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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1頁(第1頁)

典魁能帶人埋伏自己,明顯是早發現身後不對。蔡允無意隐瞞,有一說一有二說二,将自己的打算當場道明。&ldo;隻要桓使君用得上蔡某等人,我等必當竭力報效!&rdo;機不可失,失不再來,必須牢牢抓住。錯過這次,怕要一輩子成為匪類,子孫後代都要被拖累。&ldo;你說真的?&rdo;&ldo;不敢有半句假話。&rdo;&ldo;那好。&rdo;典魁點點頭,打量着兩眼烏青的蔡允,道,&ldo;我聽他們叫你寨主,既能稱寨,手下絕不會隻有這些人手。該怎麼做,不用我提醒?&rdo;&ldo;蔡某明白。&rdo;蔡允正色道,&ldo;水寨中的大部分弟兄,蔡某都可以打保票,絕對願投靠桓使君,為使君驅使。唯獨有一股新投靠的流寇需得提防。&rdo;&ldo;流寇?&rdo;&ldo;其首領名為甘大,出身吳地,祖上曾為東吳官員。後因家道中落,淪落成為賊寇。&rdo;說到這裡,蔡允頓了頓,方才繼續道:&ldo;其行事狠辣,搶劫過往商旅從不留活口。之前朝廷北伐,甘大試圖染指過境的軍糧,惹上豫州私兵,山寨被攻破,走投無路之下投靠于我。&rdo;&ldo;你說他搶過軍糧?&rdo;&ldo;是。&rdo;&ldo;你可知窩藏此輩是為重罪?&rdo;&ldo;我知。&rdo;蔡允沉聲道。&ldo;我誠心投靠桓府君,凡寨中之事不敢有半點隐瞞。桓使君如願用我,我自是感激不盡。如要就此事追究,我亦無二話。隻請典司馬代為上報桓使君,我等固然為賊,寨中老幼卻是無辜,還請網開一面,放他們一條生路。&rdo;典魁看着蔡允,許久沒出聲。蔡允心中忐忑,不知此舉究竟是對是錯。許久,方聽典魁道:&ldo;此事不是我能做主,需得上報使君再行處置。&rdo;蔡允點點頭,又聽典魁道:&ldo;我祖上雖是關内侯,家資卻是不豐。我自束發便離家和同鄉外出闖蕩,見過的人事不在少數,更得惡俠之名。&rdo;&ldo;你的話固然動聽,我卻是半點不信!&rdo;典魁盯着蔡允,一字一句道:&ldo;說什麼寨中人無辜,他們吃的穿的用的,哪一樣不是你搶來!&rdo;&ldo;被你搶劫之人豈會沒有家小?失去船上财物,他們的命運又将如何?他們就活該被搶?&rdo;&ldo;即使挂上義賊的名号也是賊!&rdo;蔡允張嘴想要反駁,喉嚨裡卻像堵住石塊,半點聲音都發不出來。&ldo;如今世道艱難,人總要讨生活。你做賊,我不會輕視你,但你說什麼寨中老幼無辜,别說是我,問問你自己的良心,你信嗎?&rdo;&ldo;他們不知你是做賊?&rdo;&ldo;他們不知所用俱為搶劫所得?&rdo;&ldo;你敢說手上沒有一條人命?&rdo;典魁一句重似一句,蔡允全無力招架。&ldo;使君要用你,我不會殺你,你的請求也會如實上禀。但是,&rdo;典魁話鋒一轉,逼近蔡允,眼中寒光猶如利箭,&ldo;你最好記住我今日所言,不要試圖蒙蔽使君,也别想玩什麼花樣!若是被我發現,拼着被使君問責,也要将你和你手下這些人斃于刀下,一個不落!&rdo;一番話擲地有聲,威脅之意昭然。在場水匪均是頭皮發麻,蔡允喉嚨裡發出兩聲單音,不敢再用心思,隻能蒼白着臉點頭。&ldo;很好。&rdo;典魁站起身,順帶将蔡允抓了起來。&ldo;都綁上帶回去!&rdo;看到鹽渎私兵取出的粗繩,水匪們當場傻眼,齊刷刷的看向典魁。不是說好了投靠?還需要綁?&ldo;為免意外,綁上。&rdo;典魁壓根不屑解釋,也不在乎會得罪以後的&ldo;同僚&rdo;,活動兩下手腕,命手下将衆人捆結實,徑直帶回城内。劉牢之恰好在城頭巡視,遇見典魁一行折返,見到被綁成一串的粽子,不禁詫異挑眉。&ldo;這是?&rdo;&ldo;水匪。&rdo;典魁實話實說。&ldo;水匪?&rdo;&ldo;這夥人出建康不久就開始跟着,一直跟到京口。使君令我将人抓來,等到問話之後再行發落。&rdo;有郗愔之前吩咐,劉牢之縱然懷揣疑問也沒有尋根問底,當場令士卒放行。目送一行人返回刺使府,思及同桓容相識以來的種種,劉牢之按住腰間佩劍,不覺心緒飄遠。典魁回到刺使府,桓容已經睡熟。錢實知道他回來,特地派人來告知,&ldo;使君旅途疲憊,莫要前往打擾。有事可報兩位舍人,自能做出安排。&rdo;&ldo;我知道了。&rdo;典魁送走來人,仔細斟酌一番,并沒帶着蔡允等人去見荀宥鐘琳,而是将他們捆在院中,确定繩子結實,系的都是死扣,方才拍拍手道:&ldo;先委屈諸位一晚,畢竟此地不是幽州。&rdo;&ldo;我等明白。&rdo;蔡允點頭,心知典魁的話隻有二分真,這肯定又是一場下馬威。不知是他自作主張還是桓使君吩咐?假如是後者,日後行事定要小心謹慎,萬不能生出他意。否則,自己這群人都會小命不保。當夜,蔡允等人在院中餐風飲露,挂着熊貓眼仰頭觀星。桓容實打實睡了個好覺。次日醒來,知道典魁已将人抓獲,耳聞事情經過,改變之前主意,沒有急着見他們,而是請來荀宥,如此這般這般如此吩咐一番。&ldo;勞煩仲仁了。&rdo;&ldo;明公放心,仆必定将事情辦得妥當。&rdo;荀宥鄭重應諾,蔡允等人很快就會發現,比起某位舍人的手段,典司馬簡直稱得上純良!經由此事,衆人對桓容畏懼更甚,更不敢因他年輕有半分小看。有這樣兇殘的手下,桓刺使又将兇殘到何等地步?想想都會冷汗直冒。恐懼的種子埋下,水匪們齊刷刷打個激靈,偏又對這種&ldo;兇殘&rdo;無比信服,忠心程度直線飙升,再沒人敢生二心。聽起來很不可思議,但亂世之中,馭人不能僅靠德行。李夫人的一番話令桓容動容,有人可以用誠心感化,有人必須采用雷霆手段,用高壓使其順服,手段仁慈反而會招來輕視。水匪和尋常百姓不同,行事再有底線,骨子裡仍存在不馴的悍性。針對這種性格,最好的辦法就是先上一頓拳頭,再上一回闆子,最後再來一頓狼牙棒。将他們揍得徹底沒了反抗之心,才好端上甜棗。不然的話,因有求于他短期順服,日子長了照樣會起刺。曆史上類似的教訓可不是一例兩例。&ldo;馭人之道萬千,容尚不得精髓,還有得學啊。&rdo;幸虧蔡允沒聽到這句話,不然必定七竅生煙,當場吐血。荀宥接過馴服水匪、收攏水寨之事,桓容着手同郗愔商讨換地。&ldo;以徐州兩縣換射陽?&rdo;輿圖鋪開,畫出交換的地界,郗刺使仔細看過,很有幾分心動。&ldo;使君将兩縣歸入徐州,可趁勢上表,請朝廷将青州劃入管轄,着手修建廣陵城。待轄地彼此貫通,再無需擔憂朝廷合并或是分割郡縣。&rdo;見郗愔表情微變,桓容知曉自己說到對方的癢處。&ldo;如此劃分,阿奴怕要吃虧。&rdo;桓容搖搖頭,指着射陽和鹽渎道:&ldo;如果事成,鹽渎和幽州貫通一線,可開出一條新商路。鹽渎貨物運出之後,無需擔憂途中生變。&rdo;以郗刺使的精明,事情早晚會被發現。與其藏着掖着不如大方說出來。更何況,如果換地事成,彼此可謂雙赢。為了修築廣陵城,徹底鞏固手中的地盤,郗愔不會不答應。果然,斟酌片刻,郗愔就點頭同意了桓容的提議。隻是提出條件,表書由他上遞,鹽渎運往京口的海鹽,每季要增加三成。&ldo;三成?&rdo;&ldo;三成。&rdo;&ldo;好。&rdo;郗愔權威日重,是唯一能憑硬實力和桓溫掰腕子的地方大佬。他上表要求換地,無論宮中還是三省一台都會給面子,等桓容從鹽渎折返,事情九成可以定下。至于增加的海鹽數量,桓容不打算讨價還價。想要好處就得付出相應的代價。和聰明人打交道,空手套白狼的事基本不會發生。真有的話,壓根不值得高興,第一時間該擔心自己的後路和小命。桓容正要收起輿圖,卻聽郗愔道:&ldo;阿奴且慢,可否将此圖暫留半日?&rdo;&ldo;使君可是要命人照繪?&rdo;郗愔點頭,略有幾分赧顔。堂堂的地方大佬,北府軍統帥,駐紮京口十數載,竟要從他人手中拓繪輿圖,面子上實在有些過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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