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無需如此麻煩,容手中另有一張,稍後給使君送來。&rdo;郗愔大喜,為表示感謝,令人取來三斛珍珠,兩套犀角杯,一套象牙雕琢的亭台樓閣,當然,不忘加上兩箱古籍。桓容想要開口推辭,郗愔壓根不給他開口的機會,讓人直接将東西送到客廂。&ldo;阿奴務必要收下。&rdo;輿圖的重要性不用多言,如果桓容不收,他心中難免過意不去。&ldo;如此,容謝過使君。&rdo;&ldo;該是我謝阿奴才對!&rdo;待到桓容離開,做了半天布景闆的郗融方才開口:&ldo;阿父,輿圖果真如此重要?&rdo;郗愔正撫過颌下長須,感歎後生可畏。乍然聞聽此言,手一哆嗦,差點揪掉一把美髯。&ldo;阿父?&rdo;&ldo;多讀書,少說話。&rdo;郗愔恨鐵不成鋼,&ldo;有煉丹的時間,不妨将《六韬》熟記。&rdo;郗融面上現出幾許為難。郗愔狠下心道:&ldo;孫子、吳子、孫膑、尉缭子俱要熟記。如不從我之命,必要動家法,當着你兒子的面打!&rdo;郗融:&ldo;……&rdo;他的長子已經外傅,次子業已始龀,自己卻要重溫被親爹管教的生涯,半點沒有反抗的餘地。人生三十餘載,莫非真要從頭再來?這叫什麼事啊!與此同時,馬氏和慕容氏平安抵達姑孰。車隊抵達當日,桓偉和桓玄就被帶到桓大司馬面前,終日不見人影的桓濟難得露面,對兩個弟弟笑得格外和善。他越是這樣,馬氏和慕容氏越是擔憂。風聞桓濟此前的種種行徑,知曉他的荒唐和暴虐,見他靠近兒子,兩人的心都提到嗓子眼。幸虧桓大司馬在側,從頭至尾,桓濟都沒有碰桓偉和桓玄一根指頭。等桓溫看過兒子,命人将他們送去居處,馬氏和慕容氏齊齊松了口氣,福身行禮之後,帶着兒子退出正室。衣裙拂動間,一縷暗香輕盈飄散,似有若無,和室内的熏香混合一處,未被任何人察覺。書信因桓玄和桓偉的關系,馬氏和慕容氏抵達姑孰之後,并未與其他婢妾同住,而是安排在距正室二百步外的回廊廂室,方便桓大司馬每日來看兒子。想到桓大司馬接兒子來的目的,兩人不敢有半點馬虎大意,先是仔細檢查過室内,又将伺候之人一一喚來,面生的婢仆一概不用,尋出各種借口當場打發掉。除此之外,兩人對桓濟格外防備。凡是牽扯到二公子的消息,必要派人仔細打聽,不敢有半點遺露。為護住兒子,慕容氏更是豁出去一般,隻用同出慕容鮮卑的婢仆,姑孰安排的人,無論面生還是面熟,未經允許不可踏入内室半步,更不能随便靠近桓偉。一旦發現,必定要杖刑加身,不能打死也會打殘。縱然有之前的背叛,在慕容氏看來,鮮卑婢仆也比姑孰的漢仆可信。她和馬氏不同,對所謂的&ldo;世子之位&rdo;沒有半點奢望,甚至是避之唯恐不及。以晉朝的制度和規矩,除非桓大司馬的兒子全部死光,桓偉才會有上位的機會。不然的話,僅憑他的鮮卑血統,距南郡王世子就有千裡之遙。不是誰都能有李陵容和司馬曜的運氣。&ldo;夫人,事情都安排妥當。凡是該打發的,奴一個沒落。暫時送不走的也遣到外邊,必定不會靠近六郎君。&rdo;私下裡,鮮卑婢仆仍喚慕容氏為夫人。&ldo;我知道了。&rdo;慕容氏點點頭,輕輕拍着桓偉。見桓偉睡得不太安穩,立刻示意婢仆放低聲音,道:&ldo;這裡不比建康。行事務必要小心。&rdo;婢仆低聲應諾。慕容氏繼續道:&ldo;在建康時,日子再難總是性命無虞。隻要咱們知趣,殿下并不會刻意為難。到了這裡,多少雙眼睛看着,各個都是不懷好意。&rdo;對比建康和姑孰兩地,慕容氏頓了一下,表情中隐現幾分晦暗。&ldo;要想保住性命,說話辦事必要小心,出入都要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稍有不慎就可能惹來一場禍事。屆時我自身難保,更保不住你們。&rdo;&ldo;諾。&rdo;婢仆恭敬應聲,小心看着慕容氏的神情,壓低聲音說道:&ldo;夫人,郎主接兩位小公子來姑孰,分明是有意親自教養。以六郎君的聰慧,隻要悉心教導,肯定能得郎主青眼。夫人和郎君未必不能再向前一步。&rdo;話說到這裡,婢仆眼中閃過亮光,明顯喲幾分期待。&ldo;這是你自己的想法,還是有人撺掇?&rdo;&ldo;回夫人,是奴自己所想。&rdo;婢仆繼續道,&ldo;夫人出身皇室貴族,郎君天生尊貴。如果夫人有意,奴知郎主帳下有……&rdo;&ldo;住口!&rdo;慕容氏低聲喝道。&ldo;夫人?&rdo;婢仆被中途打斷,滿臉都是錯愕。&ldo;這件事休要再提!&rdo;慕容氏見桓偉睡熟,對婢仆厲聲道,&ldo;我是什麼身份?在邺城是皇族,在晉地還比不上一個庶人!六郎君身上有慕容鮮卑的血,天生就被看低。妄談什麼尊貴,又憑什麼和他的兄弟去争?&rdo;&ldo;可……&rdo;婢仆還想再勸,看見慕容氏的表情,話全堵在嗓子眼,半句也出不了口。&ldo;這次來姑孰,我們母子根本就是來為他人擋箭,那個位置壓根不能指望。&rdo;慕容氏語帶恨意,婢仆不由得打了個哆嗦。&ldo;如果六郎君才智平庸,不得夫主喜愛,我們母子倆尚有一條活路。如若不然,我和六郎君都活不過幾年,姑孰就是我們母子的埋骨地!&rdo;婢仆被吓住了,臉色煞白,嘴巴開合卻沒有言語。&ldo;該看清了。&rdo;慕容氏垂下頭,喃喃道,&ldo;這裡不是邺城,我也不再是昔日的貴族女郎。在這裡,咱們是胡人,和匈奴出身的宇文鮮卑一樣,都是鮮卑胡。&rdo;&ldo;夫人,奴該死!&rdo;婢仆額前冒汗,嘴唇抖得厲害,當即伏跪在地。她當真是昏了頭,自作聰明,差點害夫人和六郎君陷入險境!慕容氏依舊搖頭,讓婢仆站起身,道:&ldo;記住,以六郎君的身份,越是表現得聰慧越是危險。我看不到時,你們一定要設法引導他,不讓他在夫主面前表現出彩,更不能壓過桓玄。越是平庸越好!&rdo;她甯可将兒子養成廢物,讓他變得庸碌。哪怕被桓大司馬責罵疏遠,被他人看不起,總好過丢掉性命。桓偉是庶子,又有胡人血統,平庸才能活命。什麼南郡公世子,什麼日後的前程,要是不能活着,全都是鏡花水月,夢醒即散。最開始,她嫉恨馬氏,嫉妒她比自己聰明,比自己更得夫主寵愛。現如今,她對馬氏竟有幾分同情。看不清自身的境遇,帶着親子飛蛾撲火,終有一天将悔之不及。&ldo;夫人,郎君還小,怕是不能明白夫人的苦心。&rdo;婢仆遲疑道。&ldo;不明白就不明白,我隻想保住他的命。等他長大,終有一天會想明白。&rdo;慕容氏苦笑,輕輕拂開桓偉額前的一縷細發,看着微卷的發尾,不禁愣愣的出神。在晉地沒出路,也沒有辦法回到慕容鮮卑。他們母子的前路究竟在哪?與慕容氏不同,馬氏躊躇滿志,對世子之位志在必得。她知道自己是妾,地位永遠比不上南康公主,在李夫人跟前都要退一射之地。但是,如果她的兒子能成為南郡公世子,整個桓府都将屬于她們母子。待到兒子繼承爵位,更可以為她請封!到時候,無論自己走到哪裡,都會被尊稱一聲&ldo;夫人&rdo;。再不必像如今這般偷偷摸摸,而是堂堂正正,光明正大。暢想着美好的未來,馬氏神情愉悅,不由得有幾分飄飄然。婢仆忙着整理衣箱,将春季的絹衣和襦裙取出,逐件展開熏染。淡淡的香氣在室内飄散,味道并不重,卻格外的沁人心脾。桓大司馬處理完政務,順道來看兩個兒子。走進室内,恰好遇暗香浮動,深吸兩口氣,一日的疲憊盡掃而空。見馬氏迎上前來,身姿袅娜,嬌羞的垂首,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頸,心頭陡然一片火熱。&ldo;見過夫主。&rdo;&ldo;起來吧。&rdo;桓大司馬聲音微啞,本想見過桓玄之後再去看桓偉,此刻全然抛在腦後。在馬氏處用過膳食,竟是不顧左右婢仆,将她攔腰抱起,迫不及待走進内室。馬氏一聲驚呼,貌似驚慌,眼底卻閃過一絲得意。滿室溫香中,燈火一直燃過三更。次日醒來,桓大司馬感到額頭鼓脹,從未有過的疲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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