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音凡早已發現她:&ldo;回來了?&rdo;重紫尴尬:&ldo;弟子早回來了,隻是……不便打擾師父。&rdo;殿外已多年不曾設結界,卻始終無人闖進來,洛音凡擡手:&ldo;進來吧。&rdo;知道他有事吩咐,重紫連忙走進去,立于案旁。洛音凡道:&ldo;為師要閉關一個月,你隻照常修習靈力,無事不要亂走。&rdo;師父都這麼厲害了,還要閉關修煉?重紫更加敬服,也有點失望,答應,想了想又道:&ldo;師父可否多留些功課與我?&rdo;洛音凡示意她說。重紫吞吞吐吐道:&ldo;其實師父不必顧慮,弟子雖生得愚笨,卻并不怕吃苦,也不怕責罵,隻怕到頭來一事無成,叫人笑話。&rdo;洛音凡看着她半晌,道:&ldo;有為師在,這些學不學都沒什麼要緊。&rdo;重紫愣了下,明白之後臉上心上同時一熱,怪不得師父一直不對自己多作要求,原來竟是這意思,他有能力保護徒弟。&ldo;師父待弟子好,弟子明白,可是……&rdo;重紫咬了咬唇,斟酌許久才小聲道,&ldo;可是,師父總不能護我一輩子啊。&rdo;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她有足夠的理由不再相信他,因為發生過的事,連他自己都不相信自己,世事難料,仙門魔族争戰無休,或許,真的需要把所有可能性考慮進去。&ldo;急于求成,到頭來隻會一事無成,&rdo;洛音凡微微側臉,一冊書自動飛入重紫手上,&ldo;你肯用功也好,此書前兩卷雖無甚出奇,卻可助你打好根基,為師不在的這個月,你先試着參悟,但以修習靈力為重。&rdo;重紫喜孜孜地捧着書回房去了。其實重紫心裡想的是另一回事,她喜歡聽師父這麼說,喜歡這樣的維護與縱容,然而她也明白,事情沒那麼簡單,身為重華尊者的徒弟,真那麼無用,隻會令他臉上無光,所謂&ldo;名師出高徒&rdo;,他在仙門的地位,決定了她必須與他一樣出色,否則就算他不介意,她自己也會介意,正因為他的愛護,她就更應該懂事。自洛音凡閉關,重紫規規矩矩照書上修習,當然她偶爾也會趁練功的空隙去虞度和其餘兩位仙尊處問安,再去幾位師叔師兄處走走,彼此漸漸熟悉起來,其中以首座師叔慕玉最随和,修行時有不懂的盡可以問他,至于秦珂,待她仍是冷冷淡淡。重紫隐約看出是由于師父的緣故,不免委屈,也很奇怪,師父那樣的人,雖談不上溫和,卻從不輕易責罰弟子,性情寬厚,上下無不敬服,相比之下闵雲中與虞度待弟子嚴厲得多,為何秦珂偏偏對他不滿,究竟發生過什麼事?疑惑歸疑惑,她也不敢貿然多問。衆人既然這麼忌諱,事情一定不小。司馬妙元的禦劍術已經很好,重紫察覺她不懷好意,每次都緊跟慕玉虞度等人,讓她動不得手,同時也将她當作追趕的目标,暗暗較勁,自打知道自己天資有限,幾乎是沒日沒夜刻苦修習,連覺也不睡,一個月下來竟清減了許多。洛音凡出關後查考功課,也沒說什麼,隻吩咐她不可過于急進,三個月後,才開始傳授她向往已久的禦劍術。所謂勤能補拙,重紫苦練三日,終于能勉強禦劍來去了。雲走煙飛,在十二峰之間飄蕩。重紫圍着玉晨峰轉了幾圈,果然如願見到白衣青年自雲中歸來,足下藍光一縷,遂高興地迎上去:&ldo;秦師兄!&rdo;秦珂早已看見她,難得停下來問了句:&ldo;學禦劍了?&rdo;重紫羞澀地點頭。秦珂随口勉勵兩句就要走,哪知轉身之際,忽然瞥見她足下短杖,目光刹那間冷了下來:&ldo;尊者給你的?&rdo;重紫心知不對,解釋道:&ldo;師父所賜,名叫星璨。&rdo;秦珂面色極其難看,半晌一聲冷笑:&ldo;好個尊者,徒弟收起來容易,自然不必放在眼裡,法器又算什麼。&rdo;說完丢開她徑直走了。重紫呆若木雞。選法器時,師父出乎意料沒賜劍,而是給了這支短杖,說也奇怪,星璨看着小巧美麗,用起來也特别方便,更有種親切感,好象天生就适合自己,隻不知為何會惹得他動怒。好心情消失得無影無蹤,重紫默默轉身,打算回去。迎面,司馬妙元禦劍而來。天資非凡,司馬妙元修行進展神速,慕玉贊賞不說,連虞度與闵雲中也時常誇獎,對她不似先前嚴厲,原本在皇宮受寵,如今又出風頭,更助長她幾分驕氣,比當年八面玲珑的聞靈之大不相同,衆弟子有受不了那種氣焰的,都找借口避着她,當然也免不了有那麼一幫人跟随她嚣張跋扈。女孩子之間的比較,未必滿足于術法。那一日大殿上,重紫已經露臉,引得同齡男孩子們私下談論,加上她行事低調,禮數周全,雖然是洛音凡的徒弟,卻并不拿身份壓人,因此縱然天資差些,在新弟子裡反而比司馬妙元受歡迎。見她自秦珂處來,司馬妙元神色便不太好,假笑道:&ldo;重紫師妹也會禦劍了,喲,那是什麼,手杖?&rdo;&ldo;師父所賜,名為星璨。&rdo;重紫不動聲色作禮,有能耐你就損我師父吧。司馬妙元果然不再說:&ldo;師妹的禦劍術不錯呢。&rdo;重紫看她穩穩立于劍上,再看自己顫悠悠的模樣,苦笑:&ldo;重紫愚笨,勉強能走而已,讓師姐笑話。&rdo;&ldo;你也太謙了,&rdo;司馬妙元目光閃動,&ldo;重華尊者的高徒,我們哪裡比得上。&rdo;聽出不對,重紫忙道:&ldo;有事先走一步,改日再找師姐說話。&rdo;說完催動星璨飛快朝主峰奔去。司馬妙元哪裡肯放過她,屈指彈出。重紫本已暗中防備,聽到風聲當即躲避,可惜這禦劍之術她才學了三日,尚不能控制自如,情急之下雖躲開暗算,身體卻失去平衡,自星璨上翻了下去。司馬妙元&ldo;啊&rdo;了聲:&ldo;師妹!&rdo;知道她裝模作樣,重紫咬牙,倒并不怎麼害怕,初學禦劍術難免有意外,因此洛音凡特地給了她一道護身咒,何況星璨是通靈之物,見主人有難,已經飛來相救。護身咒未及作用,星璨也未趕到,有人先一步接住了她。&ldo;太過分了!&rdo;那是個三十多歲的女人,體态豐腴,容貌尚可,穿衣裳的品位實在不怎麼樣,花花綠綠的,不過眉眼看起來很親切。星璨飛到身旁,委屈地打轉,主人的能力與從前差距實在太大了。重紫連忙道謝,站回星璨上,踩了踩它表示安慰。女人高聲:&ldo;司馬妙元!&rdo;&ldo;燕真珠?&rdo;司馬妙元不動,站在那裡微笑,&ldo;你叫我什麼?&rdo;那名喚燕真珠的女人愣了下,忍怒叫了聲&ldo;師叔&rdo;,又道:&ldo;同門之間原該和和氣氣的,怎能欺負師妹。&rdo;司馬妙元道:&ldo;這話奇怪,你看見誰欺負她了?&rdo;&ldo;分明是你暗算,還不承認!&rdo;燕真珠圓睜了眼,&ldo;你才來幾天!若非看在首座面上,我……&rdo;司馬妙元冷哼:&ldo;你又如何?&rdo;重紫已經看出燕真珠的身份,知道她比自己還矮了一輩,争執起來必定吃虧,忙過去勸阻。正鬧成一團,忽然有人斥道:&ldo;吵吵鬧鬧,成何體統!&rdo;三人同時轉臉,隻見一名年輕女子立于雲中,穿着素雅的天藍色衣衫,體态玲珑有緻,容貌極美,神情冷冷淡淡,似乎不太喜歡與人說話。呵斥的語氣,足見其身份特殊,重紫立即恭敬地垂首,司馬妙元亦疑惑。旁邊正好有幾名女弟子路過,顯然都認得她,忙停下來作禮陪笑:&ldo;聞師叔幾時出關了?&rdo;那姓聞的女子看看衆人,視線落定在燕真珠身上。燕真珠大不樂意,勉強作禮:&ldo;聞師叔祖。&rdo;重紫立刻明白了她的輩分,跟着作禮,口稱師叔,心裡暗笑,尊師敬長是南華的優良傳統,司馬妙元才用&ldo;師叔&rdo;的身份壓人,如今就來了個&ldo;師叔祖&rdo;。&ldo;何事吵鬧?&rdo;&ldo;回師叔,方才……&rdo;不待燕真珠開口,司馬妙元搶先将事情說了遍,&ldo;妙元相救不及,反叫小輩說欺負師妹,這是什麼道理。&rdo;那女子皺了下眉:&ldo;我在問你麼。&rdo;司馬妙元漲紅臉,忍住沒有發作:&ldo;師叔教訓的是,妙元心裡委屈,所以性急了些。&rdo;女子轉向重紫:&ldo;誰的弟子?&rdo;重紫上前回道:&ldo;重華宮弟子重紫,見過師叔。&rdo;女子聞言竟神色大變,怔怔道:&ldo;你,叫什麼?&rdo;重紫隻得再重複一遍,同時心中一動,難道秦珂等人對自己态度古怪,原因就是這個名字?師父忽然賜名,的确有點說不過去。&ldo;你便是重華尊者新收的弟子?&rdo;&ldo;是。&rdo;女子喃喃道:&ldo;重紫,難怪……&rdo;難怪一出關就聽說重華尊者收了徒弟,卻無人提及那新弟子的名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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