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不等他判斷出最後一個人的出手,那些襲擊已經到了身側。在阿黛爾的驚呼聲裡,他的身形忽然騰起,宛如一陣黑色的風掠過了曠野。兩年前從高黎歸來後,他已經很久不曾再打過這樣的硬仗。然而,當手中的黑劍一從鞘中解脫,迎風呼嘯,縱橫淩厲,他發現自己的出手卻比以往任何一次更加迅捷——這把劍,仿佛在忍耐了多時之後,終于找到了嗜血的機會!沒有人看清他是如何動手的,隻是聽到一連串的鋼鐵折斷聲,宛如一串風鈴的脆響。在他重新落回地面時,黑暗裡已經悄無聲息,隻有平持的劍鋒上殘留着一絲血紅色——十數具屍體躺在四周,咽喉裡滲出的血宛如一條條小蛇滲入了泥土。他停下來微微喘息,心裡湧上了一種說不清楚的奇怪感覺。那些人高黎來的刺客雖然握着西域的彎刀,但用的分明是劍的招數。而且,在對方每一劍刺來的時候,他竟然都依稀覺得莫名的熟悉,仿佛對那些招式的後繼變化都了然于胸。他甚至能猜測到對手臉上的驚駭——因為他們的招式尚未到位,他的劍已經早早的停在了最緻命的位置,靜靜等待。這一輪的攻擊裡,黑暗裡的雙方心裡都有莫大的震驚——然而,對手的詫異隻持續了短促的片刻,便随着生命的消逝而停止。隻剩最後一個了。“羿!”當他警惕的四顧時,背後忽然傳來了阿黛爾的驚呼,“羿!”他霍然回頭,臉色已變——黑夜裡,一支箭簇悄然閃着森冷的光,靜靜鎖住了少女的咽喉!阿黛爾正在從地上站起來,驚惶地看着他,纖細的手指指向黑暗的某一個角落——不遠處,雨幕裡忽然浮現了一個黑衣蒙面人,靜靜地張弓,眼神在暗夜裡閃爍如鷹隼,手指穩定幹燥,銀色的利箭鎖定了獵物的咽喉。阿黛爾臉色蒼白,站在那裡不知所措,失聲叫着保護者的名字。然而,羿卻不敢動分毫——他一眼就看出來了:黑暗裡無聲浮現的那個人,比之前的二十個人加起來都可怕!隻要他稍微一動,那支淬毒的利箭就會洞穿公主的咽喉!“你就是那個‘羿’?”黑暗裡那個持弓者忽然開口了,說的是吐火羅語,聲音柔和低沉,卻同樣帶着某種奇特的口音,“射日的勇士,果然名不虛傳。”羿沒有回答,靜靜地觀察着那個說話的人——然而雖然出聲說話,但對方持弓的手卻穩定如鐵,絲毫不随着呼吸吐氣而有所起伏,時刻緊鎖着地上少女的咽喉,全身上下竟無半分破綻可尋,甚至,連雨滴落到他的身上都發不出絲毫的聲響。那是一個非常可怕的對手——身經百戰的他在一瞬間就已經判斷而出。然而,為什麼心底那種奇特的感覺,會越來越強烈?“放下你的劍,退開十丈。”持弓者開口。羿站在夜雨裡,遲疑了一下。“不要指望有人會來接應你,”仿佛知道他的想法,持弓者冷笑,“驿站裡的所有人都被我們解決了——放下劍,退開,否則你的主人便會立刻死去。”箭尖微微顫動了一下,弓弦更為繃緊,注滿了殺氣。持弓者的聲音冷酷:“我不會說第二遍。”“羿……”阿黛爾下意識地捂着咽喉,恐懼地低低呼喚,卻看到羿在遠處對她無聲地比了一個手勢,然後緩緩俯下了身,将手裡的長劍平放在了地上,面朝着她向後一步步退開。“羿!”她驚呼起來,忽然站起,“别扔下我!”“站住别動!”持弓者用吐火羅語怒喝——然而受驚的少女仿佛聽不懂他的話,被莫大的恐懼追逐着,不顧一切地奔向了那個退離的劍士。“找死!”持弓者怒喝。箭在弦上,蒼白修長的手指因為怒意而繃緊。跟随着阿黛爾的身形移動,弓越繃越緊——眼看她不顧一切地奔向黑甲劍士,持弓者眼神一變,再不猶豫,便是一箭射出!仿佛也在和對方比試着速度和靈敏,羿在箭離弦的那一瞬合身撲出,宛如一頭獵豹般矯捷地撲去,伸臂将少女攬入懷裡,用寬闊的肩背擋住了弓箭射來的方向。“羿!不要!”阿黛爾驚呼,試圖把他從自己身上推開。然而身上的劍士死死将她壓住,用嚴厲的眼神制止了她愚蠢的反抗——“喀嚓”,就在那個刹那,背後傳來輕微的一聲裂響。“羿!”阿黛爾失聲尖叫起來,心膽俱裂,“羿!”“誰?!”然而,同一時間,背後傳來了那個持弓者的失聲驚呼,宛如一頭被激怒的狼——然而驚怒之下,那一聲下意識的诘問居然并不是用吐火羅語發出,而是華語!羿霍然回頭,看到了捂胸踉跄後退的人。——一把銀色的小刀插在持弓者的胸口。那一刀不知從黑暗中的何處發出,無形無迹,削斷了激射而出的箭、堅韌無比的牛筋,然而去勢居然不竭,接着一舉重創了那個高手。風裡似乎隐約傳來一聲短促的冷笑,随即又無聲無息,隻有冷雨如線而落。持弓者反手拔出銀刀扔在地上,警惕地四顧,卻始終無法确定方才那一擊的方位,甚至也無法确定對方還有多少伏兵未曾露面——黑暗裡仿佛有一頭猛獸靜靜蟄伏,猛撲欲齧,将狩獵者變成了獵物。持弓者很快便判斷出了此刻的情況優劣,隻是遲疑了片刻,再不管那些死傷的同伴,捂着胸上傷口踉跄退入黑暗,手指一錯,掌心忽然冒出了一陣白色的煙霧。煙霧在雨中旋即消散,空曠的原野上再也沒有一個人影。羿并沒有去追,隻是将阿黛爾攬在身邊,走過去細細翻查了那幾個刺客。一看之下,不由微微一震。阿黛爾驚慌地探頭過來想知道發生了什麼,轉瞬發出了驚懼的尖叫——那些臉!那些面巾下的臉已經潰爛了,有黑色的水從牙齒裡流淌出來,轉瞬面頰上血肉融化,隻留下一個黝黑空洞的骷髅頭。是死士?那一瞬,羿心裡浮現了這樣一個名稱。然而,他細細翻看着來人,忽然眼神一變,擡手壓過死人的耳輪,仿佛在耳後尚未腐爛的肌膚上看到了什麼,全身漸漸顫抖。“羿……羿?”阿黛爾見到他臉色可怕,不由顫抖着拉緊了他的手。他回過了神,将視線從那些死屍上收回來,低低應了一聲,從地上抱起了阿黛爾,發現她除了少許刮破皮之外安然無恙,隻是又冷又怕,全身在雨中微微發着抖。“沒事了,”羿為她擦去發絲上和額頭上密布的雨水,帶着些許責備:“公主,我方才不是用手勢告訴你呆着别動麼?——為什麼還要跑過來?太危險了,以後别這樣。”他俯身撿起了地上那把染血的銀色小刀——那把刀長不過五寸,非常普通,似乎隻是翡冷翠晚宴上用來切牛排的銀餐具。羿凝視了那把小刀半晌,擡頭看了一眼黑色的曠野,眼裡浮現出一絲奇特的笑意。他對虛空打了個感謝的手勢,手腕一揚,一道銀線投入了雨夜,随即消失。“不必謝我。”銀刀被人接住,風裡傳來輕微短促的笑聲,說的是希伯萊語,發音純正,“我沒有追上那個人——你要小心。”那個聲音冰冷而飄忽,迅速的飄逝,宛如遊絲一樣斷絕在黑夜,不知所終。“他是誰?”阿黛爾吃驚地看向黑暗。“是那個影守。”羿頭盔後的眼睛平靜如水,“他也跟來了東陸。”她不可思議地看向他:“你……你一直知道他在那裡麼?”“當然。”羿回身拿起了扔在地上的劍,開始收拾這一片血肉狼藉的戰場。阿黛爾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所以在那時候你才扔掉了劍退開?”片刻前的驚恐終于爆發出來,阿黛爾哭了起來:“我、我還以為你真的不管我了……我以為你是真的要扔下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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