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凰不說話,靠在他懷中一動不動。承歡邀寵,原本無師自通,用不着誰來教導,她似是生來就懂得。自駱後伏誅于宮門,他在漫天箭雨之下将她帶上馬背,從滿地橫屍的修羅場上将她帶走……他說不會負她,便不顧天下人言,與群臣相争,與誠王相抗,定要立她為大齊皇後。僅僅是為了不負她麼,還是為了她殊異的身份,為了南朝的姻盟,為了止息外戚的争端?常言鳥盡弓藏,兔死狗烹,一旦事成便翻臉背盟,除去知情人以滅悠悠衆口‐‐即便他要如此,也是帝王常情,她能奈何。到這一步,已然萬幸。是天意眷顧,也是她到底沒有選錯盟友,總還是有一人肯守諾。昀凰閉目依入他臂彎,便好似久别重逢的眷侶,又似理所當然的相遇。明明不曾厮守,卻比夫婦更稔熟……一切,仿佛理所當然。&ldo;明早就是大典,早些歇息罷。&rdo;她濃睫半垂,語聲婉轉。他深深看她,&ldo;我大半日都在王府。&rdo;昀凰睫毛微顫,&ldo;我知道。&rdo;&ldo;知道什麼?&rdo;他略挑眉,不動聲色。她唇邊暈開一抹笑意,&ldo;結發之恩,人之常情。&rdo;他以目光緊鎖住她的笑容,緩緩道,&ldo;駱臻帶着晟兒,趁侍女不備,服水銀霜自盡。&rdo;昀凰驚駭擡眼。&ldo;萬幸晟兒哭鬧引來侍女。&rdo;尚堯啞了語聲,言及那一刻仍是滿眼後怕痛心,&ldo;這孩子向來乖順,從不悖逆他母親意願。此番他知道掙紮,心中定然明白母親是要殺他……&rdo;眼前仿若見到那孩子漆黑眼神,怯怯藏着一絲驚慌,卻會朝她爛漫無邪地笑。一時間心口揪緊,昀凰咬了唇,說不出話也喘不過氣。一個孩子,知道最親的親人要殺他,心中會作何想。廢帝再有萬般不好,總沒有傷及她與母妃性命,總讓她活了下來。這樣她都恨他,恨足一世,不肯原諒。換作今日的承晟,生身之母卻能下手殺他,他又會是怎樣的恨。昀凰艱澀地問,&ldo;他母親,已服毒了麼?&rdo;尚堯半晌沒有回答,燈影在他俊挺輪廓間投下大片的暗。他臉色極差,黯淡裡透青,是疲憊到極緻的樣子。昀凰默然看他,心中一沉一落,莫名的牽扯……緩緩伸臂環住他,環在他腰間,一點點環緊。他并無錯愕,對她一反常态的舉動全無意外,隻擡手攬了她,将下巴輕抵在她前額。自來北齊,這一刻,比以往任何時刻都令她安心。他沉郁語聲自上方傳來,&ldo;駱臻未及服毒,被侍女奪下水銀霜……她求我顧念往日恩情,善待承晟。&rdo;昀凰心一沉,卻聽他冷冷道,&ldo;我允諾,必不令承晟再受委屈,随即令她自裁。&rdo;水銀霜,服之猝亡,無痛無傷。沉下的心回到原處,昀凰安然,未覺絲毫悲憫。&ldo;昀凰,同我去一個地方。&rdo;他已是九五至尊,與她說話仍如杏子林間翩翩,青竹舍裡謙謙。昀凰錯愕,&ldo;現在去?明日一早大典……&rdo;他打斷她,&ldo;明日是明日,眼下是眼下。&rdo;昀凰抗拒不得他那目光,隻得點頭。他便挽了她起來,親手替她披上外袍,牽着她步出殿外,也不理會宮人内侍的驚愕,隻牽了她的手,穿過幽廊寂苑,走在夜闌人靜的深宮。二人十指交纏,掌心相貼,彼此心音氣息相聞。他廣袖低垂,她裙帶飄拂,宮錦绮羅在行走間摩挲有聲,入耳生涼,心上回暖。也不知他要領着她去往何處,初時有一絲不自在的慌亂,被他牽住手隻覺局促。待出了東宮,隻得他與她二人,夜風拂衣生涼,心頭反覺漸漸甯定。眼前已是宮階高聳,直達一處肅穆莊嚴的宮室。怎麼也料想不到,他将她帶來這裡‐‐供奉曆代先皇畫像和牌位的萬年宮。入宮之初及元歲祭祖,昀凰曾兩度以太子妃的身份來到這皇家祭殿,叩拜皇朝先祖。除此誰也不會無緣無故踏入這毫無活氣的森穆之地。往日裡萬年殿素幔深垂,黑沉沉的大殿圍挂無數白幛,黃幢上密密寫滿經文,雲母磚透出爍爍幽光,直通往大殿深處。今夜的萬年殿,因一早要迎來新帝登基前的祭拜,故設了明黃升龍幡與山河五色幟,于肅穆中添了日月一新的明煥,也愈發透着天威迫人。踏入此地,昀凰不覺屏息,任他牽了手步步走過那些巨幅的畫像和高大的靈位。曆代先皇的臉就在垂幔後若隐若現,畫像上一雙雙眼睛仿佛穿透歲月與黑暗,緊迫在他和她身後。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全職獸魂師+番外 山村狂野醫仙 (銀河英雄傳說同人)【羅米】帝國雙璧的婚事 (铠甲勇士同人)[铠甲勇士]希望 (凹凸世界同人)【瑞金】絕密任務+番外 地平線餘光 自己挖的坑,哭着也要填上(穿書)+番外 嬌貴命 蘇婧 換個馬甲來撩你 銀河制霸指南 (銀河英雄傳說同人)【畢缪】一級上将的婚事 舊事逐寒 綜武:大陸江湖傳 開局逃荒,撿個兒子是太子 (綜英同人)[綜英美]科技救不了超級英雄+番外 (彈丸論破V3同人)【最王】無愛亦無名譽的啟程 —Lie for Truth— 歸去攜紅袖 落跑的心 遮天之陰陽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