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踏雪當初提供的靈感,墨止卻也反應得絲毫不慢,忙将頭上頂着的幾朵花囫囵着一把薅了下來,又氣勢洶洶地朝着小青揮了兩下拳頭。卻不料那青蛇精竟仍一動不動立在原地,蹙緊了眉咬緊牙關,像是在盡力抵抗着什麼極強的壓迫,連額角都隐隐滲出了些許冷汗。墨止自打出來就沒怎麼見過别的妖怪,一見這情形卻也有些茫然無措,本能地擡頭望向剛勉強止住了噴嚏的小哥哥。穆羨魚略一沉吟便似有所悟,把自家仿佛尤其厲害的小花妖攏進了懷裡,安撫地輕輕順了順脊背:“墨止,你現在能把力量平複下來嗎?”“應該是可以的……”墨止妖力波動的唯一反應就是開花,原本還會為了不能叫小哥哥打噴嚏而盡力平複妖力,自打發現了腦袋頂上的花可以摘下來,就越發懶得再花心思去多加控制,如今的力量隻怕又比原先強出了不少。按着小哥哥的指示将妖力緩緩平複了下來,試探着上前輕輕戳了戳近乎石化的小青,才總算把面前的蛇妖從力量的絕對壓迫下解放了出來:“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小青神色詭異地望着面前仿若無害的少年,半晌才猛地轉了身,大步往禅房走去:“每天都要看着這些人恩恩愛愛,我一個蛇妖居然還要被一朵花欺負——老和尚,放我出去,我不幹了,我也要找個媳婦去!”過去了墨止從種子起就都長在北方,這還是頭一次見到江南的竹林,才一安頓下來就興奮地跑出去四處摸摸看看。直到穆羨魚已經将母親的遺物整理得差不多了,小花妖才氣喘籲籲地從門外跑了進來,眸子裡還閃着亮晶晶的光芒:“小哥哥,林子裡有好多燕子——我才知道它們秋天是要到這邊來的!”“北雁南歸,燕子也是一樣的。”穆羨魚淺笑着點了點頭,起身沖着他張了張手臂,小家夥便自動自覺地跑了過去。聽話地任穆羨魚替他脫了外衣,接過帕子抹了把臉,才又忍不住好奇道:“北雁南歸,是說大雁冬天要回到南方……那南方才是他們的家嗎?”“這倒也未必,大概隻是第一個創出這個詞來的人是在南方的罷。”穆羨魚怔了片刻便不由失笑,輕輕搖了搖頭,攏着小家夥坐在了榻邊:“也或者——人們都說候鳥南歸,不過是因為這邊安逸溫暖,食物富足,所以鳥兒在這邊要生活得比北方惬意得多……”“那它們為什麼還要再回去北方呢?”墨止的眼中帶了些疑惑,微蹙了眉仰起頭,認認真真地輕聲道:“如果南面更舒服的話,那就一直留在這裡就好了——為什麼還要再回到北方去呢?”沒料到墨止竟會不依不饒地問出這麼個問題來,穆羨魚的呼吸不由微頓,靜默了片刻才淺淺地笑了笑,輕輕揉了揉小家夥的腦袋:“因為它們的巢穴,它們的後代,還都留在北方。它們必須要回去,因為那裡還有着怎麼都割舍不斷的聯系——就像人一樣。當你知道在一個地方還有人等着你的時候,你就說什麼都一定要回到那個地方,無論要花多長的時間,要耗多少的精力……墨止,你想要聽個故事嗎?”小花妖從降生到這個世上就是孤身一個,連先生都是種到一半就消失不見了,除了小哥哥還從沒有過别的聯系。但隻要一想到自己說什麼都不想和小哥哥分開的心情,便用力地點了點頭,又往榻邊上挪了挪,拉着穆羨魚的衣袖叫他一起坐下。穆羨魚順着他的力道坐在榻邊,攏住了少年仍顯單薄的身子,輕輕按了按他的肩膀:“我娘——她當初生我的時候,月份其實是不對的……你知道人應當是十月懷胎嗎?可母後診出身孕後,按照往前推算的月份,父皇那個時候其實不該在京中才對。”墨止已在人間待了些時日,如今也已能夠理解這樣略顯複雜的邏輯,微蹙了眉輕輕點頭道:“我明白,這就是說明——說明小哥哥的娘親可能不是和皇上有的孩子……”“不錯,唯一的解釋,便是我母後與他人有染。”穆羨魚苦笑了一聲,攬着他的手臂略緊了緊,靜默了片刻才又淡聲道:“在皇家,這是奇恥大辱,也是大逆不道。父皇與母後感情深厚,不忍就此将母後打入冷宮,隻是要母後落下這個來路不明的胎兒。可母後卻無論如何都不肯同意,甚至不惜以死相逼,也一定要保下這個孩子……父皇震怒,卻畢竟難舍往日情分,便将母後幽禁冷宮,次日便禦駕親征,遠遠地離開了京城。”墨止聽得喉間發緊,下意識用力拉住了小哥哥的手,抿了唇仰着頭望向他。穆羨魚仿佛已顯得極平靜,那雙慣常了溫潤淺笑的眸子深處卻仿佛閃動着某種極激烈的情緒,頓了片刻才又輕聲道:“父皇雖含怒離京,卻畢竟還牽挂着母後。本以為得勝後還能來得及趕回來,卻不料母親一人在深宮中苦熬七月,便已氣血兩衰身心俱損,勉力支撐着産下了一個男嬰,終于撒手人寰……離奇的是,父皇一路倉促趕回,滴血認親之後,才發現那個嬰兒與父皇的血能夠全然相融。”“那不就是說——”墨止不由驚呼了一聲,隻覺這故事實在叫人背後隐隐發冷。察覺到小家夥的隐隐戰栗,穆羨魚将他又往懷裡攬了攬,安撫地輕輕順了順脊背:“父皇震驚至極,一路追查之下,竟發現是有人暗中給母後下了可掩蓋胎息的藥物,以至太醫推算錯了月份。得知真相後,父皇悲痛欲絕,震怒之下将當初診脈的太醫當街處死,卻已再挽不回母後的性命……”他的嗓音已隐隐帶了些喑啞,神色卻依然是一片淡然,仿佛早已接受了這樣近乎玩笑的命運:“這便是當初那場難産的真相。連二哥都因為那時太過年幼而難以知曉,若不是有一次我偷聽到了父皇與商王的談話,也始終都不會想得通——為什麼父皇獨獨就那麼不願意見到我,為什麼外祖父會恨不得将我從這個世上幹脆抹殺,為什麼我從生下來,就好像被所有人盼着盡快消失……”“不是這樣的——小哥哥,不是的……”墨止忽然緊緊地抱住了他,用力地搖了搖頭,眼淚便止不住地順着臉頰落了下來:“還有既明大哥呢,還有舅舅……小哥哥的哥哥也一直都在,還有——還有我……”“好了好了,别哭……先生都還沒哭呢,你怎麼先哭起來了?”穆羨魚無奈地笑了笑,用袖子細細地替懷裡的小家夥拭淨了淚水,安撫地揉了揉他的額頂:“這隻是個故事罷了,故事講完,日子還得往下過。就像你說的,我身邊還有既明,還有舅舅和二哥,還有你——要不是這樣,我又何必千裡迢迢地趕到江南來?等我把想弄清楚的事情弄清楚,把該處理的事都處理完,我還是要回到京城去的。那裡還有我斬不斷的聯系,就算不為了别的,我也總該給母後一個明明白白的交代。”“小哥哥去哪兒我就去哪兒,我會一直陪在小哥哥身邊的!”墨止鄭重地仰了頭發誓一般開口,眼眶裡卻還轉着未盡的水色。穆羨魚眼中浸潤過些許柔和溫然的笑意,微俯了身輕輕吻了下他的額頭,點了點頭認真道:“好,我們一直在一起,無論到哪裡都不分開。”話音才落,他又忽然想起一件事來。拍了拍小家夥的肩示意他坐着不要動,自己快步去取了個精緻的小箱子回來,含笑拿在手裡晃了晃:“這是我娘留給我,說叫我娶媳婦用的——猜猜是什麼?”“啊……”小花妖已多少明白了娶媳婦的意思,臉上便不由泛起些血色,局促地擺弄着衣袖,雖不曾立時答話,目光卻亮晶晶的盡是期待好奇。穆羨魚畢竟還擔心着小家夥動辄再開個花,也不敢太過逗他,坐回了榻邊将箱子打開來給他看:“其實剛知道這是娘留給我娶媳婦的,我還擔心會不會是簪子紅妝之類隻能給女子用的東西,卻不想——娘想得倒很是周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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