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請他們過來。&rdo;&ldo;諾!&rdo;私兵打馬馳出,桓容側身靠向車壁,閉上雙眼,單手捏了捏額際。鐘琳恰好在車内,見桓容這個表現,不禁問道:&ldo;使君知曉來者是誰?&rdo;&ldo;知道。&rdo;桓容睜開雙眼,&ldo;是秦氏塢堡的仆兵。&rdo;秦氏仆兵?鐘琳神情數變,很快和桓容想到一處,甚至比他想得更深。桓容沒有多言,單手敲了敲車壁,自暗格中取出裝有書信的木盒,咬了咬腮幫,振作精神,等着秦璟到來。不到片刻,前方揚起一陣沙塵,繼而是隆隆的馬蹄聲。十餘名黑甲騎士策馬奔馳,如一枚利矢,離弦疾射而來。縱然知道對方沒有敵意,仍覺煞氣撲面。車隊中的私兵和健仆繃緊神經,典魁和錢實更是橫跨兩步擋在車前。蔡允很想往前湊,在桓容面前表現一下。可惜被典魁擠開,壓根沒撈到機會。行到近前,騎士猛地拉住缰繩。駿馬嘶鳴聲中,一騎越衆而出。馬上的騎士摘下頭盔,兩縷額發落在眼尾,愈發襯得眉如墨染,眸似寒星。&ldo;容弟。&rdo;騎士翻身下馬,幾步走到車前,正是特地自彭城趕來的秦璟。桓容躍下馬車,正身揖禮,笑道:&ldo;許久未見,秦兄一向可好?本以為尚需時日,未料能在這裡遇見。&rdo;說話間,視線掃過跟随秦璟的騎兵,意有所指。四目相對,秦璟眼底閃過一抹驚訝。數月不見,容弟似有不小變化。黑化的桓使君四月的臨淮天氣多變,時常是上一刻晴空萬裡,下一刻就淅淅瀝瀝下起雨來。臨近未時,天空又飄起小雨。車隊一路從鹽渎行來,幾乎每隔一兩天就要遇上雨水,早習慣路途艱難、天氣多變。不用多做吩咐,健仆和私兵已将大車靠攏,迅速拉起木闆,擋住大車四周。同時攤開油布,将車頂牢牢遮住。過程中,不忘在邊緣留出幾尺,用竹竿撐住,以粗繩綁縛,充做衆人避雨之處。健仆和私兵行動默契,不到一刻鐘,大車均被油布罩住,不留半點縫隙。秦璟帶來的騎兵陸續下馬,同樣撐開雨布,卻不是為自身擋雨,而是蓋在了馬背上。桓容看不過去,命人将騎兵請到大車附近。&ldo;雨水漸大,一時半刻怕是停不了,不如一起躲一躲。&rdo;秦璟謝過桓容好意,命麾下看顧好戰馬,再借大車避雨。自己登上武車,與桓容對面而坐。&ldo;阿黍,準備些姜湯分給大家。&rdo;&ldo;諾。&rdo;阿黍領命,福身退出車廂,在雨中撐開竹傘,喚來車隊中的廚夫分頭忙碌。車中剩下桓容同秦璟二人,都沒有急着出言,而是端起茶湯慢飲,似乎都在等對方開口。如桓容所料,雨勢越來越大,推開車窗,可見大雨連成一片,自雲中潑灑,仿佛當空垂下的幕布,天地間灰蒙蒙一片。車轍都被雨水注滿。雨滴密集下落,濺起一團團水花。雨水打在車廂上,發出陣陣鈍響。蒼鷹收攏翅膀,老實的站在木架上。梳理過羽毛,轉頭從托盤上叼起一條肉幹,嫌棄似的半吞不吞。遇上秦璟轉頭,讨好的蓬松胸羽,可惜沒得來獎勵,郁悶得叫了一聲,肉幹垂直落地。阿黍許久未歸,桓容看着窗外的雨幕,隐隐有幾分出神。秦璟放下茶湯,目光落在桓容臉上,輕聲道:&ldo;容弟喜雨?&rdo;聞聽此言,桓容不由得一哂,胡亂的點了點頭,收回亂飛的思緒。取出事先準備好的木盒,送到秦璟面前。&ldo;這是?&rdo;秦璟看向桓容,表情中帶着疑惑。&ldo;秦兄一觀可知。&rdo;秦璟又看桓容一眼,随手打開盒蓋,發現内中是兩封書信。信封的紙質不是尋常人能用,封口的蠟更是難得。秦璟拆開蠟封,取出信件展開,匆匆掃過兩眼,當即神情微變,眼中閃過一抹桓容看不懂的情緒。信紙沒有裁開,而是以整張紙書寫而成,其後重複折疊,類似于明清時的奏折。依紙張透出的字影,信并不長,粗略估算不過兩三百字。秦璟看信的時間卻格外長,目光定在信尾,引得桓容好奇心頓起,很想知道信中到底寫了些什麼。不料想,秦璟看過兩遍,直接将信紙合攏,裝入信封,貼身收好。&ldo;信中之事關乎重大,我不能做主,需得禀告家君。&rdo;桓容愈發感到好奇,不由開口問道;&ldo;信中是何内容,秦兄可方便透露一二?&rdo;&ldo;容弟不知?&rdo;秦璟面露詫異。托桓容送信,竟未将信件内容告知。如是尋常也就罷了,但思及信中所言,不得不讓他皺眉。&ldo;不知。&rdo;桓容搖頭。&ldo;告知容弟也無妨。&rdo;秦璟沉聲道,&ldo;謝侍中信中有言,晉室有意同塢堡聯合伐燕。&rdo;什麼?!桓容以為自己聽錯。他與謝安僅得一面之緣,與謝玄卻有幾分交情。通過謝玄之口,他多少能了解謝安的為人。以謝侍中的行事風格,實在不像會寫這樣的書信。&ldo;容弟不信?&rdo;&ldo;不是。&rdo;桓容蹙眉。他相信秦璟的為人,應該不會在這件事上騙他。隻是他不明白,建康的事還沒掰扯清楚,怎麼又扯上北邊?為皇位繼承之事,建康、姑孰和京口正三方角力,一時之間難分勝負。這種情況下,難言曆史會依照原來的軌迹發展。然而,究竟是司馬昱成功上位,還是司馬曜取而代之,總要有個結果。如此重要關頭,朝廷不忙着聯絡郗愔對抗桓大司馬,反倒要同秦氏塢堡聯合伐燕,究竟打的是什麼主意?腦袋進水了還是打腫臉充胖子?越想越是糊塗,桓容的腦袋裡就像纏了一團亂麻,無論如何都找不到線頭。&ldo;容弟可是不解謝侍中之意?&rdo;秦璟忽然開口。桓容點了點頭,他的确不明白。在聰明人跟前不懂裝懂沒任何好處。&ldo;還請兄長幫忙解惑。&rdo;&ldo;晉室未必真有意聯合塢堡伐燕。&rdo;秦璟說話時,單手放在桌上,修長的手指劃過桌面,白皙的指尖同深色的硬木形成鮮明對比。不是真有意伐燕?桓容眉心皺得更深,腦海中靈光微閃,奈何速度太快又過于模糊,依舊似懂非懂。&ldo;建康之事我略有耳聞,晉室此舉大有深意。&rdo;秦璟探過桌面,将木盒推到桓容身前,手指有意無意的擦過桓容手背,留下說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桓容低頭看了一眼,什麼都沒說,借收起木盒将手縮了回去。嚴肅的時刻,此舉未免不合适。至于绯紅的耳根……無他,車中悶熱而已。秦璟微掀嘴角,笑意染上眼底。&ldo;咳!&rdo;桓容不自在的咳嗽一聲,端正表情,本意是嚴肅一下氣氛,不想擡頭就撞進了黑色的眸底,頭皮一陣陣發麻,登時有種挖坑自己跳的挫敗感。&ldo;秦兄,&rdo;桓容攥緊手指,暗自壓下心頭悸動,聲音微啞道,&ldo;可否為容解惑?&rdo;秦璟見好就收,以免真惹得某隻狸花炸毛。&ldo;我日前獲悉台城之内不穩,術士蔔出&lso;晉室安穩,天子出宮&rso;的卦象。&rdo;桓容心頭發沉。即便是在建康城内,扈謙占蔔出的卦象也隻有少數幾人知道,為何秦璟張口就能道出?究竟是秦氏塢堡神通廣大,還是台城早就成了篩子?&ldo;去歲晉軍北伐,雖是半途而廢,未能攻下邺城,又放走了中山王,卻得兩場大捷,擒獲慕容垂手下大将悉羅騰,桓大司馬善戰之名傳遍北地。&rdo;&ldo;今歲元正禦前獻俘,盛況空前,桓大司馬民望之高,我亦有幾分耳聞。&rdo;桓容看向秦璟,張了張嘴,卻不知該說些什麼,心情越漸複雜。&ldo;現如今,桓大司馬功高望重,處尊居顯,似得萬夫之望。晉室天子卻終日沉迷于酒色,不理朝政,人心盡喪。&rdo;說到這裡,秦璟收起輕松表情,雙目湧上一層暗色,一瞬不瞬的凝視桓容。&ldo;以桓大司馬今日聲望,縱言廢立亦無不可。&rdo;于他來看,天子注定被廢,皇位由誰繼承才是關鍵。這其中關系到晉室和桓溫雙方的利益和态度,很顯然,兩者并未能達成一緻。晉室此時聯絡秦氏塢堡,表面是為伐燕,背後絕非如此。恐怕是為防備桓溫起兵,郗愔對抗不過或是中途改變主意,在外尋找聯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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