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思齊恢複自由,身上卻還有迷香的藥效未解,侍琴有如意樓特制的藥,他可沒有,此時眼神迷茫,雙頰紅潤,竟似也受了催情藥物的影響,侍琴見狀,連忙喂他吃下幾顆定神醒腦的藥丸,又運氣助他散了些迷香的藥效,耶律思齊這才逐漸清醒過來。“你,你真是我兄長?”他心裡惦記的,卻還是之前李明真說過的那番話,心裡五味雜陳,也說不清什麼心情,既希望李明真是在诳自己,又希望自己真的有這麼一個武功高強的大哥。沈融陽沒有理他,卻俯下身,對着李明真輕輕一笑,那笑容柔和明亮,看得李明真頭皮發麻又不舍得移開眼睛。“你無大惡,我也不想取你性命,隻讓你受些終生難忘的教訓。”李明真還不知道他說的終生難忘的教訓是什麼,便見沈融陽見手心的金線蠱拿起來,放在自己的手背上,說來也奇怪,那金線蠱蠕動了幾下,竟往皮膚下面鑽,李明真看得渾身雞皮疙瘩都冒出來了,無奈穴道被點,隻能任人施為,待那蟲子完全鑽入皮膚下面,就似消失在身體之中一般,再無半分迹象,而他的手背除了一開始有些麻癢之外,也沒有任何不适,愈發讓他覺得驚懼。“這蟲子沒什麼大害,卻有個妙處,就是以彼之道,還施彼身,李兄在這花廳裡種了多少催情的蘭草,一會你自己便可體會一下。”說罷又伸手點了他的啞穴,讓李明真完完全全的喊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為免使你顔面掃地,還是不要讓人聽見的好。”沈融陽神情和煦,白衣翩翩,侍琴看着臉部表情開始扭曲的李明真,不由抖了抖,心想也就你色膽包天敢來招惹我們家公子,殊不知公子神色越是柔和,手段便越是狠辣,看似溫文無害的那個人,其實才是最防不勝防的啊。李明真耳中入得他的話,心中真是酸甜苦辣,什麼滋味都有。苦的自然是自己用盡手段,還是得不到他,而自己被如此對待,竟也無半絲恨意,甜的卻是雖也未曾得手,卻終究一親芳澤,也不算毫無所獲。這番想法,在腦海裡亂七八糟地浮起來,翻來倒去,少頃藥效發作,神思愈發迷迷糊糊,全身猶如萬蟻爬行,又麻又癢又疼,完全顧不得其它了,自然也不會注意到沈融陽的離去。耶律思齊眼看他們要走,連忙上前攔住,不顧侍琴的冷眼,急急問道:“你還沒答我,他剛才說的,都是真的嗎?”之前他聽了李明真的話,又端詳了沈融陽無數遍,已經信了八分,此時再問,隻不過是想向當事人求證。沈融陽神色淡淡,陽光透過屋瓦折射下來,映在他的眼眸上,顯出幾近透明的琉璃光澤,卻無半分感情。“真假亦如何,你好自為之罷。”耶律思齊懾于他的氣勢,眼睜睜地看着他們離去,竟也不敢追上去再問,心中翻騰,思來想去,覺得如果此事是真的,那麼父親必定知道,不如自己回家問個水落石出,再出來尋這位大哥回去認祖歸宗。兩人回到客棧,迎接他們的卻不是陸廷霄,而是一個須發黑白參差,穿着契丹服飾的老人。侍琴一見這人就歡呼着撲上前去。“喜總管!”老人呵呵笑着拍了拍侍琴,上前見禮。“樓主安好。”沈融陽也露出笑意。“好些日子不見,别來無恙。”喜總管捋捋胡須:“前些日子受了點傷,所幸沒什麼大礙,隻是我們在幽都和遼陽這幾處地方損失了一些買賣。”“不久宋朝就要對遼國用兵了,關貿必然要比之前把得嚴,民間一些買賣隻怕都很難做得下去,再加上滄海門南下,我們沒有必要去跟他們争這個鋒芒,中原武林看它不順眼的大有人在,”沈融陽頓了一頓,“這幾年暫且将商貿重心轉移到高麗與大理那邊吧。”喜總管點點頭:“樓主所言甚是,屬下也是這麼想的,待這邊諸人都撤回宋國,我也就跟着回去享幾年清福了。”“正事叙畢,喜總管現在可以跟我說說他的下落了罷?”沈融陽微微一笑,看着他。喜總管臉上露出一絲苦笑,自己不欲樓主去涉險,故意說些如意樓的事情拖延時間,沒想到還是瞞不過他。“陸教主走了約有一個時辰了,”他從袖中拿出一物遞過來,卻是一隻編絲纏花的銀镯子,上面還系着幾個鈴铛,十分精美細緻,沈融陽一眼就認出是布菲佳平日戴在手上的東西。“有兩名少女拿了這東西過來,讓陸教主前去見見故人,我恰好過來與你們會合,他便讓我在這等候。”沈融陽看了看那镯子,擡起頭來。“對方可有表明身份?”“說是主人姓何。”侍琴急急問道:“公子,莫不是那何苦?”沈融陽搖頭而笑,何苦看似随性,實則桀骜孤高,絕不會去做這種事情,隻怕是有人假他之名。“那我們不追上去看看,陸公子隻身前去……”侍琴不明白沈融陽的表情意味着什麼,在他看來,自家公子與陸廷霄交情那麼好,自然不會坐視不管的。“先等等。”沈融陽抿了抿唇,又低頭去看那镯子,半晌方道:“喜總管,你先派人找找布菲佳或莫問誰的下落,不能救出來的話便不要勉強。”喜總管應聲而出,侍琴看着自家公子低頭思索的模樣,隻能暗暗歎氣擔憂,心道遼國真不是個好地方,等找到了陸公子,自己定要勸公子回去。殊不知他潛意識中,已經将陸廷霄和沈融陽看作一個整體了。璇玑與玉衡二人,自小被當作權貴的貼身侍女培養,衣食住行比之大戶人家的小姐也毫不遜色,容貌舉止自然是百裡挑一,自下了馬車走入客棧,便吸引了無數的目光,但她們一概視而不見,隻往二樓的廂房走去。兩人跟着主人,見過的世面自然不會少,從朝堂到江湖,各色人物三六九等,看到她們的目光,或驚豔,或傾慕,或贊賞,卻從無一人像陸廷霄對待她們那般,毫無感情,不為所動。那人像是一把劍,冰冷而内斂,沉澱了無數歲月,鋒利藏于舉手投足之間,不容任何人輕視。她們敲門而入的時候,那人正坐在窗邊,旁邊還站着一名老者,璇玑拿出主人要她帶來的镯子放在桌子上,将主人的話帶到,便靜靜站着等對方的反應。他淡淡地掃了一眼,起身,與老者說了幾句,然後跟她們說,走吧。就這樣?璇玑有些意外,與玉衡對視一眼,從對方眼中看到同樣的詫異。她們本以為此行對方也許會拒絕,又或者她們會被奚落幾句,但是,什麼也沒有。陸廷霄平靜得近乎漠視,或者說,根本沒有将她們放在眼裡,更不會注意到她們的美貌。玉衡莫名地有些不甘心,走在前面帶路的時候,又頻頻回首看了他好幾眼,那人都是一副淡淡的表情,那般俊美的容顔,就像冰山雪蓮,可望而不可及。這樣的人,誰能讓他動心?玉衡一路走着,面色淡定,卻禁不住内心胡思亂想,直到将他帶到目的地,帶着走入内院,突然就有種讓他止步的沖動。“玉衡,你怎麼了?”璇玑突然轉過頭來,小聲地問道,她們朝夕相處,璇玑自然看得出她的魂不守舍。玉衡咬了咬唇,搖搖頭。無論如何,主人的命令是不可違逆的。剛才那一瞬間,僅僅不過是心亂而已。而已。這座匾額上寫着“何府”二字的宅子其實很大。在遼國上京能夠這麼如此規模的府邸的主人,必定非富即貴。隻是陸廷霄不會去關注這種細節,對他來說,這些不過是鏡花水月。他曾經有很長一段時間待在玉霄峰上,閉關習武,但這并不意味着他不明白這世上的人心險惡,勾心鬥角,作為一個掌領一教之權的人,所要學習的東西,遠遠不止是武功。不過是常常懶得将許多事情放在心上,道家心法練久了,便似乎萬物不萦于心,一切也變得淡漠通透起來。隻喜歡純粹的,簡單的事物。然而世人常常喜歡把一件事情變得無比複雜。他随着那兩名侍女走入一個廂房,與其說是廂房,不如說是偏廳,偌大空曠的地方,隔着重重紗幕,完全看不見最裡面的情景。仿佛沒有人,靜谧得略顯空寂,隻有他們推門而入的腳步聲還餘留在耳邊,陸廷霄止了步,靜靜站着。半晌,裡面沒有人說話,他也沒再往前踏出一步。璇玑朝他行了個禮,輕輕開口:“陸公子,我們沒有上命,不能在往前帶路了,您請吧。”陸廷霄淡淡看了她一眼,并沒有特别的意味,卻讓璇玑禁不住微微顫了一下,旁邊玉衡擔憂地望了他一眼,指甲緊緊地攥入手心,用細得幾乎聽不見的聲音道:“請……小心一些。”璇玑極快地側頭看了她一眼,掩不住震驚與責難,玉衡卻不看她,隻是說罷,便匆匆地從陸廷霄身側走了出去。一切歸于甯靜,輕紗漫揚着,層層疊疊,讓人無法窺透,他擡腳,一步步往裡面走。周圍靜得他幾乎能聽見自己的吐納聲。越往裡走,就像踩入一個布着層層迷障的陷阱,這些用蠶絲織成的白色輕紗,就像一個完好的繭,将他層層裹住。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買活 顧念的奇緣 天庭學校編外生 家有一隻喵星人 一生一世笑皇途 言猶在耳+番外 烽火佳人:少帥的神秘嬌妻 民國奇譚之一·百花亭 天之驕女+番外 民國奇譚之二·黃紙奇案 曾是驚鴻照影來+番外 陛下他總是假正經 幻音之境+番外 暗戀 倚天 醒醒!那個面癱萌妹她扛着刀 人生赢家進化論/挫貨大戰高富萌+番外 麟趾 作為人類的我總被當成鬼 撞鬼記+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