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束鈴回報,中官大怒,尖利着嗓子,喝斥道:&ldo;天子隆恩,爾等不知感激,叩謝聖主,反跪地嚎啕,成何體統,想抗旨不成?!&rdo;随中官喝斥,衛軍長刀紛紛出鞘。雪亮刀光閃爍,哭聲為止一頓。片刻後,多數人不敢再哭,認命的收拾包裹。唯有幾個壽甯侯的&ldo;親信&rdo;仍在哽咽,臉帶怨色。中官眯起眼,冷笑道:&ldo;真有想抗旨的?來人,給咱家綁起來!既不能感沐聖恩,為大行皇帝守陵,便和刑部的囚犯一起發到北邊,和鞑子拼命也好,屯田服役也罷,都是為國盡忠!話落,中官轉過頭,問道:&ldo;侯爺,咱家這般處置可妥當?&rdo;&ldo;你、你欺人太甚!&rdo;壽甯侯額頭鼓起青筋,怒形于色。建昌侯沒拉住,隻能看着他站起身,猛沖向冷笑的中官,中途即被攔住。建昌侯閉上雙眼,不忍再看。世态炎涼,破鼓亂人捶。兄長為何就是不明白?&ldo;我是天子親舅,太後親弟,先皇親封的侯爵!&rdo;被左右衛軍攔住,壽甯侯兀自高叫,&ldo;你是什麼東西,區區閹奴,三番兩次在本侯面前放肆!&rdo;&ldo;呦呵!&rdo;中官攏着袖子,聽着壽甯侯叫罵,非但不怒,反而笑着彎腰,行禮道,&ldo;侯爺說的對,是奴婢失禮。&rdo;這一彎腰,反倒讓壽甯侯愣住了,下意識看向身後。建昌侯沒有睜眼,臉色更加慘白。&ldo;來人呐。&rdo;中官直起身,笑得愈發恭敬,道:&ldo;侯爺金貴,咱家帶來的都是粗手,伺候得不周到。将侯府的下人叫來,安排着伺候兩位侯爺。&rdo;束鈴領命,同兩名衛軍一并轉身。中官臉上帶笑,眼中卻無半絲笑意。宦官最忌諱的詞,不是&ldo;奸宦&rdo;,也不是&ldo;佞幸&rdo;,而是&ldo;閹人&rdo;!壽甯侯這番大罵,逞一時痛快,必要付出慘重代價。侯府家人自然不敢要了他的命,但一路之上,直至到達泰陵,他的日子定不會好過。天高皇帝遠,誰管你是侯爺還是外戚。既然世世代代都走不出筆架山,離不開天子陵寝,身份地位都成虛話,侯爵庶人有什麼區别。落到如此地步,不敢埋怨天子,隻能将矛頭對準張氏兄弟,發洩滿腔怨恨。至于張氏兄弟風光時,自己也跟着仗勢肆行,早被抛到腦後。随行的東廠番子将壽甯侯拖出木屋,建昌侯神情木然的跟在其後。門外停着兩輛馬車,守在車旁的,除了護送的衛軍和番役,均是兩府家人。此刻,衆人臉上再無往日的恭敬讨好,看向兩人,盡是咬牙切齒,瞋目裂眦,似要生啖其肉。衛軍翻身上馬,打開旗幟,正要啟程。忽見有數匹快馬和一輛馬車從官道馳來。&ldo;停!&rdo;分辨出騎士身上的錦衣,一名東廠番子立刻湊到馬車前,透過窗口對中官道:&ldo;高公公,是錦衣衛的缇騎。&rdo;&ldo;缇騎?&rdo;中官推開車門,奇怪道,&ldo;東廠早領了這檔差事,錦衣衛來湊什麼熱鬧?&rdo;&ldo;公公,奴婢瞧那架勢,應是朝這邊來,要不要等等?&rdo;中官沉吟片刻,讓番子傳話,暫下旗幟。他倒要看看,這些缇騎究竟是何來意。&ldo;咴‐‐&rdo;将到近前,馬上騎士猛然緊拉缰繩,駿馬嘶鳴,前蹄揚起,落地後,踏起大片塵土。中官離開車廂,扶着車欄,停在車轅上,看向馬背上的紅衣千戶,雙目微閃。&ldo;來者何人?&rdo;來人取下腰上金牌,道:&ldo;錦衣衛北鎮撫司千戶顧卿,奉牟指揮使之命查辦京城起火一案,請東廠顆領班行個方便。&rdo;&ldo;顧千戶?&rdo;中官笑了,無需人攙扶,自行躍下車轅,幾步迎上前,道:&ldo;咱家高鳳翔,千戶有禮。&rdo;&ldo;高公公客氣。&rdo;顧卿翻身下馬,抱拳回禮。&ldo;京城大火,廠公也是下令嚴查。這些日子抓的人不少,有用的口供卻沒幾條。&rdo;高鳳翔頓了頓,壓低聲音,道,&ldo;牟指揮使派顧千戶來,可是有了什麼線索?&rdo;說着,側頭瞄一眼坐着壽甯侯和建昌侯的馬車,其意昭然。&ldo;不瞞高公公。&rdo;顧卿同樣壓低聲音,簡述幾句,高鳳翔立時雙眼發亮。&ldo;可确實?&rdo;&ldo;還要問過。&rdo;顧卿道,&ldo;若能問出線索,高公公亦有功勞。&rdo;&ldo;咱家先謝過千戶!&rdo;兩人說話時,随缇騎前來的馬車裡有了動靜。車門推開,一身玉色儒衫的楊瓒躍下車轅。楊瓒不認識高鳳翔,對方卻認識他。凡在朱厚照身邊伺候的,誰不曉得這位楊侍讀不一般。手握先帝禦賜的金尺,又得今上信任,不出意外,日後必定飛黃騰達。&ldo;楊侍讀,咱家有禮。&rdo;&ldo;恕在下眼拙。&rdo;眉眼微彎,楊瓒笑得溫和,&ldo;公公可是天子身前伺候的?&rdo;&ldo;讓楊侍讀見笑了。&rdo;聽到楊瓒之言,高鳳翔立刻眉開眼笑。不曉得他姓甚名誰,全無大礙。一句&ldo;天子身前伺候的&rdo;,足以讓他通體舒泰。難怪張永和谷大用都想交好這位,會說話,更會做人,沒那一身酸腐氣,的确值得一交。三人叙話時,車中的壽甯侯和建昌侯都察覺情況有異。壽甯侯被五花大綁,巾帕堵嘴,出不了聲,自然不曉得車外發生了什麼。建昌侯待遇好些,沒有被捆住手腳。見馬車遲遲未動,小心将車窗推開一道縫隙,看到衛軍沒有打旗号,宣旨的中官正同一名錦衣衛千戶談得熱絡。背對馬車,還有一個穿着儒衫,戴着方巾的文生。一瞬間,建昌侯腦中閃過許多念頭,心中愈發沒底。察覺到刺在背後的視線,楊瓒沒有轉頭,而是道:&ldo;高公公,時辰已經不早,不如先将牟指揮使的交代辦妥。再晚,恐耽擱兩位侯爺上路。&rdo;高鳳翔袖着手,笑眯雙眼。上路?看來,這位同張氏兄弟必有過節。不是藏怒宿怨,也好不到哪裡去。&ldo;楊侍讀的話在理。問話時,咱家可否在一旁聽聽?回去也好向廠公有個交代。&rdo;楊瓒沒有立即答應,看向顧卿。後者單手按刀,對高鳳翔點了點頭。&ldo;自然。&rdo;事情議定,衛軍和番役當即讓開道路,三人直往壽甯侯的馬車行去。車中的張鶴齡尚不知大禍臨頭,仍掙紮着試圖斷開繩索,吐出口中的麻布。突然,車廂門打開,光線灑入,張鶴齡本能閉上雙眼。未等睜開,人已被拖出車廂,又回到先時的木屋。屋門關上,周圍靜得出奇。幾名錦衣衛和東廠番子把守門窗,确保旁人無法靠近。&ldo;侯爺,卑職北鎮撫司千戶,奉牟指揮使之命前來,隻為問侯爺幾句話。&rdo;壽甯侯栽歪在地上,也不急着起身。聽到顧卿之言,直接從鼻孔噴氣。&ldo;小小一個千戶,也敢在本侯面前無禮!牟斌算個什麼東西!本侯得先皇冊封,他還在千戶所守門!&rdo;聞言,高鳳翔不由得冷笑。這位是瘋癫了,還是真不知死活?刀駕到脖子上,仍是死鴨子嘴硬!顧卿表情不變,語調都沒波動半分。&ldo;日前京城大火,燒毀民居無算,死者十餘,傷者近百。&rdo;壽甯侯翻了個白眼,&ldo;本侯身在茂陵,不知此事。&rdo;&ldo;不知?&rdo;顧卿上前兩步,居高臨下俯視張鶴齡,單手握住刀柄,繡春刀出鞘半寸。&ldo;侯爺當真不知?一處起火點恰在侯府後廂。卑職親自帶人查驗,确鑿無誤。&rdo;&ldo;本侯早離侯府,起火與否同本侯何幹?&rdo;張鶴齡惡狠狠道,&ldo;本侯反倒要問問,侯府乃先皇所賜,如今被燒,京衛都是幹什麼吃的!什麼廠衛探子,都是木頭樁子,酒囊飯袋,沒半點用處!&rdo;一句話,将錦衣衛和東廠都罵了進去。高鳳翔瞪眼,顧卿蹙眉。兩人不是沒手段,然張鶴齡雖然失勢,侯爵的封号仍在。問話可以,暗地裡給他苦頭吃也沒問題,明目張膽的用刑絕對不成。北鎮撫司和東廠早被言官緊盯,正為鋒芒所向。消息傳出去,幾乎是主動送上把柄,必将廠衛推到風口浪尖,引來百官鞭撻。滿朝文官的确不滿張氏兄弟,甚至多存厭惡。但能一舉扳倒廠衛,這二人必會被擺到&ldo;苦主&rdo;的位置上,引來同情之聲。屆時,事情恐難以收場。見兩人遲疑,張鶴齡更顯嚣張,青皮無賴一般,滾在地上破口大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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