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怎麼可能。」不等林航說話,林程就先叫起來:「不要說是嫂子和表哥了,就算是個普通客人,我們也不可能這樣對待啊。」「哦……」柳晖尴尬,心想這位小表弟的耳朵好尖啊。「我之前和伯母……就是林航的媽媽……那個,有一點小小的……哦……」柳晖接不下去了,似乎那種場面根本不能叫誤會吧,沖突倒是合适,但他說不出口。「咦?怎麼回事?」林程豎起耳朵,八卦細胞熊熊燃燒。「好好開你的車,多什麼話?家裡現在都有什麼人?」林航看出柳晖的窘迫,微微一笑,握住他的手。「哦,除了被你這個不負責任的董事長壓榨,而不得不在公司沒天沒夜加班拼命的我那可憐的哥哥外,其他人都在了。」林程很歡快的說了一句無比繞嘴的話,一點也沒表現出他嘴裡對自家哥哥的同情。「就是說,現在所有人都在嚴陣以待了嗎?」柳晖窘迫的看着林航:「你說,伯母是不是把我的戰鬥力描述的太強了?」林航忍着笑:「你去到不就知道了嗎?好了,不要想那麼多,有我在呢。」雖然林航是這麼說的,但是柳晖總覺得嘴角邊挂着狐狸般笑容的他實在有些不靠譜,看了看前面坐着的林程,最後他放棄了,那個喜歡八卦的孩子看上去比林航還不靠譜。車子在柳晖的默默思考中停下了。下車後,他整個人都呆掉,眼前……眼前這充滿了異域風情的建築真的隻是别墅嗎?在他看來,說它是莊園應該更恰當些吧。「這裡是洛杉矶的中心?」林航看看周圍山清水秀的環境,再度呆住。「不是,郊區。」林航一邊說,一邊将裝着禮物的行李丢給林程。「我以為……會在市中心,小說裡都是那麼寫的,寸土寸金的地方,一座私人的,占地極廣的大别墅。」林航贊歎的打量着周圍的風景,心想這裡的确比市中心好太多了。「那是小說,事實上,就算寸土寸金,這世上也有很多人不在乎的。但是那裡的環境不好,所以我們不住那兒。」林航微笑:「好了,進去吧。」「車子怎麼辦?我以為,會像電視劇裡那樣,車子緩緩開進大門,兩旁站滿了傭人。」柳晖繼續不恥下問。「你哪來那麼多豐富的想象力?」林航哭笑不得。、林程蹦過來道:「是的,奶奶和外婆一開始的确想要那麼做來表達對嫂子的歡迎,不過被爺爺和我爸爸還有大伯給阻止了,他們不想讓你眼中的林氏家族變成暴發戶。」大門打開,有四五個傭人走過來,林航林程将包裹遞給他們,另有一個人去把車開進車庫。然後三個人沿着石子小徑慢慢走着,林航小聲說着什麼,柳晖就一邊聽一邊好奇的去看院裡的草坪,盆栽和種植的那些樹木。路不算很長,很快就來到了别墅的大門前,兩個傭人站在門邊對柳晖禮貌的微笑:「少爺,柳先生,老爺他們都在大廳裡等你們呢。」「什麼柳先生,以後要叫少夫人。」林程趕上來,聽見傭人的稱呼,立刻不滿的糾正。「不要。」柳晖吓了一跳,把頭搖得和撥浪鼓一樣:「不要叫什麼少夫人。」林程楞了一下,然後撓撓頭讪笑道:「我還以為比起少奶奶這個稱呼,嫂子你會喜歡少夫人多一些,不過主随客便,既然你都說了,那以後就叫少奶奶……」那個「吧」字未曾出口,柳晖就大吼一聲:「不要叫少夫人,更不要叫少奶奶,就叫柳先生很好。」他的話音剛落,那兩扇豪華的大門就在他眼前緩緩打開,然後柳晖就看到那二十多個面朝自己的老中青三代。笑容僵在他們的臉上,和瞪得快要凸出來的眼珠子形成強烈對比。柳晖覺得自己一直是幸運的,雖然是孤兒,但有疼愛自己的院長,長大後學業一帆風順,因為音樂才能出衆,被音樂學院破格錄取,再然後進入電視台,雖然不是什麼成功人士,但也算是小有成績。所有的一切,他認為都是上天賜給他的好運。但是這一刻,他頹然發現,自己的好運似乎用完了。讓他在這麼多未見的長輩晚輩面前出這麼大的醜,他真恨不得自己能變成螞蟻,默默的爬走回國。忽然,手心裡一陣溫暖,擡頭一看,林航正垂頭溫柔笑着看他,然後他堅定的牽着柳晖的手,昂首挺胸走進屋裡。彼此介紹過,出乎柳晖意料的是林母的态度,原本柳晖都沒期望過她能出現在人群中,沒想到她不但出現了,甚至面上還微微微的帶了一絲笑容。這,是笑裡藏刀嗎?看起來不像啊,而且大家好像都很歡樂的樣子,和他想象中那種「山雨欲來風滿樓」的氣氛相差太遠。柳晖糊塗了,有些忐忑的坐在林航旁邊。「當初在咖啡館的時候,你可不是現在這副小兔子的模樣。」在一番七嘴八舌的寒暄之後,林母的目光終于轉到始終沒說話的柳晖身上。「林航告訴我,這副模樣會最大限度激發出長輩們的同情心,獲得他們的喜愛。」不知為什麼,柳晖就是不想在林母面前低頭,當他回過神來,醒悟到自己說了什麼話後,他後悔的差點咬下舌頭。「媽,怎麼樣?知道我所言不虛了吧?其實就是一隻披着兔子皮的小刺猬。」林母竟然笑了,對身旁林航的奶奶道。「不是小刺猬,這孩子不是喜歡刺人的。」林航的外婆在一旁笑着搖頭:「本質還是隻兔子,不過是一隻不畏強權寵辱不驚的兔子。」柳晖在心裡擦汗,心想我頭一次知道,原來兔子身上還有不畏強權寵辱不驚這種閃光的品質。「很累了,一路風塵仆仆的,先去洗個澡吧,等會兒下來吃飯。」林母站起身,俐落的做出安排,柳晖巴不得她這麼說,于是向大家點了點頭,就起身跟着林航上了樓。「林航,怎麼回事?我是不是在做夢?為什麼我覺得你家人還是比較喜歡我的?尤其是你媽。」已經不是第一次和林航洗鴛鴦浴了,所以柳晖完全可以在這種旖旎纏綿的時候保持正常理智。「這是在我意料之中了。」林航微笑:「小晖,我和你說過,我媽媽是一個很有主見,很強的女人,所以如果你一味忍讓順從,很可能會讓她瞧不起你。但是你露出強悍的一面,反而更容易赢得她的欣賞。雖然一開始的确很生氣了,但慢慢的,她會琢磨過來,因為她是一個聰明的女人。」「那你不早說,害得我一直緊張的要命。」柳晖咬牙瞪着林航,低聲吼道:「你就是想在這個時候看我的笑話是不是?」林航舉手:「冤枉啊,親愛的小晖晖,我對你的心天地作證日月可鑒啊……」柳晖抖了抖身子:「好了好了,我雞皮疙瘩掉下來了,還小晖晖,虧你怎麼說得出口。」兩人洗完了,在床上休息了一會兒,就有人來請他們下去吃飯。來到客廳,隻見二十多個人都或站或坐,在大廳裡說得熱鬧。而林航一下樓,就被另一個英俊的青年給拽了過去,他隻聽見對方的低吼聲:「你究竟什麼時候回來?或者是什麼時候能把公司移到中國内地去?你是談完戀愛了,可我還沒談呢。」下一刻,這青年就被林航不知拽到哪裡密謀去了。柳晖想了想,就自己走到窗前,向外面一看,就見不知什麼時候開始,天上竟然飄起了雪花。「瑞雪兆豐年,看來明年的年成肯定不錯。」一個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柳晖一回頭,就被眼前的人驚到了,他咳了一聲,才有些窘的小聲道:「伯母。」「咦?真變成兔子了?」林母微微一笑:「好了,都到現在了,還叫伯母嗎?雖然是男媳婦,但是看到婆婆,也應該叫一聲吧?」柳晖楞住,過了很久,他覺得眼睛裡有水汽凝聚,哽咽着叫了一聲「媽」,他連忙低頭擦去奪眶而出的淚水,輕聲道:「對不起,我……我從來沒有這樣叫過,所以不……不熟練……我……我從小就是孤兒。」林母呆了一下,然後她輕輕一笑,摟住了柳晖的肩膀:「沒關系,反正從現在開始,你已經有家人了,我敢保證,在這裡,你會把所有親人的稱呼都叫遍的。」「餃子已經下鍋,都過來準備吃飯了。」不遠處林航的外婆笑眯眯的招呼着:「雖然還沒到除夕,但為了迎接小晖,咱們今天提前吃一頓餃子。」「好了,我們過去坐吧。」林母拍拍柳晖的肩膀,然後拉着他走過去。一張張笑臉和他打着招呼,熱氣騰騰的餃子端上來,雖然林航這時候不在身邊,但柳晖的心裡卻被塞得滿滿的。「今年的除夕,一定是我生命中最熱鬧最溫暖最快樂的一個。」他忍不住的低聲自語。「不會的。」身旁忽然響起林航的聲音,他震驚擡頭,卻見愛人眼睛裡盛着滿滿的愛意,然後他緩緩開口:「不會隻是今年的,以後的每一年,我都會讓小晖像今年一樣快樂幸福和滿足。」「好深情啊……」一大家子笑着起哄,柳晖的臉色慢慢變紅,不知道是誰擰開了茅台酒的蓋子,一股濃濃的酒香刹那間彌漫開來,轉眼間就籠罩了整個大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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