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孩不解,&ldo;那我們究竟是仙還是魔?&rdo;老者大笑,重重拍那小腦袋,&ldo;傻小子!連這都忘了,我們是人啊!&rdo;‐‐全文完‐‐番外一洛紫篇冷清月夜,沉寂的小鎮。一道黑氣悄然自遠處飛來,翻過矮牆,飄進院子裡。黑氣在月光下逐漸凝聚成形,藏進屋檐的陰影裡,帶起一陣風,院内高高木架莫名翻倒,發出砰的一聲。須臾,房間裡響起說話聲,在女人催促下,男人無奈起床點燈,推門出來,口裡猶自埋怨,&ldo;哪裡有什麼賊,大驚小怪的,聽錯了吧……啊,原來是這東西!&rdo;他邊說話,邊下階過去扶那架子。房間燈光微弱,身後屋檐陰影更濃,黑暗中,一雙血紅的眼睛閃着貪婪的光。詭異的氣息彌散,男人隐約察覺到異常,轉身去看,正在此時,忽有一道寒光劃過小院上空,速度極快,明晃晃的光芒刺得他下意識閉了眼睛。低啞的叫聲遠去,聽得人頭皮發麻。男人吃吓,&ldo;誰?&rdo;寒光瞬間即逝,小院恢複平靜,月光冷冷,好像什麼事也沒有發生過。&ldo;當家的,是什麼在叫?&rdo;屋裡響起女人緊張的聲音。男人掃視周圍角落,又特别留意了屋檐下那片陰影,半晌搖頭,随口道:&ldo;是夜貓子叫呢,大驚小怪!&rdo;&ldo;你快些進來。&rdo;&ldo;來了來了!&rdo;男人不耐煩,邊朝房間走邊璃咕,&ldo;眼花了吧……&rdo;院外巷子裡,兩道白影現身,一男一女,雪衣長發,容貌絕美,宛如九天下凡的不食煙火的神仙。&ldo;師父讓它跑了,它又害人怎麼辦?&rdo;&ldo;那是食夢魔,不會害人,&rdo;他輕輕扶着她的肩,示意她安心,動作溫柔,聲音裡更有無限寵溺,&ldo;它專食人噩夢,用來修煉,這種魔很是罕見。&rdo;她驚奇,&ldo;哈,那它吃了噩夢,不是隻留給人好夢了嗎?&rdo;&ldo;是的。&rdo;&ldo;對啊,仙魔本就不該分開看,魔做的也不一定都是壞事,可惜我們把它吓跑了。&rdo;&ldo;不吓跑它,它就要吓到人了,&rdo;他看看天色,&ldo;時候不早,該回去了。&rdo;眼前男女,赫然竟是當年化劍消失的南華師徒。聽到&ldo;回去&rdo;二字,重紫失望,抱着他的手臂撒嬌,&ldo;可是我還想去城裡看夜市……&rdo;&ldo;未修得肉體,不可任性。&rdo;洛音凡拉着她就走。&ldo;師父不去,我自己去!&rdo;&ldo;是嗎?&rdo;&ldo;我悄悄走……&rdo;未等她說完,洛音凡猛然停住腳步,&ldo;重兒!&rdo;看清目光裡那些傷痛之色,重紫知道說錯話,後悔萬分,連忙搖頭解釋,&ldo;我隻是說說,不會真走的。&rdo;他仍将她拉入懷裡,緊緊抱住。百年,整整百年,幸好她終于還是原諒他了,如今他不會再失去她,說也不行。成為劍靈,原不打算再插手這些仙魔之事,反而是她堅持起來,他這才同意偶爾在暗中插手,重拾責任,變回真正的自己,可正因為如此,他越來越不安,越來越害怕,總擔心她會随時随地從自己身邊消失,離開。經曆了那樣的事之後,怎麼忘得掉?怎能再聽她說&ldo;走&rdo;字?&ldo;不可以這樣吓師父。&rdo;略帶責備的聲音。&ldo;我不是故意的,&rdo;重紫一陣甜蜜一陣心酸,亦緊緊環着他的腰,将臉埋在他懷裡,小聲道,&ldo;我不會走,除非……除非師父再丢下我。&rdo;她也在害怕?洛音凡心一疼,低頭,情不自禁在那紅唇上輕輕吻了下,&ldo;不會,永遠不會有那天。&rdo;他都不惜用死來留住她了,又如何丢得下?歲月無邊,物換星移,人間早已變作另一番氣象,四海安定,歌舞升平。城内夜市很熱鬧,别說酒樓歌樓,勾欄戲曲,隻看那大街上,兩旁小攤琳琅滿目,吃的玩的應有盡有,不時還有挑着擔子叫賣的,轉彎處的街角,雜耍的正在表演絕技,引來無數人圍觀。一對年輕男女自街道盡頭走來,女子固然美麗,白衣男人更難形容,步伐從容,神色淡然,一雙無悲無喜的眸子仿佛裝下了整片夜,吸引無數視線。昨夜實在太晚,重紫隻好乖乖地随洛音凡回到劍裡,但洛音凡也沒有讓她失望,今夜果真帶着她進城來了。重紫很高興,在兩旁小攤上流連,看看這個,再看着那個,不時跑回他身邊詢問,他隻是任她折騰,很少說話,眉宇間是一片化不開的溫柔。忽然,重紫停住動作,愣愣地望着一個方向。&ldo;天子腳下,怎能動手打人?&rdo;那是個十三四歲的小公子,長眉如刀,小臉冷冰冰的,身後跟着幾個侍衛模樣的人。他年紀雖小,穿着氣勢卻不凡,幾個大乞丐知道惹不起,快快地散開,露出中間地上哭泣的小女孩。小女孩穿着破爛,手裡捏着半個饅頭,怯怯地望了他兩眼,然後退回到牆角,低頭慢慢地啃饅頭,不時拿髒兮兮的手揉眼睛,一張滿是塵灰的小臉更加難看了。&ldo;醜丫頭!&rdo;小公子嫌惡,帶着下人要走。身後小女孩哭起來。小公子走了兩步,停住,半晌側身道:&ldo;将她帶回去吧。&rdo;幾名侍衛面面相觑,領頭那人上前,&ldo;這恐怕……&rdo;&ldo;一切有我,&rdo;小公子不耐煩地打斷他,&ldo;想不到如今太平盛世,還有這樣的事。&rdo;侍衛隻得應下,過去将那小女孩直接從地上拉起來,小女孩更加害怕,下意識往他身邊靠,想要再尋求保護。&ldo;跟着我。&rdo;小公子冷着臉吩咐,繼續朝前走。……視線忽然被擋住,重紫終于回神,望着面前的人,&ldo;師父,他……&rdo;洛音凡點頭,&ldo;他已轉過幾世了。&rdo;&ldo;真的是他!&rdo;重紫欣喜,要追上去。洛音凡不動聲色拉住她,&ldo;眼下我們尚未修得完全的實體,木能離開劍太久,回去吧,明日再來便是。&rdo;&ldo;可是我想先看看他。&rdo;&ldo;來日方長。&rdo;重紫喪氣地跟着走了幾步,停住,&ldo;師父不高興嗎?&rdo;洛音凡不答。重紫眨眼,&ldo;師父不想我見他?&rdo;洛音凡略覺尴尬,移開視線,&ldo;該回去了。&rdo;&ldo;師父不說,我才不回去。&rdo;&ldo;重兒!&rdo;&ldo;師父會離開我嗎?&rdo;&ldo;不會。&rdo;&ldo;我到哪兒,師父一定會跟到哪兒嗎?&rdo;&ldo;是的。&rdo;&ldo;那我也一樣,&rdo;重紫垂眸,拉着他的手淺笑,&ldo;我不會離開師父。&rdo;洛音凡輕咳,有點頭疼。小徒弟當真是越來越了解他,将他的心思摸得一清二楚。那些人,每一個都曾為她付出過,而他給予她的,始終是太少太少,放眼六界他不畏任何人,唯獨在這件事上,他全無信心。&ldo;如果我真的離開了,師父會怎麼辦?&rdo;&ldo;果真如此,為師便散了仙魄……&rdo;&ldo;師父!&rdo;重紫急得伸手去捂他的嘴。小徒弟到底還是在意他,不過他說的是真話,自魂魄重生那一刻,他就是完完全全為她而存在,如果沒有她,這場重生又有何意義。&ldo;為師當然不會那樣做,至少先将你抓回來,重重地責罰。&rdo;&ldo;師父要罰我,我還是走了算了。&rdo;&ldo;那就一起散了仙魄。&rdo;原來死也可以這麼甜蜜!重紫嗔道:&ldo;師父自私!&rdo;洛音凡默認。當初太無私,今日才會太自私。&ldo;我要跟師父活得好好的,才不要死。&rdo;&ldo;好。&rdo;發現他還是那副淡然不驚的樣子,重紫洩氣,忽然趴到他懷裡,低聲笑道:&ldo;倘若我真的不在了,師父就再喝鳳凰淚。&rdo;洛音凡聽得好氣又好笑,面上也不禁一熱。他的小徒弟當真被縱得無法無天了,敢拿這事取笑他!她哪裡知道,鳳凰淚早就失效了,他能恢複記憶,根本不是喝的解藥。&ldo;我現在可以去看秦師兄了嗎?&rdo;&ldo;為師陪你去。&rdo;……轉過街角,幾個侍衛遠遠站在旁邊,小公子正和人說話,那人三十幾歲年紀,長相和藹不失威嚴,身旁一柄長劍飄浮在空中,顯然是仙門中人,而且地位不低。半晌,小公子禮貌地作禮,不知說了句什麼,那位仙人頓時露出失望之色,搖頭歎息,有意無意朝這邊看了眼,禦劍離去。&ldo;那是虞掌教!&rdo;&ldo;是的。&rdo;虞度找上他,最終卻失望離去,重紫當然猜出是為了什麼,喃喃道:&ldo;他真的……不願修仙了。&rdo;&ldo;既是他的選擇,就不必惋惜,&rdo;洛音凡輕聲道,&ldo;如今看來,人間也未嘗不好,你若惦記,今後常來看他便是。&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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