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裡窮,狗王也得跟着一天三頓地喝野菜粥,好威風的一條大狗,活活瘦成了一把排骨,它哀叫一聲飛了出去,另一蒙面人手中寒光一閃,抽出一把劍來,當場便要将那狗頭斬下來。周翡一把抄起屋裡的破碗擲了出去,裂口的破碗橫着撞上了蒙面人的長劍,長劍猛烈的一哆嗦,頓時走偏,破碗&ldo;嗆啷&rdo;一下落在,地上晃悠幾下,愣是沒碎。随即,她一探身摸到枕側藏在包裹裡的長刀,邁步從屋裡出來:&ldo;夜裡打劫還蒙面,好像你們真要臉似的,脫褲子放屁麼?&rdo;周翡身上還裹着裡正娘子胡亂蓋的舊衣服,貼近了聞有股馊味,一張臉藏在陰影裡看不見,下面卻露出一角裙子。拿劍的蒙面人眯了一下眼,不用細看也知道這姑娘肯定年紀不大,他似乎含着譏诮在周翡手中的長刀上掃了一圈,見那刀平平無奇,還頗新,便沒将她放在眼裡,隻是低聲笑道:&ldo;哦?有點功夫?&rdo;周翡冷笑了一聲,一句&ldo;宰了你炖湯是足夠了&rdo;剛要掠過舌尖,一隻雞爪似的手便死死地按住了她。王老夫人扶着門框從屋裡出來,用拐杖重重地敲了一下地,一邊咳嗽一邊說道:&ldo;丫頭啊,人在外面,頭一件事,就是得學會和氣,你得講道理、守規矩,不要動不動熱血上頭,惹起禍端來。&rdo;周翡滿腹脫口而出的火氣,被她一下按了回去,噎得差點咽氣。王老夫人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周翡這才勉強想起李瑾容臨走時候的吩咐,好不容易才按捺住,不甘不願道:&ldo;是。&rdo;王老夫人扶着她的手,拐杖敲敲打打地走到門口,邁門檻就邁了半天。然而那兩個蒙面人對視一眼,反而有些戒備她。這時,四下傳來兵戈交疊與喊殺聲,大概是鄧甄等人已經與趁夜偷襲的這貨強盜們動上了手。王老夫人側耳聽了聽,吃力地提着衣擺從台階上下來,客客氣氣地說道:&ldo;二位俠士,我一個老太婆,家裡無官無爵,又沒房沒地,不過帶着幾個子侄回鄉等死,實在不是什麼富貴人家,諸位權當是行行好,日做一善吧。不如這樣,我身上有幾件金器,尚且值些銀兩,跟着我入土也是可惜,二位俠士且拿去,當個酒錢也好。&rdo;周翡:&ldo;……&rdo;她懷疑自己耳朵出毛病了。然而王老夫人已經哆哆嗦嗦地把頭上的金钗摘下來了,塞到她手裡道:&ldo;丫頭,拿去給人家。&rdo;周翡直挺挺地戳在那,一動不動。王老夫人見支使不動她,便歎了口氣,又回身遞給裡正娘子,絮絮叨叨地說道:&ldo;寵壞了,女娃子嬌氣得很,叫我寵壞了。&rdo;老夫人的金钗在裡正娘子手中一閃,周翡眉頭倏地一皺,她注意到那钗尾上刻着一節竹子,心裡瞬間明白過來‐‐王老夫人懷疑這幾個蒙面強盜和霍家堡有關系,用這隐晦的法子自報家門,想讓他們心照不宣地退去。可是明白歸明白,周翡心裡一時更不舒服了。四十八寨奉旨落草,尚且沒幹過劫掠百姓的事,霍家堡這武林正統倒是好大的臉!她盯着那搖搖晃晃的小斑竹,心裡打自己的主意:&ldo;就算他們撤走,我也非得追上去領教領教不可。&rdo;一個蒙面匪上前一步,奪過裡正娘子手中的金钗,低頭看了一眼,目光似乎微微閃動,然後他與同伴對視一眼,說道:&ldo;人年紀大了些,總歸是不願意多生幹戈的。&rdo;王老夫人絲毫不以為忤的點頭稱是。誰知那蒙面匪下一刻話音一轉,便道:&ldo;既然您老人家這麼通情達理,不如幹脆将盤纏與車馬也舍了給我們吧,哪處黃土不埋人呢,幹什麼非得回家鄉?&rdo;王老夫人微微閉了一下眼,仍是低聲下氣道:&ldo;老身奔波千裡,就為了回鄉見我那兒子一面,落葉歸根,便沒别的心願了,車馬實在給不得,求二位壯士垂憐。&rdo;蒙面匪獰笑道:&ldo;那可由不得您老了!&rdo;他話音未落,與那同伴兩人默契地同時蹂身而上,一刀一劍配合極為默契,直撲向王老夫人。這時,有一人呼嘯而至,喝道:&ldo;你敢!&rdo;來人正是李晟,短劍在掌中轉了個圈,便挑向那拿劍的人,瞬息間過了七八招,而後兩人同時退了一步,各自暗暗為對方身手吃了一驚。周翡長刀未出鞘,打架的事不需要别人吩咐,已經橫刀截住那使刀的蒙面人,兩刀一上一下地相抵,那蒙面人料想她一個小女孩,内功想必也就練了一個瓶子底,仗着自己人高馬大,一刀下劈,獰笑着往下壓周翡手中的刀,勁力吹開了她頭上的破布,露出周翡的臉來,那蒙面人笑道:&ldo;哎喲,這裡還有個……&rdo;他話沒說完,便被一道極亮的刀光晃了眼,那蒙面人下意識地往後一仰,隻覺一股涼意擦着鼻尖而過,随即那長刀在空中不可思議地轉了個角度,橫切過來,分明是兩刀,卻快得仿佛并作了一起,當頭砸下。蒙面人慌忙往後一躲,還沒站穩,就覺得腳下厲風襲來,他一躍而起,再次躲開,然而不過轉瞬,那刀光又閃電似的到了眼前。蒙面匪被逼出了脾氣,強提一口氣橫刀接招,大喝一聲别住周翡手中窄背的長刀,誰知那窄背刀竟然去勢不減,隻稍一停頓,蒙面人便覺得一股說不出的力量從不過四指寬的刀身上壓了過來,睥睨無雙地直取他前胸。被一腳踢飛的大黃狗好不容易爬起來,呲牙咧嘴剛準備&ldo;汪&rdo;,就跟裡正娘子一起驚呆了。蒙面人大驚,脫口道:&ldo;破……&rdo;王老夫人卻忽然咳嗽了兩聲,也沒有多大聲音,卻輕而易舉地打斷了那蒙面匪道破周翡的刀法。她扶着拐杖在刀劍起落的小院中說道:&ldo;丫頭啊,方才婆婆告訴你,闖蕩江湖要和氣講道理,還要守人家的規矩,可若是碰見不講道理、不守規矩的人,那也沒辦法。&rdo;裡正娘子先前隻當老太婆是普通的老太婆,見她想息事甯人,也很理解,此時見那王老夫人手下,連個小丫鬟都身懷絕技,她卻還在絮叨什麼&ldo;道理&rdo;&ldo;規矩&rdo;,活像個披堅執銳的受氣包,頓時火冒三丈,就要開口理論:&ldo;你這……&rdo;誰知王老夫人停頓了一下後,快斷氣似的接着說道:&ldo;唉,隻好殺了。&rdo;裡正娘子:&ldo;……&rdo;黃狗&ldo;嗚&rdo;了一聲,夾着尾巴站好了。王老夫人早看出這兩個少年名門之後,功夫自然是上乘‐‐否則李瑾容也不會放心把他們放出來,可畢竟剛下山,沒見過血,逞勇鬥狠或許可以,一招定生死的時候卻多有猶豫,方才周翡那一刀倘再上去一寸,那蒙面人早就血濺三尺了,根本不容他再蹦跶。果然,老夫人話音剛落,與李晟纏鬥的那蒙面人見勢不妙,大喝一聲,竟刺出了要同歸于盡似的一劍,李晟本能地退了,僅就半步,那蒙面人猛地從他身邊沖了出去,縱身躍向屋頂,眼看要離開小院。他前腳剛剛騰空,整個人便仿佛斷了線的風筝,毫無意識地橫飛了出去,一頭撞上茅屋屋頂,緩緩地滑落‐‐李晟抽了口氣,隻見那蒙面人背後插了一把巴掌長的小劍,露在外面的柄上刻着一截小竹。二十年沒重現過江湖的&ldo;潇湘矢&rdo;。王老夫人默默地收回手,撚了撚鬓角,神色不變,隻說道:&ldo;阿翡!怎麼還耽擱?走了賊人,這村裡的人往後還有命在麼?&rdo;周翡聽到後半句,臉色登時一變,窄背長刀忽然倒了個手,她驟然一改方才的大開大合,身形如鬼魅似的在原地旋了半圈,而後雙手扣住刀柄,借着這絕佳的位置,全力将她在腦子裡錘煉了一路破雪刀推了出去。無堅不摧。牆頭碎瓦&ldo;啪&rdo;一下掉落,那蒙面人被她從下巴往上掀了蓋,面紗飛到了一邊,露出一張尚且難以置信的臉。這是破雪刀重出江湖後,其刃下第一道亡魂。☆、出走周翡頭一次使出真正的破雪刀,自己都被那刀法中綿延無盡的寒意與戾氣驚駭,呆了半天,好不容易才回過神來,然後低頭一看地上死相兇殘的屍體,又開始了新一輪的呆愣。&ldo;這麼就死了?&rdo;她有點反應不過來地想。在四十八寨的時候,周翡每天除了練功就是練功,餓了有人管飯,她沒事不會往廚房鑽,也沒有師兄們打野味的愛好,雞都沒宰過一隻。除了不小心踩死的螞蟻,也就李妍小時候捅馬蜂窩的時候,她幫忙悶死過一群大馬蜂。周翡忽然覺得臉上有東西,無意識地伸手一抹,抹了一手血。她說不上怕,更說不上有什麼愧疚,就是很想洗把臉。王老夫人在旁邊說道:&ldo;晟兒,你掀開這兩人的褲腿,瞧瞧他們的腿。&rdo;李晟心裡正有兩重不是滋味,一重是他一時怯懦,差點放跑一個蒙面人,另一重則是周翡的刀‐‐他自然看得出,周翡這天使出來的破雪刀跟那日在摘花台上的完全不可同日而語,不用想也知道,肯定是李大當家傳了她破雪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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