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走吧,有勞二位了。”見秦艽這般說完就直接跟上來,那兩隻形迹可疑的老鼠串子也在對視了一眼後就領着他往祟殿之後的地方去了。可是這麼一路往裡面走,白燈籠搖曳晃動的火光也漸漸地微弱起來,直到在祟殿後的一處完全黑暗的地方忽然停下,抱着手獨自站着的秦艽才看向身後的無光所在笑着開口道,“兜兜轉轉弄得這麼麻煩,故意先從人間綁了小氏,這才把我給引回祟界來才準備動手,倒是真了解我心裡最想要什麼東西……可這主意看着實在真不像我家秉忠弟弟能想出來的妙計,不知是哪位朋友這麼迫不及待地要算計我呢?”這話音落下,他身後有着片刻的靜谧,可伴随着一陣讓人毛骨悚然的冷笑,那徹底卸下僞裝指使着暗處那些老鼠串子将秦艽圍在中央的眉郎才笑嘻嘻地開口道,“……祟君倒是忘性大啊,不會是和我在裝糊塗吧?難不成也和那活該千刀萬剮的張家兄弟一樣忘了,今日你們所得到的一切……都是誰當初賜給你們的了嗎?!”丁從祟殿一路出來穿過長走廊又快速跑到城牆外面來的時候,氣息都有點不穩的玉支玑連臉都已經漲紅了。他敢發誓任憑是誰都不敢相信他剛剛目睹了什麼,甚至某種程度上來說,就連他自己到現在都有點無法确信。可事實恰恰就是他親眼看着祟君被那來路不明的眉郎驅使着一群老鼠串子給帶走了,而離開前,眉郎同秦艽的那番對話更是讓當時躲在旁邊的玉支玑後背發涼好一陣都沒敢出聲。“祟君倒是忘性大啊,不會是在裝糊塗吧?難道也和那活該千刀萬剮的張家兄弟一樣忘了,今日你們所得到的一切……都是當初誰賜給你們的了嗎?”這話說得有些含糊怪異,但當時蹲在矮牆後的玉支玑卻明顯感覺到一種恐怖惡意的壓力感正在逐漸籠罩上此刻的祟殿,更奇怪的是,伴随着這股異常不對的感覺,一種類似于點燃的雄黃粉的刺鼻味道也漸漸開始彌漫在了祟殿外的長走廊上。而一聞到這明顯就是特地沖着他來的古怪味道,臉色和瞳孔瞬間也變得有些不對勁的秦艽卻在短暫地笑起來之後,才嘶啞着嗓子眼裡的聲音回道,“……恩?我倒是真不記得誰賜給過我什麼了不得的東西了,難不成是你這一撇滑稽的八字眉給我的?”“……你……你這死到臨頭的毒蛇還敢嚣張!你們這些蠢貨還等什麼!快上去将他拿下!!!”本以為能和之前在寝殿裡制伏張秉忠一樣将他順利抓住,可是臨要動手前還是先遭了這家夥的一番羞辱。臉色難看的眉郎氣急敗壞地擡起手中的那根鞭子就朝秦艽的臉上甩了過去,卻在被秦艽随手抓住鞭,又狠狠地甩回到自己臉上後發出了一聲凄厲的慘叫。“啊!你……你居然敢打我……你居然敢打我!!”被這一下打得連腮幫子都斷了半截,天生個子矮小與侏儒無異的眉郎捂着鮮血淋漓的半邊臉頰就咬牙切齒地開了口,而因為那雄黃粉的味道而被迫恢複了大半原型的秦艽見狀隻是用落滿青鱗的手指點着自己蒼白的下嘴唇笑了笑,接着才轉了轉眼珠子顯得漫不經心地喃喃道,“上一個敢開口罵我的人,我把她綁起來用燙火了的剪刀絞爛了她的嘴,上一個敢動手打我的人,我把他的腦袋放在空的水池子裡,再眼看着水管子裡的水一點點把他的臉淹沒,最終讓他活活淹死在了裡面……你現在想試試哪種?”很少會親口和人說出這種話來,但是在祟界都一直聲名狼藉的秦艽之所以能走到如今這一步顯然也有足夠讓人懼怕他或是服從于他的理由。果不其然,本還氣焰嚣張的眉郎見他這麼說完臉都白了,哆嗦着嘴唇半天卻也沒敢開口說一句話。而随便吓唬完這沒見過世面的小子的秦艽倒是意味不明地笑起來,等注意到自己的雙腿真的已經開始要變回蛇尾巴了,他這才看向面前這些似乎早有預謀的老鼠串子後又勾起了嘴角。“告訴我,老祟主現在在哪兒?”“呵,祟君還記得老祟主?”“不管我還記不記得他,都輪不到你現在在我面前叫嚣,不用廢話了,帶我去見他吧。”且不論秦艽這番話究竟有幾分真幾分假,單單是老祟主三個字,就讓躲在旁邊臉色慘白的玉支玑吓得捂住了嘴。畢竟整個祟界就連路邊的小娃娃都知道,張奉青當年當上祟主之後,老祟主就被他囚禁在内牆中再沒有翻身的餘地了。這麼多年來雖說大家夥還是會把老祟鬼或是老祟主這兩個名号放在嘴邊偶爾說上兩句,但誰也不相信那較之張秉忠更加殘暴嗜血,傳說中實力能與門那頭的老祖宗們抗衡的邪祟老祖宗竟然真的還會出現。而那本還氣得渾身發抖的眉郎一聽到秦艽說起老祟鬼頓時也強行鎮定下來,半響才吊起着自己那兩撇滑稽的八字眉毛嗤笑了一聲,又将嘲弄的視線落在秦艽蒙着青色軟煙羅的臉看了兩眼。“……祟君心裡還記得老祟鬼的名字就好,小的可聽說您這張臉皮,還是老祟鬼當年給你換上的,老祟鬼如今重回祟界,過往的某些宵小自然一個都逃不掉,您這會兒正在春潮,實力不如往常,聞了這雄黃的味道更是連人形都快撐不住了吧?”“……”“可惜……您在赤水與玄丘的那些部下們哪怕是聽到消息也不可能今夜就立即趕到,所以我勸祟君還是老實些聽我的話,讓我們把今晚這場喜事好好辦完,别逼我真和您翻臉……”眉郎這話已經将威脅的意思表露得十成十,聞言面無表情地與他對視了一眼的秦艽一時間有些意外于他竟然連自己如今正在春潮的事情都知道。可另一方面,他卻依舊沒怎麼搞明白為什麼眉郎或者說他背後的老祟主一定要讓自己和小氏來結這場莫名其妙的親,而似乎也看出了秦艽眼睛裡的探究意味,用手背狠狠擦拭着臉上血迹的眉郎隻是冷哼了一聲又語氣嘲諷地開口解釋道,“不止是祟君想找到那燈芯老人,老祟鬼他能不能趁此機會恢複從前的威勢,眼下也得看這次能不能抓到那老不死的了,隻要某些人不給我們找麻煩,今夜這場熱熱鬧鬧的喜事辦過之後,老祟鬼自然會願意見他的……”對話到這裡,臉上還帶着傷的眉郎也不再多話,直接沉下臉地揮揮手示意那些老鼠串子先一齊上來就把看上去也不打算繼續反抗的秦艽帶走了,而趁着這個微妙卻又恰當的時機,在旁邊目睹了全過程的玉支玑這才得以脫身并動作飛快地跑了出來。隻是此刻一路逃出來後又将秦艽臨走前塞給他的紙團攤開來後,玉支玑卻還是有些的驚魂未定。而一想到此刻的祟殿深處或許正發生着什麼外人還沒來得及知道的大事,汗津津的手掌心還攥着秦艽給的那個紙團的小祟奴就一臉緊張地低下了頭。再等他戰戰兢兢地一攤開手,那躺在他掌心裡的小紙片卻忽然自己伸了個懶腰爬下來落在地上,又瞬間化作一個手腳俱全的無臉小紙人……就沖目瞪口呆的玉支玑招了招手。……“诶,看上去好厲害啊,這些會動的小紙人是什麼啊,姓師?”黑咕隆咚的小巷子裡,跌跌撞撞在地上往前走的小紙人們正一個個動作靈巧穿過夜色去往巷子外頭,而在根本看不清人面目的黑暗中,卻依稀隻能聽到一個清冷卻也溫潤動聽的青年嗓音輕輕回答先前那個好奇追詢問的少年道,“紙公。”“紙公?”“恩,紙是除了人本身的軀殼外最容易接納鬼魂和仙靈的載體,過去有一種說法,會動的紙是鬼魂,不動的紙是屍體,人死後的鬼魂能輕松地附在紙上,卻沒辦法附在其他死物上就是因為這個……我來之前準備了一些紙公,待會兒祟巢的喜事開始之後,也可以讓他們幫我們在祟界的四處查看一下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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