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影蓦然擡頭看着她,露出不可思議的神色。他的視線令她全身一震,仿佛是燙手一樣,玉骨從她的掌心頹然滑落!時影瞬地擡起手,在玉骨落地之前接住了它,用力握緊——用力到讓尖端深深刺入掌心,鮮血沁出。“我知道了——那就拿回來吧。”時影定定看着她,沉默了一瞬,聲音竟然還是平靜的,“原來是這樣……你早該說出來的。”朱顔怔了一下,一時心如刀絞。說完那幾句話幾乎耗盡她所有力氣,此刻她不知道該說什麼,大腦一片空白,呆呆地站在原地,雙腳仿佛生了根一樣。時影吃力地站起身,将被她扔掉的玉骨握在手裡看了一看,嘴角微微動了動,再度沉默了片刻,道:“那,就讓重明送你回去吧。”重明神鳥應聲從深谷裡飛回,落在兩人身邊,不知道發生了什麼,卻也知道氣氛不對,四隻眼睛咕噜噜地看着他們兩個人,竟是不肯上前。大司命在一旁看着,開口解圍:“重明剛受了傷,不适合飛行萬裡之遙,還是讓我的金瞳狻猊送朱顔郡主回去吧。”“如此也好。”時影對長輩颔首,“多謝了。”大司命也颔首:“何必客氣。”朱顔怔怔地看着時影和大司命應酬揖讓,站在一邊,竟是無法開口說一句話——當她說出那句話後,看到他的眼神,的内心幾乎碎裂。然而他聽了這句話,卻居然平靜如舊?朱顔死死地看着眼前的人,他每一個表情,每一個動作,每一句話都刀一樣地刺入她的心裡,朱顔全身發抖,必須動用全部的力氣,才能控制住自己不在這一刻哭出聲音來——此刻,他隻要看她一眼,便能發覺她的反常。然而他卻已經回過頭去,再也不看她。—當狻猊飛起,再度帶着赤之一族的小郡主離開時,大司命長長歎了一口氣,眼裡露出了一絲複雜的表情,如行萬裡、如釋重負。是的,一切終于結束了。當那一句話被說出來的時候,無形中似乎有什麼被斬斷了,如此幹脆利落,不留餘地。從小到大,影的性格一直是驕傲而決絕的,甯為玉碎不為瓦全。既然被人當面拒絕,他便會轉身離開,再不會回頭。“可是,至少我努力争取過了!我用盡了所有的力氣!”那一句話還在耳邊萦繞。那種熱情和力量,明亮耀眼,如同太陽,竟然連他蒼老的心都忍不住為之震動。大司命的神色變得恍惚而傷感,不做聲地搖了搖頭——唉,傻孩子,你的确是盡了力。可是,你不知道你在對抗的是什麼。我并不讨厭你,隻是這個天下、還有比你們這些兒女之情更重要的事情罷了……大司命還在樹下出神,侍從跑過來匆忙地禀告,語音驚慌無比:“大司命!大神官……大神官他剛剛忽然間吐血了!”“沒事。”大司命卻毫不動容,隻是淡淡,“先回神廟。!”—變亂過去後的九嶷神廟恢複了平日的甯靜,晨鐘暮鼓,祈禱祝頌,一切如舊。當侍從們都退回去各司其職之後,大殿裡隻留下了兩個人,供桌上整整齊齊地放着兩件東西:一枚玉簡,一件血衣。——原本如雪的神袍,竟是染成了血一樣的顔色。“走完了萬劫地獄、接受天雷煉體,終于脫下了這件法袍,也就算是脫離了九嶷門下。”大司命的視線從那兩件東西上掠過,對身後的時影道,“從此後,你可以重返紅塵俗世,過和普通人一樣的生活。”時影沒有說話,隻是默然聆聽。“你雖然接受了五雷天刑,但我卻替你護住了氣海,守住元嬰不散——最多休息一個月,你依舊是之前的你。”大司命繼續道,指了指案上,“在沒有選出新的大神官人選之前,這枚玉簡先由你保存。”時影沒有說話,也并沒有開口表示感謝,手裡攥着那一支玉骨,不知道想着什麼,忽然開口問了一個奇怪的問題:“一百多年前,九嶷……是否曾有個神官活着走完了萬劫地獄?”“什麼?”大司命有些錯愕,不知道他為何忽然問起了這個,“在你之前一百二十七年,的确有個神官打破了誓言,經受五雷天刑回到了塵世,走的時候甚至還帶走了神廟裡的一件神器——那個神官,據說是和……”說到這裡,大司命忽然明白了時影為什麼要問這個問題,頓了頓,卻還是如實回答:“是和赤之一族的郡主私奔了。”“是嗎?”時影的眉梢微微一動,掠過了複雜的表情,輕聲喃喃,“原來,我在懸崖上看到的那具屍體并不是他?——太好了。”他的語氣裡充滿了欣慰,竟似認識那個百年前的人一樣。“那個神官活着下山,和赤族的郡主走了,從此不知下落。”大司命知道他心裡在想着什麼,不由得歎了口氣,“那些大漠上的女子,天性熱烈自由,敢愛敢恨,就像是一團火……真是修行者天生的克星。”時影沒有說話,隻是垂下眼睛看着手裡的玉骨,忽然咳嗽了幾聲。“怎麼?”大司命看了他一眼,問,“感覺不舒服?”時影搖了搖頭:“沒什麼大礙。”“我也知道你沒什麼大礙——方才你忽然嘔血,隻是氣急攻心罷了,”老人看着他,眼裡有洞察的表情,歎息,“沒想到你自幼修行,心如止水。區區一個女娃竟讓你如此方寸大亂,真是孽緣啊……”時影握緊了玉骨,眼神漸漸有些煩躁,沒有接大司命的話。“不過,她把話說開了也好,免得再耽誤下去。”大司命盯着他看,語氣看似客觀平靜、卻字字句句入耳刺心,“我知道你殺那個鲛人不是為了私仇,而是為了空桑大業——可惜,那個丫頭卻不能諒解你,過不了心裡那個坎。她若是能……”“住口!不要說了!”那一瞬,時影忽然沖口而出。他的聲音裡氣性大作,有着平日罕見的怒意和狂躁——大司命微微一驚,不再說話,生怕再度激怒了這個年輕人,沉默了下去。片刻,時影平靜下來,隻道:“對不起。我現在不想和人說這些。”“好。”大司命點了點頭,果然不再繼續這個話題。時影沉默了片刻,再度開口問:“在踏上萬劫地獄之前,你說過有重要的事情要和我說——是什麼?”大司命怔了一怔,這才回想起來此事,肅然道:“對。我是來告訴你一件大事的:你父王病危,隻怕已經活不了多久了。”什麼?時影一震,眼神終于動了一動,擡頭看着老人。大司命仔細地看着他的表情,似在捕捉着他内心的想法,道:“既然如今你已經通過了萬劫地獄的考驗,脫下了這一身神袍,那麼,就跟我回帝都去吧——以一個兒子的身份,去見一見你久别的父親。可好?”時影沉默着,臉色冷冷不動,并沒有開口應允。大司命微微皺眉:“你們父子都已經二十幾年沒有見過了……如今他都已經這樣了,你難道不想見他最後一面嗎?”“不想。”時影斷然回答了兩個字。“……”大司命倒吸了一口氣,一時沒有說話。“而且,他也未必想見我。”雖然是說着自己的親生父親,時影的聲音依舊平靜而冷漠,“我此刻剛剛脫離神職,如果回到帝都,那些人不會以為我隻是去看父王一面而已。呵……他們隻會以為我是回去搶我弟弟的王位!——我可不想引發雲荒的内亂。”大司命花白的長眉一挑:“怎麼,你真的全然無心帝位嗎?”時影颔首:“沒有絲毫興趣。”“可惜了。”大司命凝視着他,語重心長,“影,你會是一個非常優秀的帝王——比起你那個隻知道吃喝玩樂的不成器的弟弟來,要強上千百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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