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老太太聽出她話語裡的機鋒,冷哼一聲,小碎步進了屋,在正位上坐下。&rdo;聽說你被北靖侯府休了?&ldo;一坐下,穆老太太就斜了眼看穆清瑤道。&rdo;是我把公孫昊休了。&ldo;穆清瑤道:&rdo;昨兒個北靖侯府還死皮賴臉想把清瑤留在侯府,幸虧有娘來作主。&ldo;穆老太太手中的拐杖就敲得咚咚響:&rdo;沒教養的妮子,看你都鬧的事什麼?穆家的老臉都要被你丢盡。&ldo;穆清瑤還沒作聲,穆夫人就站起來,眼神如刀一般射向穆老太太。穆老太太眼神一縮,清了清嗓子道:&rdo;也是那北靖侯府不知好歹,那些年也沒少得你娘的好處,到頭來,你嫁進侯府,還是不肯好生待你,這些年,你也吃苦了。&ldo;這話說得還有點象個當祖母的,不然,穆清瑤還真以為自己不是她的嫡親孫女。&rdo;婆婆來得正好,我正打算把這座園子劃到清瑤的名下,她才從侯府出來,還沒個正經的落腳之處呢。&ldo;穆夫人接過丫環遞上的茶,淡淡地說道。&rdo;咣當!&ldo;穆老太太手中的茶便摔得米分碎。小個子的老太婆氣得臉色鐵青:&rdo;不可能,我不答應。當初她出嫁時,穆家可沒少給她嫁妝,足足排了十幾裡路呢,夠她吃喝幾輩子了,如今她一個出嫁之女,還來娘家要産業,天底下有這道理麼?&ldo;&rdo;你不答應?關你什麼事?清瑤是我的女兒,我想給她什麼就給她什麼。&ldo;穆夫人不緊不慢道。穆老太太的拐杖又敲得咚咚響:&rdo;大膽,殷紫茹,可别忘了,我是你的婆婆,有你這樣跟婆婆說話的嗎?&ldo;穆夫人眼裡滑過一絲不奈,卻還是隐忍地起身,向穆老太太行了一禮,喚了一聲:&rdo;婆婆!&ldo;穆老太太以為她順從了,這才把拐杖放下,對着一旁的丫環喝道:&rdo;沒眼力介的,還不去再沏杯茶來。&ldo;丫環下得趕緊下去。穆夫人道:&rdo;婆婆,這園子呢,是兒媳我年輕時,建着好玩修的,算起來,也是我未出嫁前的産業,所以,我是有權處置的,瑤兒這會子又真沒個去處,園子就給她了。&ldo;穆老太太沒料到弄半點,她還是沒改口,氣得又拿起拐杖,還沒待她敲下,隻見紫影一閃,已經落在穆夫人手裡了,穆夫人拿在手中把玩了一下,皺眉道:&rdo;好好的花梨木,到了婆婆您手裡怎地就變得這般黑了呢?這可不利您的康健,還是扔了,再制根新的吧。&ldo;說着,随手一彎,那根上好的花梨木就應聲而斷,被穆夫人扔了。&rdo;你……你……&ldo;穆老太太氣得一口氣就沒轉過來,她跟前的媽媽忙替她順氣,這根拐杖穆老太太用了十多年了,甚是稱手,竟然就這樣被穆夫人給折斷了。&rdo;你敢這樣對我?好,好,等知秋回來了,我要問問他,娶了個什麼樣的媳婦,敢這麼對待他的老娘。&ldo;穆老太太狠狠地說道。穆夫人聽得眼神一滞,眼裡滑過一絲無奈,苦笑道:&rdo;知秋若是在,也不會反對我的決定的,婆婆,您又何必讓知秋為難呢?&ldo;穆知秋是穆清瑤的爹,可他不是一直在江南做生意,管着穆家龐大的商業麼?聽娘的口氣,似乎他們有許久沒在一起了,而爹也似乎并不在江南。&rdo;我讓他為難?他娶你可是吃了大虧的,待你可是一心一意,這麼些年,連個妾氏通房也沒有過,他待你這麼好,你就這麼對待她的老娘?&ldo;穆老太太冷笑道。穆夫人也冷笑:&rdo;也不知紫茹怎麼待您了,是沒給您吃還是沒給您穿?您可别忘了,當年紫茹進穆家們時,穆家可是窮得家徒四壁……&ldo;穆老太太聽得臉一白,底聲不足地吼道:&rdo;你……放肆!你是在表功麼?&ldo;&rdo;表功?也算是吧,還希望婆婆年紀不要太老,記性不要太差,莫忘了本才好,紫茹雖然多年不管穆家的事,産業也由着二叔在打理,但不代表紫茹就是任人宰割的傻,真當我是人傻錢多,由着你們搓圓搓扁麼?惹得我的火來,所有的産業都收回,頂多我就呆在大錦,不走了。&ldo;穆夫人還是不緊不慢地說道。穆老太太果然臉色一滞,語氣也軟了下來:&rdo;你那邊的事還沒理清呢,都努力這些年了,哪能說丢就丢,不過就是個園子,你要給瑤兒,就給她吧,穆家家大業大,也不在乎這點子東西。&ldo;還真是90度急轉,這位穆老太太似乎很不願意穆夫人繼續留在大錦,不過,穆夫人不在大錦,又要去哪裡?莫非,她還在周邊的哪個國家有事業不成?穆清瑤一頭霧水。&rdo;不過,清南和顧氏還得住在園子裡,他們來京城也不過三年,根基不不穩呢,冒冒然讓他們去找園子,也有些難處,再說了,都是自家兄妹,就算園子劃到瑤兒的名下,給兄嫂住住也不為過,這園子大得很呢。&ldo;穆老太太又道。穆夫人就盯着自己的塗得紅紅的指甲:&rdo;這就要看瑤兒願不願意了,她若是不想,連您都得搬出去,您不是說她是出嫁之女嗎?哪有祖母住在出嫁孫女的園子裡的,知道的,是您對瑤兒有感情,不知道的,還以為穆家穿得隻剩這座園子,您這個祖母要跟出嫁的孫女兒搶呢。&ldo;&rdo;你……&ldo;穆老太太的後路被穆夫人堵死,轉而冷冷地看着穆清瑤:&rdo;瑤兒,奶奶不過小住一陣子,你也不答應麼?&ldo;穆清瑤道:&rdo;奶奶若是和谒可親,住着,孫女兒孝敬您也是應該的,若是您對清瑤橫挑鼻子豎挑眼,那對不住,清瑤隻認得娘親,不認得别的什麼親戚。&ldo;穆老太太大怒:&rdo;你個沒教養的,怎麼跟長輩說話呢?&ldo;&rdo;我是穆家教出來的,若是沒教養,那也是穆家的家教不好,對了,奶奶,您真是我的長輩麼?兩年前您就住在這坐園子裡吧,這園子離柳條胡同不過兩條街,清瑤被人家冤枉掃地出門時,您真的半點消息也不知道麼?&ldo;穆清瑤冷冷地質問道。穆老太太臉色一僵,眼裡滑過一絲愧色,但随即又怒道:&rdo;你自個做下傷天害理之事,殺人被休,讓穆家蒙羞,還有臉來質問我?你當這是很有臉的事麼?還想我為你撐腰不成?&ldo;穆清瑤心中一痛,原來,自己的命還不如親奶奶的臉皮,穆家的臉面,凄然一笑道:&rdo;原來如此,我知道了,原本,我還以為奶奶是天天住在内院裡,不知道外面的情況,或是二堂哥瞞了您,怕您知道了難過,沒有告訴您,原來,你們都知道,你們眼睜睜看着我被冤,被逼瘋,被趕出府,被千人辱罵,被人虐打緻死!你還真是我的親奶奶啊。&ldo;穆老太太眼裡的愧意更甚,但似乎又想到了什麼,很快隐沒,厲聲道:&rdo;那都是你自找的,你若賢良淑德,不與人為仇,好端端的人家又怎麼會害你?&ldo;是,我老老實實地當兒媳婦,拿嫁妝養着整個北靖侯府,忍下公孫昊的冷漠,顧氏的蠻橫,公孫甯兒的刁難,原來,還是我的錯。這真的是親人麼?不分清紅皂白的責怪自己的孫女,把錯,把髒水都往孫女身上潑!&rdo;娘,這裡好吵,我要回去歇歇。&ldo;不想讓穆老太太和旁人看見自己的眼淚,穆清瑤木木地站起來,向外走去。穆夫人流着淚道:&rdo;瑤兒……&ldo;&rdo;娘,我沒事,我想一個人靜靜。&ldo;穆清瑤知道娘擔心,也從她與穆老太太的言談中明了一些,娘還是自己的親娘,娘隻是沒想到,以往待自己很好的親人都會變了,會這麼對待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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