瑤芳怔愣了片刻,開口的時候聲音還是飄的:&ldo;怎麼想起來說這個了?&rdo;姜長煥的心意,她倒不是全然不明白,這貨又是買房子置地,又是邀全家避暑的,要說這樣還看不出他的心思來,那就是瞎子了。暧昧的情況下,她會應對,也總覺得姜長煥或許還會這麼表現一陣兒,哪知他突然變成了個急性子了,猛然就來了這麼一句。姜長煥等來了這麼一句問話,忙說:&ldo;我……忍不住就說了。&rdo;瑤芳:……她也手足無措了起來,從來就沒應付過這樣的畫面。姜長煥卻突然精明了起來,緊跟着問了一句:&ldo;那,你要沒說不答應,就是答應了啊。&rdo;瑤芳:……這麼想想,好像也沒什麼不好。主要是,也沒什麼好比較的啊!比較起來,她哥賀成章才是可靠可愛男子之典範,除此之外,她再沒接觸過什麼年輕男子了。哦,趙琪人也算一個,但那是姐夫。姜長煥一鼓作氣再加一句:&ldo;那我回家跟我爹娘說了啊。&rdo;&ldo;啥?&rdo;瑤芳狠狠掐了自己一把,&ldo;做什麼?&rdo;姜長煥理所當然地道:&ldo;上門提親啊!&rdo;一說到這些事情,瑤芳的理智也回籠了,奇迹般地冷靜了下來:&ldo;那你來跟我說這些個做什麼?&rdo;正經的成親,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你先跑來跟我講這些是要做甚?姜長煥伸手抹了把臉,抹了一手的油汗,飛快地說:&ldo;那……你要不樂意,我也不能……哎,說好了,你剛才沒說不答應。&rdo;瑤芳好氣又好笑:&ldo;那你還站在這裡做甚?&rdo;姜長煥拔腿就要跑,蹿出半步又硬生生地将身形扯了回來:&ldo;我先送你回家。&rdo;瑤芳無可不可,先轉臉走了。她也不知道自己是個什麼心情,完全沒有參照,也曾讀些個少女幽思之語,終究很難感同身受‐‐閱曆太多,心境不對頭。要說姜長煥這個樣子,總是比沒見過面的生人強出許多來。縱然是人人稱羨的如意郎君,你也不知道他心裡想的是什麼,譬如當初彭知縣,這麼個怕老婆的人,誰能料到他竟做出了那麼喪心病狂的事情來呢?深吸一口氣,瑤芳心裡充滿的全是無奈。這世上最讓人無力的,莫過于在你覺得自己有選擇權的時候,發現隻有一個選項。幸運的是,這個選項,目前看起來還算可靠。出得門來,仰面向天,蒼天無言。姜長煥卻很開心,已經盤算着要怎麼跟母親講,又怎麼布置新房了。這個年紀的男孩子,想象力豐富的時候,比女孩子想得還要多呢。‐‐‐‐‐‐‐‐‐‐‐‐‐‐‐‐‐‐‐‐‐‐‐‐‐‐‐‐‐‐‐‐到了賀府,瑤芳閃身進去了,姜長煥沒能再搭上一句話,他也不惱,隻道瑤芳不好意思了。一路哼着歌兒回家,正好簡氏在家,他笑着纏了上去,央簡氏往賀家提親。簡氏驚訝道:&ldo;你怎麼又想起這件事情來啦?&rdo;姜長煥臉色一變:&ldo;怎麼不能想啦?&rdo;簡氏道:&ldo;不是不能。你……好急的呀。&rdo;姜長煥理直氣壯地道:&ldo;那,二娘今年及笄,再晚,被别人搶了去,那可如何是好?&rdo;簡氏必須得承認,瑤芳确實是很搶手的,家境很好,出身也極好,她自己的水平也很好,配自己的兒子,是綽綽有餘的。若非如此,她早能将瑤芳給定了下來了。&ldo;就怕賀家别有想法的,我問過她母親,總是說要問問孩子的意思。要不是真的很重視女兒,就是推脫之辭了。有些懸。&rdo;姜長煥打拱作揖:&ldo;娘認真問一次,好不好?&rdo;簡氏将兒子仔細打量:&ldo;我看你近來總貼過去,你别做出蠢事來。&rdo;姜長煥笑道:&ldo;怎麼會呢?你兒子我多聰明啊。&rdo;說着,拽着母親的袖子搖了好幾下。簡氏擡手在兒子身上拍了兩下,歎道:&ldo;你還小麼?又這樣。也罷,我養了兩個兒子,總不好叫你們在婚事上頭都不順的。叫門上拿我的帖子先到賀家去,我明天到他家見他們家長輩去。&rdo;姜長煥笑道:&ldo;還是娘疼我‐‐哥哥那裡,怎麼辦?他比我大着好幾歲呢。&rdo;&ldo;誰說不是呢?&rdo;簡氏有些發愁,&ldo;也不是沒人跟我提過你哥哥的事兒,他如今以南邊兒軍功耀眼,時至今日,也不須他親自上陣了,性命也無憂,京城裡很有些人家跟我提他的親事,我也是挑花了眼了。&rdo;姜長煥沉吟道:&ldo;娘且不要輕易應下,也說,要問問大哥的想法兒。大哥對大嫂,很是用心,興許就喜歡那個樣兒的。萬一定了個不合他意的新嫂子,到時候兩個人都過不好,親家成仇家,豈不是好心辦了壞事?再者,京城這些勳貴人家裡,也有面上光鮮,内裡已經爛透了的,也有别有心思的,還有些個看起來一團和氣,自家不合的……&rdo;一氣說了許多,簡氏心裡吃驚,這才發現小兒子在自己沒發覺的地方,已經長大了許多。點頭道:&ldo;那好吧,頂好先将你的事情給定下來。&rdo;又擔心賀家會再推脫。姜長煥陪了許多的好話:&ldo;先時都是我不大争氣,又很淘氣,人家要多看看,也是應該的。倒叫娘為難。&rdo;簡氏笑道:&ldo;那算什麼?經過了這些事情,隻要你們都好好的,為難不為難的,有什麼?誰叫我是你娘呢?再說了,他們家也不是故意為難的人家,興許……你先前是有些淘氣來的。&rdo;姜長煥唯有陪笑。‐‐‐‐‐‐‐‐‐‐‐‐‐‐‐‐‐‐‐‐‐‐‐‐‐‐‐‐‐‐‐‐那一廂,瑤芳回到家裡,向韓燕娘回報了書坊已經收拾好了。韓燕娘道:&ldo;那就好,交給你了,就是你的,你隻管看着,有要我們出力的地方再告訴我。旁的事兒,不用跟我說‐‐姜二郎陪你去的?&rdo;瑤芳的心跳快了半拍,低應了一聲,挪挪挪,挪到了韓燕娘的身邊兒,趴在繼母的肩上咬耳朵。韓燕娘聽完,一驚:&ldo;這小子真是無禮,怎麼自己跟你問這個了?你是答應是啊,還是不答應的是?他真是欠揍!&rdo;瑤芳微笑道:&ldo;也還行吧。&rdo;韓燕娘奇道:&ldo;他怎麼又行了?&rdo;&ldo;他,是長大了啊‐‐&rdo;&ldo;不會長大的那是死人!&rdo;韓燕娘不是能輕易被糊弄的人,&ldo;我跟你講,女人一輩子擡兩次胎,生一次,嫁一次,第二次比第一次重要得多啦。&rdo;瑤芳清晰地吐出兩個字:&ldo;我爹。&rdo;韓燕娘登時啞了,賀敬文就是死不成長的典型,得虧底子不壞。想了一下,韓燕娘道:&ldo;那也行,我看簡娘子人很好,他家全家都不壞,隻要你沒有不樂意,也是成的。過門兒就是二品夫人,我們全家頭一份兒。&rdo;瑤芳微微一笑:&ldo;我回房換衣裳去啦。&rdo;&ldo;哎,晚間我就跟你爹說,可這事兒啊,不好咱們家先提的吧?&rdo;瑤芳在門口&ldo;嗯&rdo;了一聲,沒轉身,快步回房去了。過不一會兒,韓燕娘就收到了簡氏的拜帖,要明天過來拜訪。韓燕娘忙回了帖子,說是掃榻以待。與賀敬文的溝通很簡單,賀敬文對武官很有幾分鄙薄,但是對姜正清一家的印象還是很不錯的。又共患難了這麼久,姜長煥對他也禮貌。賀敬文便沒有反對。韓燕娘便要他去跟羅老太太也講一講,免得事出突然。賀敬文道:&ldo;你們女人好說話,你去吧。&rdo;韓燕娘忍氣接了這份活計,想到跟瑤芳的對話,果然有些男人是一直沒長進的!少不得自己去跟羅老太太說了。老太太久不管事,聽韓燕娘說是姜家人,念珠數了八圈兒,才說:&ldo;也罷。宗室裡也分得勢的和不得勢的,不必一味看到宗室就覺得不好了。&rdo;饒是沒有人反對,韓燕娘還是擔心會有纰漏,萬一這一夜有變故怎麼辦?萬一突然有人截胡,又或者姜家有什麼事兒,這事不成,瑤芳會不會難過?遙遙擔心了一夜,第二天被果兒叫醒的時候,頭還是暈的,早飯都不想吃了。拿毛巾裹了冰塊敷着額頭,才冷靜了一點,勉強喝了一碗粥。飯後過不多時,簡氏便來了。她心裡也打着鼓,有點擔心賀家拒絕。萬沒想到,韓燕娘一臉&ldo;終于來了&rdo;的表情,含笑道:&ldo;孩子們都不小了,也是該有個說法兒了。二郎也算是我們看着長大的,我們都很喜歡,這件事情,我是沒有二話的。不過,這樣的大事,還是要當家人出面,是不是?&rdo;簡氏笑道:&ldo;可不是。&rdo;兩人相視而笑,都知道對方才是家裡做主的人,這樣的事情,沒有天災人禍,她倆樂意了,多半就是定了。當然,是必須得兩人的丈夫來出這個面兒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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