除了一名小厮之外,并無其他守衛,加上他借宿在李家,外面已是重重重兵把守,以胤禩謹慎的性子,卻也沒想到反賊居然就潛伏在李府裡。“王爺在想怎麼搬救兵嗎,您就暫時别打這個主意了,隻怕我如今挾持你出去,這一路,必定是暢通無阻。”小蓮嬌笑道,一反先前在胤禩他們面前的羞澀腼腆,就算現在胤禩看不見她的表情,也可以想象她得意的模樣。她見胤禩沉默不語,又道:“那時候我去扮作孤女,本是為了接近張鵬翮,沒想到他最後不走這條路,卻是撞上了你們,既然你貴為王爺,那麼那會兒與你一起的老爺,應該就是康熙皇帝了?”胤禩面色不變,淡淡道:“可惜你錯過了一次大好機會。”“沒錯,否則我也沒有必要去殺李煦了,不過塞翁失馬,焉知非福,這不,又碰上了王爺您?請王爺慢慢地轉向門外吧,若是您不希望自己的脖子被割斷,最好就不要妄動,我是賤命一條,你可是千金之軀。”她一邊說道,劍刃又往内移進一分,血順着劍身流下來,染紅了胤禩前襟的半片衣裳。胤禩可以感覺到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劍極穩,并沒有顫抖緊張的迹象,可見小蓮方才所說,并無半分虛假。他靜默片刻,一步一步往門外走去。跨過門口被打暈過去的小厮,二人走入院中,恰好碰上李府管家,對方驚叫一聲,滿臉驚悚。“八,八爺?!”“不要高聲叫嚷,去幫我們備好車馬,這位姑娘想送本王一程。”管家結結巴巴應了一聲,表情依舊維持着方才的驚魂未定,轉身往外頭撞撞跌跌走去。小蓮在他耳畔輕笑一聲。“王爺果然善解人意。”李煦很快趕了過來,這時他們已經行至大門處。小蓮用的力道并不重,但畢竟還是劃破了皮膚,加上走動之間,劍鋒難免繁複摩擦傷口,那道血痕漸漸擴大,血也一直沒有止住,不停滴落下來,顯得觸目驚心。李煦此刻的臉色就跟顔料缸一般,由紅到青,由青至白,胸口不停起伏,眼睛瞪着刺客手裡的劍,像是恨不得撲上來以身相代。堂堂一個郡王,皇子阿哥,就在自己眼皮底下被刺客挾持,就算康熙再信任他,李煦也完全不敢想象後果。“賤人,若王爺性命有傷,隻怕你就要生不如死!”李煦神色俱厲喊道,臉上殺氣濃濃。小蓮面上笑容越發歡快。“李大人,在我性命不保之前,你還是先顧好你的烏紗帽吧,還不幫我們備車?”李煦看着胤禩的傷,咬了咬牙,吩咐下去,不過須臾,車馬已經在門外候着。小蓮拽着胤禩跳上車,又對馬夫冷道:“一直往前走,你最好别耍花樣,不然你主子就要斃命了。”車夫抖抖索索揚鞭策馬。李煦臉色難看得厲害,待那馬車離開衆人視線,随即對左右道:“吩咐下去,跟着馬車,隻可遠遠綴着,不可近前,萬勿傷了八爺貴體,若有動靜,随即來報!”頓了一頓,又對胤禩帶來的侍衛道:“勞煩幾位走一趟,将此事禀明聖上。”自己究竟是倒了幾輩子的血黴,才碰上這種事情。幾位侍衛也知事态嚴重,自然不敢耽擱,無須李煦多說,他們已經牽馬上路,往江甯方向疾馳而去。馬車内,小蓮縱然有些疲憊,也不敢松懈半分,她知道滿人馬上得天下,這些皇子必然自幼熟谙騎射弓箭,眼前這位廉郡王看起來斯文溫和,未必就沒有一搏之力,隻不過對方命門被自己握着,一時半會不會輕舉妄動而已。卻見胤禩神情平靜,沒有一絲驚慌之色,也不管自己脖子上還架着把劍,兀自将身體一歪,斜靠在車廂内休息。李煦忙中有細,準備的馬車還是極好的,車廂四周都鋪了羊毛褥子,柔軟無比。“八爺倒是好膽色,可惜是滿人鞑子!”小蓮哼笑一聲,看了眼周遭裝潢,又冷笑道:“果然是民脂民膏,花起來毫不心疼!”胤禩微微皺眉,身體一動,小蓮立時警覺起來。“你想做什麼!”他不語,撕下一片袍角,繞着脖子綁了一圈,将血止住,複又放松下來,閉目養神。小蓮從未見過有人面臨生死依舊夷然不懼,心中不由有氣,挑釁道:“你就不怕我把你帶到一處沒人的地方,挖個坑把你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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