單超喝道:&ldo;等等!&rdo;一手便反到肩後去按住劍柄。他本意是将龍淵回入劍鞘,但原本精神就高度緊繃的侍衛一看他伸手,哪還來得及看他到底是想幹什麼?電光火石間馬鑫一刀逸出,雪光迅猛仿若閃電,整個人便如大鵬般從天而下:&ldo;你給我找死‐‐&rdo;當!金屬撞擊亮響,震得衆人耳朵發麻!馬鑫一僵,長刀差點脫手而出:&ldo;統……領?&rdo;劍意呼嘯散去,長街氣流靜止,隻見馬鑫和單超之間竟神鬼不知地多了一個身影‐‐謝雲。袍袖衣擺緩緩落下,謝雲擋在馬鑫身前,面無表情直視單超,一手擡起用護腕硬生生擋住了龍淵劍鋒。而那劍鋒之蓬勃淩厲,竟然在完全破除謝雲内力之餘,還硬生生将玄鐵護腕斬裂,碎成數塊叮當落地!馬鑫瞳孔緊縮,寒意從周遭數人心中同時升起:這樣的神兵利刃,這樣的迅猛出手,要是謝雲沒有在千鈞一發之際出現擋下的話,此刻馬鑫最輕的結果也必然是劍折人傷‐‐人傷不要緊,但大内禁衛被一出家人當街斷劍,這是何等的恥辱?傳出去大家都别要臉了!馬鑫退後半步,嘶啞道:&ldo;統領……&rdo;謝雲聽若未聞,甚至沒有回頭。他沒看任何人,白銀面具後波瀾不驚的目光隻靜靜鎖在出家人年輕硬挺的面孔上。而單超眼底驚疑不定,半晌才遲疑着收劍回鞘:&ldo;……小僧并非有意,請閣下‐‐&rdo;謝雲并未回答,那隻擋劍的手徑直前伸,搭在了單超的肩膀上。後者黑布僧衣下身材遠比他精悍,然而謝雲掌中似有一股極其霸道的内力洶湧而來,冷酷、堅決、不容置疑,就在衆目睽睽之下,将單超壓得寸寸屈膝,直至硬生生跪倒在地!撲通。觸地聲極其輕微,卻又仿佛重若千鈞,久久回蕩在衆人耳際。謝雲緩緩道:&ldo;看來你我之間,該是孽緣了。&rdo;侍衛這才如夢初醒,慌忙想要上前抓人,然而謝雲一擺手便止住了他們:&ldo;退下。&rdo;侍衛哪敢說多一個字,彼此短暫視線交流後便小心退至三丈餘遠。青磚街道上隻見單超直挺挺跪在謝雲面前,兩人被拉長的身影卻在慘白月光下交疊重合,甚是怪異。單超微微喘息,擡頭看向謝雲居高臨下的面孔:&ldo;小僧大膽……敢問閣下數年前可曾去過漠北?若真是小僧故舊,可否請……&rdo;&ldo;世上不願以真面目示人者千萬,你如何就知道我似你故舊?&rdo;單超欲言又止。謝雲笑了一下。他被冰冷面罩遮擋的面容在夜色中是有些可怕的,但這一笑慢條斯理,月光下淡紅色的唇角,竟令人心中油然升起一種難以言喻的感覺。&ldo;人說入了佛門就得六根清淨,和尚,你心心念念惦記着故人,怕是不太淨啊。&rdo;&ldo;……&rdo;&ldo;你那位故舊,該不會是老情人吧?&rdo;誰也不會想到這個位高權重的朝廷命官竟能如此自然地口出輕佻,單超也愣了下,随即沉聲道:&ldo;閣下開玩笑了。确實那位故舊對我而言有重要幹系,但絕非你說的那般……一定要問的話,那人該是我的師父才對。&rdo;&ldo;僅是如此?&rdo;&ldo;确實如此。&rdo;謝雲就像個将困獸逼入絕境的獵人,饒有興味地繞着單超轉了一圈,目光中帶着毫不掩飾的打量。而單超則跪在地上目視前方,月光下可見他神情泰然坦蕩,完全沒有絲毫心虛和閃躲。&ldo;那麼,&rdo;謝雲停下腳步,從身後俯在單超耳邊,勾起的唇角幾乎貼在了那結實的頸側:&ldo;‐‐你師父,為何又不要你了呢?&rdo;氣息溫熱,語意悱恻,尾音卻仿佛帶着冰冷的嘲弄和揶揄。如果不是靠得足夠近,不會有人發現僧人精悍挺拔的身體頓時一震。&ldo;開個玩笑,小師傅别在意。&rdo;察覺到單超似乎想說什麼,謝雲微笑着打斷了他,起身望向侍衛:&ldo;夜裡風涼,我們就不要再多盤桓了。車裡可有熱水?給小師傅倒杯茶。&rdo;手下動作也快,立刻去車裡端起黃銅壺,倒上滿滿一杯熱茶小心送了過來。謝雲站在單超身後一手接過茶,另一手卻袖口微動,滑落出一隻雪白的花苞。手下眼尖,認出是之前從劉家密室中盜出的那朵據說存亡續斷能解百毒的奇花,不由心中愕然,也不知道謝雲是什麼時候把花從錦盒中拿出藏在手裡的。他還在這疑惑着,便隻見謝雲随意将花丢進熱茶中,噗呲一聲幾乎不聞的輕響,那花轉眼就溶解在了水裡。&ldo;……!&rdo;手下大驚,卻又不敢聲張,眼睜睜看見謝雲轉手将茶遞給單超:&ldo;小師傅,請。&rdo;單超有些遲疑,但謝雲這樣身份的朝廷命官,又溫言好語的,也隻得接過來仰頭一飲而盡。謝雲問:&ldo;味道如何?&rdo;不知為何他說這話時似乎有些意味深長,單超不明所以,謹慎道:&ldo;有異香。&rdo;&ldo;知道為何香嗎?&rdo;單超皺起了濃密的劍眉。&ldo;因為這壺茶,是我從于侍郎府中出來時,他家專門請金燕樓當紅姑娘給我泡的。&rdo;謝雲笑吟吟問:&ldo;‐‐和尚,你覺得這勾欄院裡頭牌花魁的脂粉香,滋味如何呢?&rdo;這人也真是絕,當着出家人的面接二連三出言輕薄,還态度自然得仿佛本應如此,讓人簡直分不出他是居高臨下無所顧忌,還是真的因為本性就風流放縱,因此肆無忌憚。單超沉聲反駁:&ldo;滋味芬芳,餘韻悠長,想必是位絕代佳人,這又如何?&rdo;謝雲仰頭一聲長笑。單超并沒有站起來的意思‐‐本來就是他先招惹的人家,又是這麼一位深淺難測的主兒,強行起身不定還會如何橫生枝節,索性就直挺挺跪在青石闆上,隻見謝雲仰頭時脖頸修長的線條在月光下格外明顯,明明是個讓人完全無法心生好感的人,卻莫名有種放蕩的吸引力。&ldo;‐‐和尚,&rdo;他就帶着那麼揶揄的笑容問,&ldo;你們佛家不是說色即是空空即是色麼?怎麼你還對聲色佳人這些,這麼有說法呢?&rdo;單超鋒利的眉梢微微一動。&ldo;你說自己是出家人,一副世間衆生平等、你自清心寡欲的模樣,卻對這紅塵中的種種旖旎羁絆念念不忘。你品得出色香,說得出美人,故舊往事執念在心,明明滿腦子都挂念着塵世,還說什麼佛門二字?&rdo;單超意欲辯解,但話沒開口就被謝雲毫不留情打斷了:&ldo;你敢當街攔馬逼我下車,所依仗者無非武功技藝、神兵利器,隻是在比你更強的我面前并無作用而已‐‐和尚,這世上本來就沒有那麼容易得來的東西,出世之人想從塵世中求得答案,除非掌握比人更高的地位,更大的權力。&rdo;&ldo;而你如果做不到這些的話,除了當一顆任人擺布的棋子之外,還能怎麼辦呢?&rdo;他的餘音在深夜清冷的風中漸漸散去,那話裡的意思卻又像釘子一般,深深刺在了單超心口上:&ldo;不,閣下誤會了,我……&rdo;謝雲卻豎起一根修長的食指,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微笑轉身離去。白袍衣袖在月華中悄無聲息劃出一道弧線,謝雲的動作與夢中那一幕奇異般重合,刹那間單超瞳孔緊縮,連想都沒想,起身一把按住了他手臂:&ldo;等等‐‐&rdo;不遠處早已高度緊張的侍衛登時上前:&ldo;幹什麼!&rdo;&ldo;大膽,放手!&rdo;謝雲擡手制止了他們,&ldo;嗯?&rdo;單超呼吸微微粗重,卻仍緊緊直視着謝雲面具後的眼睛,一字一頓道:&ldo;……閣下勸告之言我已都聽進去了,心内十分感激,隻有一個疑問。&rdo;&ldo;閣下為何,不願以真面目示人呢?&rdo;謝雲似乎挑起了眉,但隔着面具看不清楚,隻見他面上浮起了一絲似乎感覺很有趣的神情。&ldo;探人隐私是不道德的,和尚。&rdo;他笑着說,&ldo;我年少時受過傷,因面貌可怖才稍作遮掩,不過是怕吓着世人而已。&rdo;緊接着他伸手摘下面具,就這麼輕而易舉地,扭頭對單超一颔首。縱使單超心性沉穩,那瞬間也下意識将按住他的手一松。‐‐隻見謝雲上半張臉似被火燎過一般,傷疤縱橫交錯,皮膚凹凸不平,月夜中活像是鬼,乍眼看去都足以讓膽小的人驚叫出來!&ldo;現在不覺得像你故人了吧?&rdo;單超活生生哽在了那裡。謝雲竟也不以為意,調侃般眨了眨眼,繼而戴回面具,轉身長笑而去。&iddot;那長安月下輕佻風流的朝廷命官,就仿佛一場荒誕的夢境,第二天清晨單超醒來時,竟有片刻間無法分辨那是真事還是自己的幻覺。但現實也沒給這個年輕僧人仔細琢磨的機會‐‐這一日是中元節,循例當朝太子要下降慈恩寺上香祈福。晨起昨晚早課之後,整座慈恩寺的僧人都在宮中派遣的太監指導下焚香靜候,直至午時才聽山門大開、禮樂奏起,煊煊赫赫的皇家儀仗出現在了長街盡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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