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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5頁(第1頁)

&ldo;這麼大還撒嬌,叫人笑話。&rdo;李夫人推開她,再囑咐白小碧兩句,便扶着丫鬟出去了。李允這才擡臉,朝白小碧道:&ldo;客房許久不曾用,恐怕東西不齊全,所以方才叫下人收拾書房出來,不知怎樣了,我過去看看,白姑娘與三妹妹玩吧。&rdo;白小碧應下,目送他走遠,暗忖,怪道大公子三公子都被送去京城跟随安遠侯辦事,卻将他留在莊上,規矩該留老大在家麼,原來是庶出,大夫人待他甚為嚴厲,難免令人懷疑她偏心,不讓庶子掙前程。晨風吹幹露水,初日照上湖面,水光映天光,十分壯闊,李家莊旁邊果然有個湖,此湖名為青龍湖,而三人目前所站之處,地名就叫做龍王濱,小江水經此處彙入青龍湖。兩山對峙,中間是百丈絕壁,山隙望去如高高的天門,這一帶江面略顯狹窄,湍急的江水自門内湧出,奔流入湖,勢不可擋。聽着水聲,白小碧有點膽戰:&ldo;據說陰宅都不該選在這等險地的,沈公子難道懷疑在這裡麼?&rdo;沈青正凝神看周圍山勢水勢,聞言搖頭:&ldo;尚且難說,這脈走得有些離奇,似斷似連,古來險中求勝的怪穴也不是沒有。&rdo;見他看不出來,白小碧拉拉溫海的袖子:&ldo;師父看出來了麼?&rdo;溫海面不改色:&ldo;沒有。&rdo;白小碧多看了他兩眼,欲言又止。沈青再尋思半晌,依舊不能解,于是提議:&ldo;不如去高處望一望?&rdo;鯉躍龍門三人登上旁邊山腰,站在高處俯瞰下面形勢,但見湖水空茫,遠處雲中時有鷗鹭影掠過。早起李小姐聽說白小碧要出門,便纏着想跟來,但她這種大戶小姐豈可抛頭露面随便亂走,結果自然是被夫人一頓罵擋了回去,氣得她躲在房間哭,此刻白小碧望着眼前湖山,再回想當年生活,反而生出幾分慶幸,閨中小姐衣來伸手飯來張口,固然無憂無慮令人羨慕,但哪裡看得到這樣的好景見識到這麼多故事呢,可見世間事有所失必有所得。對于目前的改變,她并不覺得怎樣,唯一難過的便是爹爹之死。這樣閑雲野鶴的日子,若得親人陪伴身旁,縱然不做什麼小姐,也是絕無遺憾的。心中一動,她不由轉臉看身旁溫海,隻見他迎風而立,白衣起伏,面對湖山美景,深邃的眼中難得不再平靜,依稀竟透出一絲自負。禍及親人,縱然大有福德又怎樣,隻願今後身邊所有人都能平安無事,白小碧心中微暖,不覺低聲喚他:&ldo;師父。&rdo;溫海看她。對上那銳利的視線,白小碧立即回神,尴尬地搖頭:&ldo;沒什麼。&rdo;&ldo;冷?&rdo;雖是在問,語氣卻根本不容她回答,溫海伸一隻手将她攬入懷裡。沈青本是在觀山水尋脈,聽到動靜不由轉臉看。發現他眼底的促狹,白小碧更加尴尬:&ldo;我不冷的,師父。&rdo;溫海&ldo;哦&rdo;了聲,并無半點松手的打算。白小碧暗地裡試了幾次,終究掙不開,隻得放棄,再擡眼看時,卻發現他唇角微微挑了下,像是在嘲笑她自不量力,可細看又沒什麼了。她轉向沈青,沒話找話:&ldo;沈公子望了半天,在看什麼呢?&rdo;沈青已有些入神,聞言也不看她,依舊望着遠處答道:&ldo;看那島。&rdo;他說的是湖中小島,白小碧早就瞧見了,嚴格地說來,那其實根本算不上什麼島,隻是湖裡一個小沙洲,因為它看上去方圓似乎不足十丈,頂多也就能供幾十人立足而已。小沙洲遙遙對着這邊山門,迎着奔流而去的小江水,大約是呈菱形的緣故,或多或少減緩了急流的沖擊,竟也安然無恙卧在湖面。洲上遍生白茅一類的植物,随風起伏,其狀可愛。可能是湖光蕩漾茅草飄動的緣故,白小碧細瞧半日,覺得那島似乎有了生命,猶如大魚躍波,魚頭微昂,背鳍若隐若現,半沒于煙水中。她不由奇道:&ldo;那島有趣,好像條魚呢。&rdo;沈青撫掌:&ldo;說的好,正是條魚,一條姓鯉的魚。&rdo;白小碧抿嘴:&ldo;原來鯉魚有姓麼。&rdo;沈青一本正經道:&ldo;别的鯉魚沒有,這條有。&rdo;白小碧又看見什麼,擡手指着遠處:&ldo;嘿,湖上有船呢。&rdo;&ldo;臨湖而居,這一帶村民有打魚為生的,不足為奇,&rdo;沈青邊說邊跟着望過去,待看清那船之後,又改口道,&ldo;想是城裡來遊湖會社的秀才書生吧。&rdo;寬闊的湖面,一葉小舟緩緩朝這邊移來,仿佛來自天邊。看樣式顯然不是普通漁船,船頭立着一人,颀長身材,尋常藍紫二色衣衫,手中一柄素色折扇閑閑地打開,風流中透着三分貴氣。波上行舟,舟上人立,配着湖光山色,宛在畫中。縱然離得遠,看不清面目,那天生的氣度卻是任誰也學不來的,尤其是執扇的姿态,竟眼熟得很。白小碧身體瞬間變得僵硬。須臾,一名豔裝女子從艙内出來,走到他身旁。他随手攬住女子的腰,低頭說話,再合攏折扇朝前方指,似在示意她看湖景。範八擡罪有應得,鎮國公是有錯,害衛掌櫃全家姑且算意外,可陳家二小姐,還有那個未出生的孩子,這些人有什麼罪!做下了這樣卑鄙無恥的事,他卻可以心安理得地帶着姑娘在這裡遊湖!那個寒夜裡對她微笑,受欺負時為她出氣,任性時無奈地拉着她說&ldo;我都依你&rdo;的溫柔公子,竟是面前這個殘忍的人?酸甜苦辣各種滋味都湧上心頭,早已料到他會來,卻萬萬想不到會是現在,白小碧緊緊握拳,眼圈忍不住發紅,想要移開視線,偏又控制不住緊緊盯着。&ldo;想不到竟有這等人物,&rdo;沈青贊歎,很快發現不對,&ldo;白姑娘怎麼了?&rdo;見溫海也低頭看來,白小碧連忙垂眸:&ldo;沒有,這裡風大,吹得眼睛疼,不知沈公子看出什麼端倪沒有。&rdo;沈青朝溫海笑道:&ldo;自然看出來了,一點不差。&rdo;溫海淡淡道:&ldo;下去再說。&rdo;三人雖在山腰,站的位置卻十分顯眼,瞟見船頭那人似乎也朝這邊看過來,白小碧迅速轉了臉不去理會,任溫海拉着朝山下走。下至山腳湖畔時,那葉小舟已無影無蹤,岸邊泊着幾艘漁船,個村民各自在整理漁網,看樣子是要準備出去打漁。沈青上前問一名中年漢子:&ldo;大哥,湖裡那個島有趣得很,小弟這有幾個錢,想要借你的船劃過去看看,可使得麼?&rdo;面前幾人穿着不凡,定然是出來遊山玩水的,那大漢平白得許多船錢,喜得将漁網往艙内一丢:&ldo;使得使得,我送你們過去。&rdo;跳闆搭起,三人先後登上船,緩緩朝那小沙洲移去。白小碧見那小洲地勢不高,不由低聲朝沈青道:&ldo;湖裡一漲水,可不就被淹住了麼。&rdo;沈青給的錢多,大漢有意搖慢些讓他們看風景,聞言笑道:&ldo;小姐這話卻錯了,我打生下來就住在這裡,漲再大的水也沒見它被淹過。&rdo;白小碧道:&ldo;是沒漲過大水吧。&rdo;大漢一聽連連搖頭:&ldo;不是不是,有一回水都漲平了岸,上頭那些草葉子還在水上浮起的呢。&rdo;白小碧看看岸,又在心裡與那小洲的高度比較了一下,搖頭:&ldo;大哥說笑呢,岸那麼高,真漲平了湖,一定就淹得不見影子了,怎麼可能還看得見草葉子。&rdo;大漢笑道:&ldo;姑娘不相信,下回漲了水來看,那鯉魚石真像是個活物,古怪着。&rdo;鯉魚石?白小碧聽得莫名,正要開口詢問,接下來她就被面前的景象驚得呆了。不知不覺間船已經靠近小島,衆人近看才發現,這哪裡是什麼沙洲,分明就是一整塊大石頭!石頭呈黃褐色,前高後低,猶如大魚昂頭,隻魚頭與背鳍露在水面,腹部向下延伸,湖水碧幽幽不見底,那石頭就像自湖底長出來似的,看不見根,經曆的年月太久,石面上覆了薄薄的一層泥沙,這才生出了許多白茅。沈青見狀喜得連聲稱&ldo;好&rdo;,又問:&ldo;大哥可知道這石頭的來曆?&rdo;大漢想了想,道:&ldo;我小的時候就見它在了,聽老爹說是四十年前冒出來的,到底哪天他也記不得,最早這石頭是在沉在水裡的,誰知後來它竟慢慢地浮出水來了,遠遠望着像條魚,所以大夥兒都叫它鯉魚石,大熱天村裡人下湖裡洗澡,愛遊上去坐坐。&rdo;邊說邊小心翼翼将船靠在石邊,自言自語:&ldo;這些茅草扯了又生,燒都燒不絕。&rdo;沈青道:&ldo;四十年前,這就對了,有勞大哥搭個跳闆吧,我們上去瞧瞧。&rdo;他給的錢多,大漢也不急着出去打漁,隻道三人是來看稀奇,果然殷勤地搭起跳闆,三人登上鯉魚石,發現這石頭比先前在山腰看時要小得多,大約是大部分淹在水中的緣故,真正能立足的地方很小,頂多隻能站十來二十個人。白小碧見四周水波蕩漾,深不見底,鯉魚石仿佛真的在水裡飄遊,讓人懷疑它會随時沉入湖底,不由膽戰,緊緊抱住溫海的手臂:&ldo;我怎麼覺得它會動呢。&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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