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還真是個簡單易懂的人。”他收回了長刀說,“我大概已經猜到了,不過你放心,我不會傷他的。”張道生忽覺手腕的黑霧一下散開了,他急忙沖向門口,已到了萬不得已的地步他必須告訴師兄所發生的一切。但他沒想到對方隻是為了讓捕獵的過程變得更加有趣,在他的背後,那把長刀正攜裹着厲風無聲無息地向他襲來。然而就在那刀尖堪堪指到他的後背時,房門被人猛地踹開,他被扔到了一旁,刀尖戳破了來人一層薄薄的衣衫。“玄牝”在空中停住了。白宇臉上帶着複雜的悲恸,沖着大堂中央的位置說,“你要殺我嗎?”“咣”的一聲清響,長刀掉在了地面。“師兄……”張道生狼狽地喊他,骨頭碎裂的疼痛此刻才席卷上來,逼出了他額頭一層冷汗。“混賬!”白宇提起了他的衣領,恨恨地罵道,“你不僅偷了我的刀,還要背着我冒這樣的險,你還有沒有當我是——”他低下了頭無言以對,但是白宇并沒有把話說完,而是突然貼了下來緊緊地攬住他,在他耳邊重複着一句,“對不起……”張道生不明白這一切是為何,他的衣襟濕了,距離他上一次看見白宇如此難過是五年前離開的那天,這讓他無比惶恐。白宇放開了他,徑直地走向了那人,他大叫道“師兄,危險——”但白宇不理不顧,面對面地與那人站在了一處。“小宇,怎麼又哭了?”朱一龍疼惜地撫摸着他的臉頰,白宇握住了他的手,緊緊地貼在自己的頰邊。“你什麼時候變成這樣的?”他輕聲地問道。朱一龍很是疑惑,“我變成什麼樣了?”“你看不出來嗎,你已經變得不像你了,龍哥。”白宇不再流淚,他的心仿佛已經被挖空了,隻剩下沉甸甸的一腔悔恨。“我不能怪你……是我的錯,我不應該這麼做,是我害你變成了這樣,也是我害死了莉莉……”張道生聽得懵了,他靠在門上,無助地望向白宇的背影說,“師兄,你在說什麼……”“對不起,道生,對不起。”白宇一而再再而三得重複,卻怎麼也無法換回失去的生命,他隻能坦白,告訴他們真相。“其實在我們回來的那一天,他就應該死了。但是我把命換給了他,我舍不得看他死,我想多得一刻是一刻,大不了等我的命用完了和他一塊兒死……但我沒想到他會變成這樣,我無時無刻都在看着他,确保他不會被夜尊操控,我以為、以為隻要是龍哥……怎麼都不會變成怪物……”但是他錯了,張道生想,續命是逆天而為,怎麼可能不承受天譴的後果。這就是道祖哪怕忘情棄愛也要除掉鬼王血脈的緣由,即便有了魂魄又怎樣,他生即注定要帶來死亡。白宇高估了他,以為把命換給他就能短暫地留住那個溫柔從容的人,但是他向古靈童許的願望隻不過是在應許的死亡來臨前壓抑他體内的鬼血。既已忍不住用自己的命改變了應咒的時辰,白宇便不得不面對這赤裸血淋的現實——不管有沒有受到操控,面前的始終是冷血殘忍的鬼王。“師兄,那師兄你怎麼辦?!”張道生隻關心他的安危,他換了多少?折了多少年的壽命?他已經為此沒了雙眼,難道還要為那人付出性命?!白宇沒有回答,他知道自己已經離死不遠了。他為他續了兩次命,一次是在舞廳門口見他吐血,一次是從醫院回來為他拔除屍毒,這兩次已經耗光了他所有的力量,不僅是雙手變得冰涼,連體内的血液也漸漸被凍住了,行将走入無盡的長夜。但如果上天再給他一次機會,他一定不會這麼自私,或許他根本就不該回來。但是他沒有辦法欺騙自己的心,他隻是想多陪陪他,哪怕再多一點點時間……朱一龍輕輕安撫着他,細長的手指揉進他的黑發。“小宇,我是怪物嗎?”“你是的。”白宇沉沉地說完,往後退開了一步,再也不能接近他。“我早就應該發現,城裡的怪事根本不是受到鬼氣的影響,這一切都是你想要看到的。你和夜尊一樣,隻想見到人們在痛苦絕望中掙紮。”朱一龍沒有否認,但是他認真地說,“可我是真的喜歡你,小宇,不騙你的,我也沒有想過要傷害你。”白宇聽他這麼說隻想要可憐他,慘笑道,“你所作所為無一不是在傷害我,而你居然一點都意識不到。”朱一龍急道,“你不是也喜歡我嗎?這和其它人有什麼關系?”白宇撿起地上掉落的長刀,冷冷地對他說,“我喜歡的不是你,至少不是現在的你。如果早知道我留下來的隻有鬼王,我甯願跟你一起死在五年前,死在我最愛的人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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