煙羅無所謂,反正回店裡也是等。于是兩人就遠遠地跟着趙河川回了科大。趙河川不知道這一切,他這會兒整個人都處于一種莫名驚恐的狀态。原因不止是鐘宇澤的死,還有吊死鬼說的,借了鐘宇澤屍體還魂的那隻鬼,是個瘸了右腿還上了年紀的男人。這麼巧,他也認識一個瘸了右腿且上了年紀的男人……那人也姓趙,是他相依為命的爺爺。趙河川不知道自己是怎麼回到寝室的。直到對床的兩個室友笑鬧着從門外跑進來,他才像是溺水得救的人,一下從剛才那種滿心慌亂,無法思考的狀态中掙脫而出。“老四你怎麼這麼快就吃完飯了?”其中那個綽号叫猴子的室友問他,“老二那騷貨呢?你倆不是一起吃飯去了嗎?他怎麼沒回來?”想起鐘宇澤的屍體,趙河川臉色一白,沒有說話,好半晌才用力捏緊雙拳,勉強擠出了一句:“說是找朋友玩去了……那個,我出去打個電話。”“電話”兩個字讓他本能地有些害怕,趙河川拼命地在心裡告訴自己:爺爺雖然年紀大了,但身體一向硬朗,而且幾天前他們才剛打過電話,那隻鬼不可能會是他……這麼不停地自我催眠了幾句之後,他才終于有勇氣從兜裡拿出手機。不想剛走到陽台,還沒來得及撥号,身後的猴子突然驚訝地叫了起來:“卧槽誰幫我縫的衣服?這縫得也太好了吧?我還想跟我媽說我這外套破了,讓她給我打點錢重新買一件呢!”趙河川一愣,還沒反應過來,猴子就快步沖過來勾住了他的肩膀,“我們寝室也隻有你會縫東西了,四兒啊四兒,我說你也太賢惠了……”話還沒說完,手裡的外套已經被趙河川一把搶去。猴子呆了呆,想說什麼,就見趙河川雙手哆嗦地在他衣服上一頓亂找,最後死死地盯住了那個被縫補得完整如新的地方。“不是,四兒,你怎麼了?臉色怎麼……怎麼這麼難看?”猴子被趙河川瞬間慘白的臉色吓得話都說不利索了。另外那個室友聞言也看了過來,不過還沒開口,趙河川手裡的手機就響了。趙河川的手機用了很多年,已經很舊了,鈴聲也很土,是上了年紀的大爺大媽們才會喜歡的一首民歌。往常猴子聽了總要吐槽他,可這會兒他和另外那個室友,誰也沒敢說話。因為趙河川的眼睛突然變得很紅很紅,紅得像是要滴血。兩人面面相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剛想說點什麼活躍一下氣氛,趙河川突然抖着手,按下了接聽鍵。“喂?河川?是河川嗎?我是你大雷叔!那什麼,我有事兒要告訴你,你爺爺他……他出事了!”趙河川雙腿一軟,整個人瞬間被抽幹了力氣似的跌坐在地上,手機也從手裡滑落,在腳下砸出了一聲悶響。趙河川的爺爺名叫趙光軍,是個地地道道的農民,因為小時候出意外不小心摔瘸了腿,所以村裡的人都習慣性地叫他趙老拐。趙老拐命不好,爹娘死的早,兩個哥哥也一個病死一個失蹤了。38歲那年好不容易娶了個老婆,過了幾年好日子,老婆和孩子又在他47歲那年出意外一起走了。趙老拐悲痛欲絕,之後就沒有再娶,一個人孤零零地守着自家的小破房子過了十來年。趙河川是他撿來的孤兒。他的親爹親媽也不知道是養不起他了還是别的什麼原因,把出生不到一個月的他扔在了趙老拐他們村村尾的小河邊。趙老拐那會兒剛給老婆孩子上完墳回來,突然聽見河邊的灌木叢裡有小娃娃的哭聲,就下意識循着聲過去看了一眼。這一看,再也沒忍心撇下。于是在确認這孩子的父母是真的不要他了之後,趙老拐就把這孩子抱回家,收養了他,并給他起名為趙河川,意思他是在大山裡的小河邊被他撿到的。一晃二十多年過去,趙河川從一個除了哭什麼都不會的小豆丁長成了一個優秀的小夥子,還非常争氣地考上了首都科大,成了他們村裡第一個考上重點高校的大學生。可趙老拐卻漸漸蒼老,成了一個頭發花白,身形佝偻的小老頭。不過雖然已經七十多歲,但小老頭的身子骨依然硬朗,家務農活什麼的都不在話下,還經常挑着擔子走十幾裡的山路去縣城裡賣菜——趙河川的學費和生活費,就是他這麼一點一點攢出來的。這麼多年來,祖孫倆一直相依為命。趙老拐把趙河川當親生孫子疼愛,竭盡全力地給了他一個雖然清貧卻溫暖有愛的家。對趙河川來說,爺爺也是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的親人。他一直渴望着畢業之後把爺爺接到首都來,可萬萬沒想到,爺爺卻突然出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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