托木爾每次走這一趟,從來隻指望能留下一半的貨物。剩下的一半原本就沒打算留得住。即使如此,他還要為剩下的那一半絞盡腦汁。不過這一次他花的是大價錢,一流的刀客幾乎全被他雇傭了,包括這裡最好的劍客,他的老熟人,顧十三。托木爾身形高大,隆鼻,深目,不到三十,是個英俊的波斯人,漢語講得很生硬,倒還連慣。他眼睛是天藍色的,是讓波斯女人一看就着迷的眼睛,他是女人的寵物,從來不缺女人。此時他便用藍湛湛的眼珠掃視着自己手下的刀客。然後他就看見裡面夾着一個小個子女人,騎着高頭大馬,穿着一件窄窄的皮衣,腰上居然别着一把劍。那馬頭一揚,幾乎就将她的全身擋住。托木爾一踢馬腹,飛馳過去,用馬鞭指着那個女人道:&ldo;你!女人!回去!這裡不是你呆的地方!&rdo;女人揚過頭來,看着他的藍眼睛,有些吃驚,道:&ldo;你不是說,所有的男人都出來麼?&rdo;&ldo;不錯,不過你不是男人。&rdo;托木爾不耐煩地道。&ldo;我男人不能出來,他叫我代他出來。&rdo;女人道。&ldo;你叫什麼名字?&rdo;&ldo;楚荷衣。&rdo;這名字很咬口。&ldo;你的男人為什麼不能出來?&rdo;&ldo;他……他病了!&rdo;&ldo;呸,裝的!臨陣脫逃,膽小鬼,還讓自己的女人來頂班!這種男人!不要臉!呸!呸!&rdo;托木爾氣呼呼地罵道。他知道的漢文能罵人的就隻有這麼多。荷衣不吭聲。&ldo;你!回去!你的男人不能來,你也不要來!&rdo;他道。&ldo;我還替一個人。&rdo;&ldo;你替誰?&rdo;&ldo;顧十三。&rdo;&ldo;什麼?!&rdo;他這才發現顧十三也不在隊伍之中。這還了得!&ldo;顧十三?你替得了麼?你知道我花了多少錢雇他?&rdo;&ldo;顧十三得照顧我的男人。一個蘿蔔一個坑,我來頂他的位子。&rdo;那女人慢吞吞地道。&ldo;你!你們漢人!瘋啦!&rdo;托木爾氣得哇哇大叫:&ldo;來人,給我找顧十三!&rdo;已經來不及了,響馬的馬鈴一錯,已殺了過來。&ldo;我回來再找他算帳!&rdo;托木爾咬牙切齒地道:&ldo;你跟着我!别亂跑。&rdo;&ldo;嗯。&rdo;女人一策馬,來到他的身邊。&ldo;人家的箭若射過來,你躲在我馬後,明白?&rdo;他是大男人,大男人在任何時候都要保護女人。&ldo;明白。&rdo;女人的聲音很輕。一路疾馳而上,沖入陣中,等候他們的是西路的龍海。托木爾彎刀一揮,一路上便砍掉了好幾個響馬的胳膊。他不得不承認,打仗的時候,若有一個女人跟在他身側,他的精力就格外旺盛。可能運氣也會格外好。他帶着頭已沖進了響馬群中,聽見龍海跟他招呼了:&ldo;小托,咱們又見面了!上回你的那點東西,也太不夠意思了罷?怎麼,結婚了?恭喜恭喜,打仗連夫人也帶上了?&rdo;上回他們沒有讨得多少便宜,隻搶了幾箱他們為詐人耳目而故意裝的劣制珠寶。&ldo;哪裡哪裡!&rdo;這一句謙遜的話,卻不知他是從哪裡學來的。托木爾回頭一瞧,那女人沖着龍海輕輕一笑,忽然一掠三丈,劍光如閃電,匹練般地向龍海刺去。她根本不要馬。在空中飛掠時右足居然在托木爾的頭頂上輕輕點了一下!&ldo;乖乖!&rdo;龍海倒抽一口涼氣,那劍氣幾乎要将他的骨髓都要冰透,他倒退數丈,居然連還手之力都沒有。他隻好用腳一頂,從腰後頂出他的大刀,大刀在空中一轉,他正要伸手接住,卻看見自己胳膊一寒,整條右臂飛了出去,飛出去的時候,他的手還握在手柄上!女人冷笑一聲,雙足一踢,将他的身子踢出馬外,腰一擰,坐在他的馬上,淡淡地道:&ldo;還有誰想上來?&rdo;人群一陣驚恐,響馬們拖起在地上痛得亂滾的龍海,眨眼間消失得幹幹淨淨。不僅是響馬驚呆了,連托木爾和跟在他身後的一群刀客也驚呆了!這女人的劍變化之快,身手之快,令人不可思議!她跳回自己的馬,對托木爾道:&ldo;我們是不是可以回去了?&rdo;托木爾疑惑地看着她,道:&ldo;你不是一般的女人,你是誰?&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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