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離終究沒把他一個人丢在這裡,盡管無話可說但還是走了過去,俯身在那圓環裡邊再加了一塊石頭。蘇瞳捧了一把土蓋在墳堆上,雲離也捧了一把土蓋在墳堆上。蘇瞳鞠了一躬,雲離也鞠了一躬。當雲離要跟着蘇瞳彎腰往下跪時,蘇瞳暫時直起了身,用略帶詫異的眼神看着他。雲離道:“蘇公子沒看出來嗎?我是覺得剛才和剛才的剛才說錯了話,所以現在要争取蘇公子的原諒。”蘇瞳沒順着他這話往下說什麼原諒不原諒的問題,而是突兀地道:“雲公子要是早來些時日就好了。”要是雲離早些來,蘇求光和松衣大概不會死。然而,換一種角度來說,這種可能性根本不存在。因為正是蘇求光和松衣的死亡動了雲離為蘇瞳塑造的心性,雲離才會萌發到蜀州修當面見見他簿子裡的人的想法。簡言之,若蘇瞳未受到影響,哪怕瘟疫和旱情殺光了修竹人,雲離都不會來。雲離:“蘇公子節哀。”蘇瞳又上文不接下文地道:“修竹之事經蜀州太守大人和三台主部大人寫成奏章,層層上報,皇上知曉災情後命京城官員開倉放糧,然谷米粟粒被沿途克扣,至修竹時幾近一厘不剩。”他一邊說話一邊用雙掌按壓墳堆上的泥土,好像這樣就能讓母親的住所再牢固幾分,“這個時候,娘已經身患重病,她不願拖累程奶奶和程伯伯,于是拒絕了他們的接濟……娘把她的那份食物都讓給了父親和我……”說到這裡他深吸了一口氣,“她快要不行的時候,醫師來了……最後……最後醫師說她是活活餓死的。”蘇瞳一口氣說了很多話,這正是雲離想要的。可雲離莫名高興不起來。蘇瞳繞回去道:“雲公子要是早些時日來就好了。”這樣的話,大雨一過,田農複蘇,松衣不至于沒有盼頭。除了表層語義,雲離在蘇瞳的話裡抓住了點别的東西。他定了定,試探道:“這……就是蘇公子立志讀書入仕的原因?”他腦子飛速旋轉起來,至于蘇瞳點沒點頭,他也沒有在意——蘇瞳的願念已經很明晰了。雲離突然覺得聲音不再是他自己的,竟道:“蘇公子才志雙豐,日後定能為國家社稷彙入一股清流。”當天晚上,雲離躺在程氏家中的榻上,回憶起自己這句話,忍了很久才沒有擡手抽自己。他來修竹見蘇瞳是為了找出并消解其願念,好讓蘇瞳在他簿子裡成為一個可被把控的人。現在好了,他被蘇瞳帶偏了去,一句鼓勵的話恐怕會使這無聊的少年更加堅定地繼續無聊下去。唔,為社稷彙入清流?這聽起來貌似不是一時半會兒就能夠達成的目标……雲離一想到他或許要因自己的失誤喝幾十年西北風,不由在心中痛呼“哀哉!哀哉!”雲離輾轉到了天明,頭疼了一陣,“亡羊補牢,未為晚也”的念頭将他拽了起來。蘇瞳的門縫裡透出搖曳的光亮。雲離正要過去,一個幽幽的聲音把他驚得一愣:“小哥你起那麼早?”乜秋不知是什麼時候回來的,此時他半躺在房間中的另一方床榻上,抱着頭翹着腿。盡管光線昏暗,但雲離看得出他兩隻眼睛的下面有濃濃的黑色,頹累的模樣和那有氣無力的聲音确也匹配。乜秋又道:“小哥,自我半夜回來,就見你一直醒着,在想什麼呢。”半夜回來……這家夥居然用符咒隐着身,在旁邊觀察自己。想到昨天臭巫師還偷看了觀清鏡一茬,雲離新帳老帳一起算,當即用綠光把他打回原形。挨了綠光,乜秋刹時精神了,抱着頭嬉皮笑臉道:“小哥寬宏大量,得饒人處且饒人!饒命饒命!”雲離壓低聲音:“給我小聲點。”乜秋雙掌合十:“是、是。”雲離:“你怎麼不快點滾?”乜秋:“……我已經很傷心了,現在又知道小哥你盼着我滾,豈不是更傷心了嗎?小哥,我已經傷心得滾不動了……你安慰我幾句,我再滾滾試試?”雲離:“去死。”乜秋:“嗚嗚嗚。”雲離瞥了眼蘇瞳的門縫又瞥了眼乜秋,想了想後坐回榻上,對乜秋道:“你師弟的事情,其實我可以幫你查。”雲離難得給自己攬事,當下好不容易想幫别人一把,卻被乜秋一口回絕了:“仙君的好意捏某心領了。仙君願随我來這,就算是幫了捏某一個天大的忙。捏某的其它私事就不用再麻煩仙君。”平時乜秋一口一個“小哥”,叫得甚是歡脫,雲離也習慣了,這時他一串嚴肅認真的“仙君”愣是讓雲離怔了怔。“小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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