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孩子一個鯉魚打挺站了起來。然而,他不但沒有跑,反而往裡沖了過來。他個頭不高,身體也瘦小,然而這一跑卻快得像一頭小豹子,一頭撞了進屋,手裡拿着一把魚叉,往那個旅人的腿上便紮了下去,嘴裡怒罵:&ldo;怪物!快從我家滾出去,不許害我爹!&rdo;那一瞬間,這個瘦弱的孩子身上凸顯出了巨大的勇氣,令兩個男人都為之一驚。旅人隻是微微擡了一擡手腕,孩子還沒近身,隻覺得手裡一股大力憑空湧來,手腕一震,那把魚叉便飛了出去,噗的一聲紮在梁上。父親大吃一驚,不等孩子沖到旅人面前,左臂一伸,将他淩空提了起來,一把拉到了身後,怒罵:&ldo;兔崽子,你,你瘋啦?&rdo;&ldo;……&rdo;旅人看着這一對劍拔弩張的父子,忍不住苦笑起來,&ldo;兩位,在下真的并沒有絲毫敵意,何必如此?&rdo;然而,雖然他及時地示好,或許是因為看到自己的兒子卷入了其中,男人的眼神又變得充滿了殺機。&ldo;唉……&rdo;旅人想了想,回過手,用手裡的箭簇挑開了頭上戴的風帽‐‐那一瞬間,一頭藍色的長發飛揚而起,在陋室内獵獵迎風,璀璨不可方物。&ldo;鲛人!&rdo;男人失聲驚呼。‐‐月光皎潔,然而眼前這個客人的容顔,竟然映照得月光都失去了色彩!他也算是見過世面、走遍了雲荒的人,但在他記憶裡,卻居然找不出一張臉及得上眼前這個人的一半!這樣的外貌,這樣的發色,的确隻是存在于傳說裡的鲛人。&ldo;是的,我從海國來,&rdo;旅人微笑着,把那支拔出來的箭交還給了他,&ldo;我和雲荒、和白墨宸素問都并無絲毫關系,請别誤會。&rdo;男人疑慮地看着他,還是下意識把兒子擋在了身體後面,握着刀:&ldo;那你的劍……&rdo;&ldo;這把劍并非我原先所有,也是别人傳給我的。至于來曆,恕在下不能細說。&rdo;旅人撫摸着劍柄,&ldo;而且,閣下不曾聽說麼?‐‐就在半個月之前,白帝白烨駕崩了,白帥挂冠歸隐,宰輔素問也意外身亡。&rdo;這個消息顯然還是第一次傳入這個偏僻的深山小村,男人一聽,果然臉上的疤痕狠狠抽搐了一下,失聲:&ldo;不會吧,白帝、宰輔和白帥,真的都死了?……怎麼可能!&rdo;&ldo;是。&rdo;旅人歎息,&ldo;不信,你可以自己去神木郡的郡府打聽一下。&rdo;&ldo;哦……難怪雪主他忽然又出現了。&rdo;男人打量了他半天,暗自松了一口氣,&ldo;那麼,你真的和那些人沒關系了?&rdo;不管對方是不是說了真話,然而方才的那一瞬間,以他那樣驚人的身手,的确是可以不費吹灰之力地把自己和嘉木同時殺死的‐‐然而,他卻沒有,卻在不停地示好。既然如此,自己再劍拔弩張就有些說不過去了。&ldo;在下隻是路過這裡,想找一個地方落腳休息一晚上而已。明天也就要去青木塬了。&rdo;旅人歎了口氣,似乎對引起了這一對父子如此大的不安而感到抱歉,拱了拱手,&ldo;既然如此,就不多打擾了。告辭。&rdo;男人的臉色猛地變了一下,沒有說話,眼神有些閃爍地看着那個旅人的背影,不知道想着什麼,嘴唇微微哆嗦起來‐‐青木塬!這個陌生人說,他要去青木塬?!他沒有來得及說什麼,那個旅人已經走到可門口。孩子忽然沖了出來,怯怯地開口問:&ldo;魚簍……魚簍裡的魚,是你弄進去的麼?&rdo;聽到孩子的問話,旅人回頭微微笑了一笑,他的笑容溫暖而虛無,有一種純淨的力量,似乎讓這個寒夜的風都暖了起來,&ldo;就算是我打擾貴處的一點歉意吧。&rdo;他沒有再說什麼,轉身走入了黑夜。&ldo;這位客人!&rdo;忽然間,身後的男人咳嗽着,低聲開口了,&ldo;孤村荒涼,沒有什麼客棧。如果不嫌棄舍下簡陋,不如留下來歇息一夜如何?&rdo;旅人有些意外地回過頭來,看了一眼那個男人。此地的主人沒有說什麼,手裡捏着那一封信,在夜風裡懇切地望着他,似乎忽然間改變了主意。‐深夜留客,重開酒席。酒已經沒有了,上來的隻有茶。神木郡出産好茶,然而杯中的茶葉卻是微微泛黃,也沒有清香,泡出來苦澀不堪,應該是隔年的陳茶了。&ldo;抱歉,家裡真是沒什麼好招待的……酒今晚剛被我喝完了,咳咳。&rdo;男人似乎也覺得有些不好意思,咳嗽着,&ldo;等下我讓嘉木再去把魚給煮了。&rdo;深夜裡,萬籁無聲,隻有後院裡那條老狗不停地叫。旅人還沒說什麼,男人卻驟然不耐煩起來,回頭大喝:&ldo;嘉木!替我去後院,把那條亂叫的狗宰了給客人下酒!&rdo;旅人愣了一下,以為對方隻是随口說笑。然而孩子顯然知道父親的說一不二,身體顫了一下,站在那裡沒有動,臉色刷的蒼白,結結巴巴地道:&ldo;可……可是,三花是從小養到大的啊!爹,别殺它,我們吃魚吧?&rdo;&ldo;讓你去你就去!還不趕緊滾?&rdo;男人暴躁地拍着桌子,指着後院那條不停吠叫的狗,&ldo;它已經老得快掉牙了,不吃了,難道你還想給它養老送終不成?&rdo;&ldo;不必勞駕了,&rdo;旁邊坐着的旅人連忙伸出手,勸解,&ldo;在下一貫不吃葷,就不用麻煩找菜來下酒了‐‐狗是有靈性的牲畜,吃不得。&rdo;&ldo;不吃葷?&rdo;男人有些愕然,回頭看着這個臉色蒼白的俊秀年輕人。&ldo;是的,除了魚類之外,我從小隻吃素,也不怎麼喝酒,&rdo;旅人道,對着如釋重負的孩子微笑,&ldo;你就去蒸幾條魚來吧。&rdo;&ldo;好!&rdo;孩子喜出望外,一溜煙地提着魚簍往後面竈台跑。&ldo;這個小兔崽子……呸!&rdo;男人看着兒子的背影,喃喃自語,&ldo;怎麼會是娘們似的脾氣?男兒到死心如鐵,為了一條狗哭哭啼啼,将來難成大器!&rdo;旅人卻是一笑:&ldo;像閣下這樣的高手,生出來的兒子又怎麼會是娘們呢?&rdo;他說的輕松随意,然而男人眼神刷地亮了,有肅殺之氣一掠而過。他猛然從桌子旁站起,定定地看着對方,就像是一隻要撲食的獵豹。然而旅人面不改色,隻是指了指放在一旁的那把刀,淡淡:&ldo;這東西上有血腥氣,隻怕以前射殺過不少人吧?&rdo;他擡頭微笑:&ldo;眼神和殺氣可以隐瞞,但兵器是不會隐瞞的。&rdo;那個男人看了一眼自己的弓弩,眼神微微一變,吐出了一口氣:&ldo;就知道閣下不是普通人,果然好眼力……&rdo;旅人微笑不語,并不繼續追問。大野藏龍蛇,雲荒之大,自然多有奇人。既然這個人選擇隐居在此地,那麼必然是有自己的原由。如果對方不說,自己也不方便多打聽。然而,他雖然不語,但那個男人遲疑了一下,肅然拱了拱手,坦然介紹:&ldo;在下祁連钺,昔年也曾是個遊俠,如今不過是一介廢人,讓閣下見笑了。&rdo;&ldo;祁連钺……閣下當初用的,肯定不是這個名字吧?&rdo;旅人微笑着,也簡單介紹了一下自己,&ldo;在下溯光,海國人,路過雲荒,有幸與閣下有一面之緣。&rdo;&ldo;海國……&rdo;祁連钺喃喃,一拍桌子,歎息,&ldo;我年輕的時候,也算是縱橫四方浪迹天涯,去過不少地方,然而卻偏偏沒去南方的碧落海……如今隻怕這一輩子也沒有機會再去了吧?&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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