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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0頁(第1頁)

于是大家都笑。笑罷周上尚問,你們說說,我今天唱得如何?石上泉說,就一個字,好!周上尚說,替你們争了氣沒有?還是石上泉說,當然!我們拍巴掌拍得手抽筋。黃老師的臉都笑開了花。其他學員亦附和着說,是呀。真是過瘾,把那些先前想起哄的人都聽傻了。周上尚又說,那……跟餘天嘯比呢?江上月說,我後面坐的幾個人都是菊台票友社的,他們說,餘天嘯以往是大船漂大海,船穩哪怕浪頭來。這一回,遇到了小小的周上尚,恐怕要不幾久就會被這個浪頭打翻船。周上尚聽罷大笑,連連問,是嗎?他們真的這麼說?你們怎麼看?我這個浪頭是不是遲早要把餘天嘯這個大船打翻?學員們紛然起哄說,那當然。周師兄一出科,餘天嘯的包銀怕是大半都要落在周師兄的荷包裡了。周上尚再次發出大笑聲。突然一個冷冷的聲音冒出來。這聲音說,絕對不可能。餘天嘯的船,除非他自己不開,不然永遠都不得被人打翻。屋裡立即靜了下來。目光像聚光燈一樣一起投了過去。說這話的人是水上燈。周上尚忽地坐了起來,他面帶愠色,說你認為我唱不赢餘天嘯?水上燈說,當然唱不赢。周上尚說,今天唱的已經不輸他了,往後我還唱不赢?水上燈說,你永遠也唱不赢。周上尚說,你這是什麼屁話!你憑什麼這麼說。水上燈說,我憑我的耳朵憑我的眼睛。周上尚說,你耳朵聾了?眼睛瞎了?你明天去看一下報紙,我已經紅遍漢口了。水上燈說,那又怎麼樣?就算你紅遍漢口,你今生今世也紅不過餘天嘯。周上尚說,你好大的口氣,我還不信這個邪咧。我要是紅過餘天嘯你又怎麼說?水上燈說,我不怎麼說,你反正紅不過他。旁邊有人喊,說賭一把。師兄跟她賭一把。周上尚說,好,我跟你賭一把。你說我紅不過餘天嘯,我說我定能紅過餘天嘯。你敢不敢打賭?水上燈說,這有什麼不敢賭。林上花忙說,水上燈,算了,我們回去睡覺。周上尚說,你說不敢賭也可以,我不跟你新來的小伢計較。水上燈說,我有什麼不敢賭的?我說你紅不過餘老闆就是紅不過。周上尚氣得紅臉變白臉,他說,好,那就賭一把。你拿什麼下注?水上燈說,我什麼都沒有,光有一條命。周上尚大驚,說你拿命賭?水上燈說,是呀。周上尚說,如果我赢了,你怎麼辦?水上燈說,你赢了,我的命就是你的,你想怎麼辦就怎麼辦。你殺我罰我讓我當雜役當奴才當狗屎都是你的事。林上花小心翼翼說,那……如果周師兄輸了呢?水上燈一笑,說輸了隻要他去跟餘老闆說他輸了就行。我又不要他的命。一屋學員都聽得發呆。不明白水上燈為什麼要這樣,更不曉得周上尚萬一赢了應該拿水上燈怎麼辦才好。周上尚說,你你你……難怪餘天嘯說你們女人是妲已,是來敗漢劇江山的。餘天嘯最瞧不起唱戲的女人,他從來不跟女人同台。你這樣替他說話,買不到他的好。他還是一樣地瞧不起你!水上燈說,我不要他瞧得起我,我隻拿他當神敬就行了。班主周元坤和黃小合次日聽說了水上燈與周上尚以命打賭的事,驚了半天沒有說話。最後還是周元坤說,這個姑娘伢,好有狠。将來怕是比周上尚還強。黃小合說,但如果周上尚戲命短,這個伢怕也好不到哪裡去。唱戲的人,要強不是這麼個強法。事隔不幾個月,入夏了。餘天嘯應聘來上字科班當客師。一月上兩次課,專授他的拿手戲《興漢圖》。一天,授完課,天突然下大雨。幾個男生拿了把傘給水上燈,說先前沒有下雨,餘老闆是空手來的。我們曉得你崇拜他,把這個機會給你,讓你給他送去。他要走了,你得快點。說着便将傘遞給水上燈。水上燈想也沒有想,接過傘就朝外跑。跑時她覺得身後似乎有詭谲的笑聲。水上燈跑出去時,正見班主周元坤送餘天嘯出門。水上燈叫着,餘老闆!跑到跟前,水上燈喘着氣說,他們要我送……突然她發現餘天嘯的臉色有變。周班主的神情也顯緊張。幾乎同時,她耳邊響起那幾聲詭谲的笑。水上燈一下頓住,蓦然憶起背過的班規,其中之一是不準說“傘”字。她心髒一陣緊縮,故作喘氣,連喘了幾口,方說,……要我送布傘給你,是布傘。水上燈幾乎同時感到兩個大人一起松了口氣。餘天嘯臉上露出笑意,接過傘,對周元坤和黃小合說,這伢好靈光。布傘好,好,布傘,不散。周班主,這是好兆頭。周元坤忙說,托您的福。這就是那個拿命打賭的伢。餘天嘯臉上頓時顯出天大的驚訝,說哦?就這個小姑娘伢?黃小合說,就是她。莫看她小,心裡有數得很。餘天嘯望着水上燈,臉上浮出笑。水上燈從那笑中,看到了喜愛和溫暖。這份表情令她熟悉。她想起很久以前她曾經撞了他一頭,又想起他曾背着她到水房的過程,連他曾經給過她的糖果,時隔數年,甘甜又再次湧來嘴中。水滴的心裡十分暖洋洋。餘天嘯說,伢,你這麼小,倒是這樣對我信得足。不容易。往後有事,需要我幫忙,隻管說。周元坤忙把水上燈一推,說還不磕頭謝餘老闆。水上燈遲疑了一下,還是一骨碌跪在了地上。 楊二堂之死一正是盛夏,院子裡的知了一直在叫,叫得越發顯得屋裡靜悄。學校放了假,陳仁厚回到舅舅家,喝了一壺涼水,便趕緊往五福茶園去。自父母雙雙死于水災後,他便一直寄居在漢口的舅舅家。大水退後,陳仁厚原本想回柏泉老家,但大表哥水文說既然老家也沒人了,不如現就留在漢口繼續求學吧。姑姑家的事爸爸一向拿了當自家事。現爸爸雖早已不在,但我曉得,他一直在看着我做事。所以姑姑家的事,仍然是我們水家的事。大表哥一番話說得情深意長,陳仁厚聽得淚水盈眶,便留了下來。隻是但凡假期,他便去五福茶園幫忙。舅家畢竟不是自家,他也不是水武。水武當年因為親見父親慘死,受到刺激,性情一直不穩定。說狂就狂,說躁就躁。家裡也因他童年的傷痛,對他自是溺愛幾分。在水家,隻有他可以每天抄着手,成天貓在樂園打彈子球,或與狐朋狗友晚間出門晃蕩。馬路上還堆着些竹跳闆和爛木條,曾經因大水坍塌的屋子,有的已經全部拆掉,空地自成土坑,但凡一場雨過,土坑便成水坑,蚊蠅成群,臭氣熏天。亦有危房并未拆除,臨時圍着闆條,繼續居住着一戶戶人家。大水過去一年,水災的痕迹到處都是,就連洋房牆根下的土渣,都沒清理幹淨。放假的時候,陳仁厚常尋找水滴。他跑過許多街巷,都沒能找到。他甚至試圖在街上行走的人中,突然看到水滴在他們之中。然而,這些都是他的夢。水滴是陳仁厚到漢口認識的第一個人。他們一同度過人生最痛苦最難過的時刻。陳仁厚想,這一輩子,她都是我的朋友。每次路過樂園,陳仁厚都不禁擡頭望上面的塔樓。這成了他下意識的一個動作。望過後,便想,水滴,你在哪裡呢?你爸媽還活着嗎?街上的人少了許多。大表哥水文回來說,光是漢口,便已經死掉好幾萬人了。水退運屍的時候,有一回陳仁厚回柏泉老家拿東西,從姑嫂樹過,遠遠就聞到了一股酸臭。馬車一走幾裡都是那種臭味。走近方知,原來是死人的腐臭。想到他的父親就是這死人中的一個,也曾經散發着那樣的腐臭,陳仁厚便心如刀割。茶園正在演戲。慶勝班的玫瑰紅、萬江亭領銜在此一連演三天的日場。茶園天天爆滿,一半是玫瑰紅的戲迷一半是萬江亭的戲迷。漢口的戲班在茶園演戲的時段越來越少。隻有五福茶園,因水文不肯放棄父親留下的老規矩,又兼水家跟戲班的淵源頗深,總能請到好戲班過來演幾出,所以就一直堅持着演。茶園場地小,來的便是些鐵杆的票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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