桓容頓感頭皮發麻,為免多說多錯,幹脆閉口不言,一聲不發。整箱首飾看過,南康公主隻選出寥寥幾件,吩咐阿麥收好,不足的數量全從她私庫取。&ldo;送禮也有學問。&rdo;南康公主語重心長道,&ldo;尋常倒還罷了,遇上青溪裡和烏衣巷那幾位,這些并不十分合适。&rdo;說話間,阿麥取來一支方形木盒,南康公主随手打開,裡面竟用整玉雕成的一面玉屏。不過兩個巴掌大,雕刻的蟲石花鳥栩栩如生,連鳥身上的羽毛都是清晰無比。玉屏之後,南康公主又接連取出幾樣重寶,擱在後世,九成都是國寶級别。桓容大開眼界的同時,體會到送禮學問很深,身份地位至關重要。若是不知其中關竅,禮物輕易送出去,非但不能交好,反而會結仇。&ldo;這幾樣是阿母留給我的,都是百年前傳下的物件。&rdo;南康公主拿起一隻酒盞。同樣是白玉雕琢,盞中立着一個小巧的蓮座,不到指節大小,晶瑩潤澤,哪裡像是酒具,分明是價值連城的工藝品。&ldo;這是我幼年時得的,阿兄也有一隻。&rdo;想起逝去的兄長,南康公主歎息一聲,将酒盞放到盒中,推到桓容面前,&ldo;我留着也沒用,給你拿着玩吧。&rdo;拿着玩吧?愕然兩秒,桓容拿起酒盞,再次見識到親娘的财大氣粗。台城中,為迎元日朝會,宮婢和宦者一片忙碌。禦道一日三掃,舉辦朝會的宮殿更是清理數回,宦者用布巾擦過各個角落,連點水漬都沒沾上。端門外,胡床成排備好,供朝會時群臣坐待。因近日多雨,為免淋濕,上面都鋪着油布。遠遠一看,蔚為壯觀。說是胡床,卻和床半點不搭邊,而是能夠折疊的小闆凳,就是後世所謂的馬紮。幾人合抱的火盆搬到殿前,樂人正加緊排練。作為皇宮的主人,天子司馬奕如同平日一般,萬事不理,早起就喝得酩酊大醉,倒在榻上呼呼大睡。庾皇後自去歲病重再沒能起榻,醫者表面寬慰,心下卻都明白,以皇後的情況,不過是熬日子罷了。褚太後早已還政天子,退居後宮。奈何司馬奕自暴自棄,連個吉祥物都做不稱職,反倒比攝政時更為操心。後日便是朝會,桓大司馬上表,請于禦前獻俘。無論背後有什麼目的,于國而言都是好事。奈何天子依舊醉生夢死,清醒的時候越來越少,壓根沒法理政,要是在朝會上再醉過去,就會成全天下的笑話。皇後又病成這樣,見面隻知道哭,幫忙不敢想,别添亂就不錯了。實在忙不過來,褚太後隻能用老辦法,向南康公主求助。兩人之前生過嫌隙,雖有彌補,終究恢複不到以往。但關系到朝中安穩,皇室的顔面,褚太後又主動放下身段,南康公主到底不會不給面子。褚太後提出要見桓容,算是變相的示好。南康公主接過橄榄枝,撇開過往,表面上看,姑嫂又是一團和氣。元日前,巫士扈謙依舊例為皇室蔔筮,得出的卦象與去歲别無二緻。褚太後早有預料,仍是無奈歎息。&ldo;當真如此?&rdo;&ldo;仆不敢妄言。&rdo;扈謙肅然道。&ldo;罷了。&rdo;褚太後疲憊道,&ldo;晉室安穩,我也不求什麼。&rdo;扈謙恭敬應諾,見褚太後始終愁眉不展,終于動了恻隐之心,道:&ldo;太後,仆日前蔔筮,測出皇命存有變數。&rdo;&ldo;什麼?&rdo;褚太後吃驚不小,沉聲問道,&ldo;是什麼變數?&rdo;&ldo;目前不可知,然于晉室而言,如能順天應變,則益于後人。&rdo;&ldo;有益後人?&rdo;褚太後眉間緊鎖,神情愈發肅然。&ldo;是。&rdo;扈謙點頭。&ldo;可能測出這變數是人還是事?&rdo;&ldo;是人。&rdo;&ldo;人?&rdo;&ldo;然。&rdo;扈謙頓了頓,沉聲道,&ldo;日前豐陽縣公入城,仆偶得一面,未能細觀。如太後應允,元日之時,仆請為豐陽縣公蔔筮。&rdo;&ldo;你是說,這變數可能在桓容身上?&rdo;扈謙跪伏在地,雖然未語,态度已表明一切。初入台城太和五年,正月初一,元正清晨時分,雞鳴初聲,桓容睡得正香,卻硬是被阿黍喚醒。半閉着眼坐起身,桓容打着哈欠,掙紮着不想起床。哈欠打到一半,一枚新鮮的雞子磕碎在碗中,配着麻子紅豆送到面前。&ldo;郎君請用。&rdo;四字入耳,鼻端嗅到一絲腥味,桓容登時打了個激靈,記起去歲吃到的節菜,睡意立刻消失無蹤。&ldo;我還沒洗漱……&rdo;桓容為難道。早晚得吃,但能撐一時算一時。&ldo;此乃舊俗,是為避瘟。&rdo;回答他的不是阿黍,而是走進内室的南康公主。&ldo;今日要入台城,耽誤不得,瓜兒快些用了。&rdo;親娘已經發話,桓容知曉沒法繼續拖延,捏着鼻子吃下一枚雞子,配着麻子和紅豆,嚼也不嚼的吞下肚。這味道,這酸爽,壓根不是過節,是受罪!桓容放下碗,禁不住皺起五官。&ldo;伺候郎君洗漱。&rdo;南康公主看得好笑,沒有心思再逗兒子,令阿麥捧上新制的深衣。&ldo;今日朝會是大事,不可如往日随便。&rdo;桓容有縣公爵位,實封食邑五千戶,掌一縣政令,殿前早為他備下一個席位。加上天子外弟的身份,九成還要禦前獻酒。無論晉室如何衰微,司馬奕又是怎樣的不得人心,這都是難得的榮耀。桓容洗漱換衣時,南康公主坐在屏風後,親自挑選玉佩等物,确保不會在宮中犯忌。&ldo;我記得曾給瓜兒一塊青玉。&rdo;連續翻過幾枚環佩,南康公主都不甚滿意,想起送給桓容的雙魚玉佩。&ldo;放在何處了?快去取來。&rdo;聽到這番話,桓容動作稍頓,下意識撫向額間。示意婢仆退開,自行整理好衣襟和腰帶,走出屏風,拿出玉佩道:&ldo;阿母,此玉我一直随身帶着。&rdo;南康公主聞聲擡頭,看到深衣廣袖,革帶黑履的桓容,不由得眼前一亮。因尚未及冠,桓容既未戴冠也未配介帻,僅用絹帶束發。絹上鑲有潤玉,映襯皂緣深衣,更顯得少年俊秀,眉目分明,神采英英。&ldo;阿子容姿非凡,堪謂龍駒鳳雛。&rdo;桓容:&ldo;……&rdo;雖說孩子是自己的好,可有這麼誇的嗎?他是該臉紅還是臉紅?南康公主卻不管許多,拉着桓容仔細打量,笑道:&ldo;之前未曾發現,瓜兒長高許多。這點像你阿父,倒也是個好處。&rdo;因要入台城,南康公主與平日打扮不同,儒衣缥裙,衣配金绶,裙系彩絹绲帶。行動間,裙擺緩緩流動,彩帶曼曼輕舞,飄然如仙。長發梳成太平髻,上加蔽髻。髻前佩滿冠,左右各戴金钗步搖。髻後瓒一朵盛開的芍藥。以絹紗制成,色彩分外明豔。花蕊以金絲牽拉,鑲嵌碎如米粒的彩寶,遠看可以假亂真,近看更是巧奪天工。鹽渎的金钗步搖價值不菲,更以新穎取勝,在建康引起一陣風潮。可要論制造絹花的技巧,整個鹽渎的工匠加起來,也比不上台城内的大匠。撇開花樣,單論工藝,制造這朵絹花的匠人可稱大師級别。可惜人在宮中,沒法挖去鹽渎。不然的話,有幾尊這樣的大佛坐鎮,再帶出幾個徒弟,桓容的首飾生意肯定能更上一層樓,賣到胡人的地界,百分百的壟斷!桓容看着絹花,深思早已經飛遠。南康公主覺得奇怪,問道:&ldo;瓜兒看什麼呢?&rdo;&ldo;少見阿母如此盛裝,可比牡丹雍容。&rdo;撫過桓容的發頂,南康公主笑道:&ldo;這話倒是新奇,我子着實聰穎。待到台城之後,遇上太後和各家夫人,多說幾句,八成都愛聽。&rdo;桓容愣了兩秒,這才想起,&ldo;牡丹國色&rdo;尚未興起。以時人的愛好,菊花反倒更勝一籌。這樣的話出口,不過是聽着新奇,一樂罷了。親手為桓容挂上玉佩,南康公主愈發滿意。上下看看,有幾分意猶未盡。膝下沒有女兒,幾個庶女都不入眼,早幾年就嫁了出去,南康公主少有打扮&ldo;娃娃&rdo;的樂趣,逮住這次機會,不由得興緻大起。&ldo;用些粉?&rdo;南康公主笑容微亮。桓容連忙搖頭,堅決不成!&ldo;調些眉黛?&rdo;桓容再次搖頭,下意識倒退半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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