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那以後,便對他心心念念,當到了出嫁之年時,娘問她想嫁什麼樣的人家,她羞紅了臉,小聲說出他的名字,卻暗自搖頭:&ldo;娘,算了吧,那樣的人家,咱們家高攀不上。&rdo;娘卻自信滿滿道:&ldo;有什麼攀不上的,不過就是個過氣的侯府罷了,隻要你想嫁,沒有你嫁不了的,你可别忘了,穆家可是富可敵國,放眼天下,誰不希罕我穆家姑娘。&rdo;再後來,也不知娘用了什麼法子,隻是一封書信後,北靖侯府就應下了這門親事。成親時,她的嫁妝象商隊一樣,浩浩蕩蕩排了十裡長,她得償所願,滿心歡喜,卻不知,新婚的第一天,也是她苦難開始的第一天。……這是公孫昊第三次将她逼入絕境了。因為他,她已經死過兩回,京都大街上一回,刑部一回,這一回,是要她身敗名裂,死後都不幹淨,甚至,還會牽連爹娘。就算再情深似海,一刀刀在舊傷痕上添新傷,便是傻子也幡然醒悟了。可是,心為什麼還是會痛,象有針在紮一樣,一下一下,一陣陣麻痛。她想哭,也明知更不值得為這樣的人渣傷心,可是,眼淚還是會無聲無息地流下來。幹淨修長的手掌伸過來,輕輕撫去她臉上的淚珠:&ldo;想哭就哭吧,隻是哭了這一場之後,再不許你為任何男人哭。&rdo;聲音醇厚溫和,卻透着霸道。&ldo;誰哭了。&rdo;不喜歡被人看見自己的軟弱,沒好氣道。&ldo;好,沒哭,屋頂漏雨,打濕了你的臉。&rdo;他好笑地說道。&ldo;我要一直裝死嗎?&rdo;她不喜歡總躺在床上的感覺,什麼都掌握在别人手裡,自己太被動了。&ldo;不好嗎?還是娘子你是勞碌命,非要自己去奔波應對?&rdo;夜笑離清潤的眸子含笑看着她問道。&ldo;我習慣了靠自己。&rdo;她淡淡地回道。&ldo;女孩子要學着依靠才可愛嘛,太強悍會嫁不出去的。&rdo;夜笑離皺眉。穆清瑤白他一眼。&ldo;以前那個男人無法給你依靠,逼你堅強,以後有我在,你可以放松心情,隻管當你的晉王世子妃,什麼都不用想就好。&rdo;他看着她,認真地說道。這是在許諾麼?若是秦夢煙聽了,會激動得哭起來,投入他的懷抱吧。可穆清瑤沒有感覺,再好聽的話,從男人嘴裡說出來,都會變味,你要當了真,就會繼續受傷。離去的衙役又轉回。&ldo;要穆姑娘上公堂?&rdo;顧長清都生氣了,拿起木棍就想把這幾個沒眼力介的衙役打出去:&ldo;都隻剩一口氣了,還能上公堂嗎?&rdo;&ldo;長清,他們隻是奉命辦差,莫為難人家。&rdo;晉王世子一身月白長袍,長身玉立在門前,靜若雪蓮,俊如月桂。衙役忙行禮。&ldo;本世子記得,大錦律法上有一條,若當事人因故無法親自到堂,可請狀師代訴,我沒記錯吧。&rdo;衙役點頭:&ldo;确實有此一條法規。&rdo;&ldo;你們也看清楚了,穆姑娘靠藥吊着一口氣,無法上堂,本世子就陪你們走一趟吧。&rdo;夜笑離扶着顧長清的手,緩緩道。兩個衙役面面相觑,晉王世子是誰?除了皇子,就屬他最尊貴,加之他那老爹,晉王可是個很恐怖的人,張大人如此嚴正一個人,也怕死了晉王爺,哪敢審問這位爺啊。何況,他還是個實足的病殃子,太後娘娘的心頭寶,若三句話沒說好,岔個氣,犯個心悸病什麼的……&ldo;小的不敢勞動世子爺,小的這就回去複命,就說穆姑娘無法上堂就是。&rdo;兩個衙役吓得撲通跪地就拜。&ldo;咦,又不是你們逼我的,本世子自願去順天府伊遊覽賞玩不可以麼?&rdo;夜笑臉一本正經道。又不是名勝古迹,順天府有風景給爺你遊覽賞玩麼?衙役聽得頭大,卻也不敢攔,隻得由着他了。順天府裡,顧氏代表公孫昊早就立在公堂之上,她蠻橫地吩咐張京雲:&ldo;本夫人是三品诰命,快給本夫人設坐。&rdo;&ldo;侯夫人,此乃順天府公堂,非下官家客廳,您是原告苦主,有诰命在身可以不跪,但決沒有坐下之理,還請夫人見諒。&rdo;張京雲不卑不亢道。&ldo;放肆,你個小小的五品順天府伊,敢讓本夫人站着跟你說話,簡直就是豈有此理。&rdo;顧氏恨張京雲替穆清瑤撐腰,害她在族人面前丢盡顔面,借機給張京雲沒臉。&ldo;本世子堂堂一品親王爵位,作為被告,也沒資格在順天府坐着與張大人對話,顧夫人品級可曾大過本世子?&rdo;顧氏回頭時,眼前一亮。那人靜靜地立在衙門處,青磚石瓦的順天府大堂瞬間象生了金似的,亮堂了起來,陽光打在他的背上,照着他身影颀長,行動間,翩若驚鴻,又如月似桂,幽靜深遠,他淡淡淺笑着,如清泉流淌于林石之間,讓人陡生幽雅靜遂之感。怪不得,甯兒對他念念不忘,便是拼着腿傷複發,也要參加他先妃。如此天神般高貴俊朗的人物,怎麼會看上穆清瑤那個低賤的小蹄子?顧氏嫉妒得心痛。張京雲忙迎了出來,躬身行禮:&ldo;微臣見過世子。&rdo;&ldo;張大人今日是主審官,本世子是來應訴的,不用客氣。&rdo;夜笑離溫和地說道。顧氏差點沒驚掉下巴,張大嘴久久沒反應過來:&ldo;我們并沒有狀告晉王府啊,世子爺是不是弄錯了。&rdo;張京雲也道:&ldo;此案并不牽連世子,世子也是受害之人,大可不必來公堂。&rdo;&ldo;本世子是代穆姑娘應訴的,衆所周知的原因,穆姑娘現在無法應訴,還請張大人把本世子當成是穆姑娘,該如何審,就如何審。&rdo;夜笑離道。&ldo;你代她應訴,這不符合法度。&rdo;顧氏大聲道,不是她蠻橫,是她實在害怕,不敢真的與晉王府為敵,何況還是女兒心心念念的意中人,沒見過還好,見過之後,她真想把夜笑離拉回去當女婿就好,這樣的人物巴結還來不及,哪敢得罪。張京雲也道:&ldo;依靠律法,世子确實不能代穆姑娘應訴。&rdo;&ldo;如果是穆姑娘請的狀師呢?能不能代她?&rdo;夜笑離問道。&ldo;當然可以。&rdo;&ldo;那本世子就是有資格當她的代理人了。&rdo;夜笑離道。張京雲愣怔之間,顧長清已經拿出一張紅色貼子,正是大錦朝狀師證書。包括顧氏在内的所有人都驚得目瞪口呆,堂堂親王世子竟然去考狀師,還當真拿了資格證書,說破天去怕也沒人相信吧。可是紅紙黑字,刑部的官印清清楚楚,容不得不信。顧氏傻了眼,先前還心存幻想,懷疑夜笑離在開玩笑,這會子不得不信,他真是看上穆清瑤了。放着堂堂世子不當,放下身段來替低賤的商女當狀師,若非真心喜歡,便是另有所圖。可晉王府要權有權,要勢有勢,穆家除了一點臭錢,有什麼值得他這個世子爺來圖謀的?顧氏想得腦仁痛。張京雲很想笑,卻強忍着,先前還擔心穆清瑤必敗無疑,就算身死,死後也會身敗名裂,穆家也會連累,現在不用擔心了,有晉王世子在,不用他這個順天府伊偏私,穆清瑤也未必會輸。顧氏很想打退堂鼓,這個官司打赢,于侯府也未必是赢。可是,如果撤訴,穆家的嫁妝就一文也拿不到了,昊兒的名聲也會受損,就象兩個小人在腦子裡打架,顧氏左右為難,頭都快想爆了。&ldo;張大人,開始吧。&rdo;夜笑離卻懶得管顧氏心裡的官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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