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尚醴出席拜道:“兒臣謹奉敕。”語罷出殿,侍衛在他身後跟随兩列。投影匆匆掠過長廊,楚帝冷眼望他背影,忽道:“歌舞,不許停!”宮城以外戒嚴,火把如星,刀光似雪。衛士肅立,火光自頭頂照下,越走近大營越見火光人影晃動,不聞笙箫,隻隐隐聽聞外間軍報頻傳的嘩亂。驟然一個侍衛沖入,報道:“靜城王殿下,昭懷太子妃府送來一物呈殿下親啟——”蕭尚醴在幾位甲胄統領之中,赴宴袍服之外多披一件披風,他是皇子,不能把額傷示人,有損儀容,仍以绫帶束住,又因奉诏赴宴,绫帶上用金絲織紋樣,宛如一道額飾,火光映照别有一番美色。他心知辜浣不會在此時做無用之事,道:“呈上來。”箱内卻是一套铠甲。燈火之下,那铠甲已很有年頭,綴以鱗片,當中獸紋猙獰,裂目利齒,寒光嶄嶄如新打磨過,竟令一衆行伍之人夏夜一個冷顫。有人叫道:“這是周武帝…的铠甲!”周武帝使周朝中興,一生殺伐征戰,不遇敗績。曾穿這套铠甲斬首兄弟,最終也因親征而死,死在這套铠甲裡。此後這铠甲收藏禁中,被周朝大楚若幹人穿過,傳言若非帝王之命擅自穿這铠甲,必死于非命。唯有帝王之命壓得住這百餘年兇煞之氣,無論誰穿了,不死于非命便踏兄弟之血登基。這件兇物被楚帝賜予先太子,先太子在戰場上穿過一次,其後果然死于非命。他距太子之位隻差一個壽山王,再不祥又如何?蕭尚醴緩緩撫摸铠甲,道:“諸位都請先出去。”幾個統領對視一眼,拱手而退,蕭尚醴另召人入内為他換衣。換後他道聲“退下”,侍女皆退,帳外報壽山王所蓄私軍沖入宮門不成,在宮牆外棄屍百餘具,已沖入東市。蕭尚醴向外道:“備馬。”身着铠甲走到帳前,忽而回身,見那大帳空蕩無人風聲燭影,回眸一笑。雨聲已停許久,東市富庶之處,商鋪毗鄰,不設宵禁,人流如織。暴亂一起,便是四面嘶喊驚呼,還不見刀光便已有許多百姓被踩傷踏死。蹄聲猶如滾雷,铠甲軍士似陣陣黑雲密布。東市外煙塵飛揚,有先遣士卒回話,道:“殿下,壽山王餘孽護主沖入東市,射滅燈籠縱火,又一路殺傷平民更換平民衣物,如今東市之内敵我難辨!屬下雖調兵圍守,耽擱久了隻怕元兇罪首混入百姓之中逃脫!”蕭尚醴騎在馬上遠觀東市之上火光,一衆雄偉男兒之中,他攬缰繩的手沒有絲毫武勇之氣,卻道:“不會耽擱,諸位,陛下有旨,以醜時為限。醜時一到,不是罪人蕭尚醇身死名裂,便是本王陪諸位一道自裁。”諸将同時一凜,一個剛勇之人道:“既如此,唯有強攻入内。八人一列,十人一列,以長槍堅盾碾壓進去!方可速戰速決!”卻又有老成持重之人道:“不可,若是強攻,其中百姓不明内情,拼死抵抗,恐怕今夜東市死傷無數!”雙方争執不休,東市之内哭喊盈天,都城三十年的升平富麗,莫非要在此夜血流成河毀于一旦?蕭尚醴道:“本王心意已決,便由我率先入内,如若不成,撤出再議。”東市大門原以三十根合抱的木柱拼成,此時被京中兵士強行頂上,猛然一開便是人潮湧出。——這一夜,另一端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飲琵琶馬上催。水殿舞樂靡靡,楚帝點一曲《十面埋伏》,把玩碧綠夜光杯觀歌舞,長頸瓶裡葡萄美酒浸在小山一般的冰塊中,玉階上遵他谕旨兩個内侍搬來一尊白玉銅壺滴漏,容妃十指蒼白,宛如雕刻出的神女玉像,身側女官難掩焦急之色,頻頻望去,水滴聲聲,浮箭上升,指向醜時。楚帝也如鷹如虎一般側眼時辰刻度,這時忽然一個内侍急步近前禀話,楚帝目光陰冷看她一眼,容妃雖懼怕,卻心下稍安,聽楚帝道:“傳。”舞女瑟瑟退開兩側,一名铠甲男子上前下拜。楚帝不等他回奏,已問道:“壽山王亂黨?”薛統領沉聲道:“皆伏誅!”“東市之亂?”“靜城王殿下業已平定!”“罪魁禍首?”“已被殿下擒獲下獄,隻待陛下聖裁!”他雖是武将,言辭卻毫不見粗魯。容妃不覺傾身前去,憂急問道:“那麼靜城王……可還好?”薛統領先望楚帝,見楚帝并無不悅,才道:“靜城王殿下有陛下庇佑,毫發無損。将罪人入獄後便會趕來拜見。”楚帝一哂,擡起手來,舞女全退,一行宮女輕輕圍上前扶他起身邁步,滿座皆驚,再無一人敢坐,群臣莫不恭身肅立,一時樂曲齊停,樂工都跪,隻聞衣衫摩挲之聲。卻見楚帝飲盡一杯酒,放開杯道:“諸卿,今夜小兒輩平叛有功,你等随寡人親迎。”殿外漫天繁星,池上飛橋小亭,處處銀燈點映,也如星子映在水中。楚帝偕容妃乘步辇出殿,幾個老臣獲賜擡與,兩側侍女掌宮燈照明,一行人浩浩蕩蕩行至太液池旁樓閣。入樓俯望,白玉階上,果然見靜城王為首兩位統領随他行來。蕭尚醴已除下铠甲,在這夜色中華服當風,雖來不及更衣淨面,可此時蕩平禍亂歸來,一一路過天上宮阙,燈火照太液池,映他身影,披風上幾處血迹煙塵,更顯出如玉如脂的頭頸雙手,額印與嘴唇竟如紅梅落下了。世間有美人宜胭脂,他卻是宜烽煙與血,從那二者中行出,才是美人如畫,使人膽戰心驚。見得楚帝,他身後介胄之士不拜,以軍禮見駕,他便也以軍禮下拜。披風殷紅垂在身後,楚帝面色陰沉地望幼子,猛然大笑數聲。他年少時為楚王世子,随父拜谒周天子。那時也是武将裝束曆經鸾池鳳沼,恍然不知天上人間,當時他便心中有數,這萬裡連綿宮殿,有朝一日必要從周室奪走,使一方大好河山臣服在他腳下。多年來他總覺得十餘個皇子之中沒有一個像他的,哪知直到此夜蕭尚醴嶄露鋒芒,他才發現衆多兒子之中,這形貌像極容妃,一向以為最不肖似他的一個才是心性最肖似他的那一個!楚帝大步上前,按他肩背,道:“你……好!你,好!寡人有子如此,上天終究不負寡人!”蕭尚醴卻順從道:“啟奏父皇,罪人已在獄中,兒臣不知如何處置才算妥當。”這一夜楚帝賜他留宿禁中,陪伴容妃。待仙壽宮内容妃疲倦難支,先去就寝,含香殿内燭火吹滅大半,還有一、二個時辰便要天亮,一個典雅宮裝貴婦退出殿外,訝然道:“殿下不安歇一會兒麼?”蕭尚醴幼年得她照顧,道:“勞煩季女史,替我去請洪公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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