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花開得太密了,恐怕挂不住果。況且桃花可治瘧疾,水腫,心腹痛,瘡瘍潰爛。陰幹後可以備用。&rdo;她慢慢說道。他&ldo;哦&rdo;了一聲,說:&ldo;我倒知道,有一次皇……我弟弟睡覺時,有蟲子鑽到他耳朵裡,大夫就是讓人采了一斤新鮮桃花作枕頭,睡了個把時辰後,蟲子自己就出來了。&rdo;&ldo;還有桃花與冬瓜仁研磨成末,能讓容顔漂亮,若要紅潤就多用桃花,若要白皙則多用冬瓜仁。&rdo;她此時覺得安心了點,朝他笑道。他也微微笑了出來。兩個人,牆内牆外,樹上樹下,相視微笑。&ldo;日高人困,在下有點口渴,請問姑娘有茶水嗎?&rdo;他終于問。她瞥了隔牆的鄰家一眼,見他家兩個兒子都在,所以稍微頓了下便說:&ldo;請等一下。&rdo;她抖落了滿身的花朵,小心翼翼從樹上爬下,開了院門,請他坐在花樹下,給他沏了茶,雙手奉上。他伸手将茶碗接過,看她皓腕如霜雪,在淡淡陽光下,竟能生輝。可惜因為長年勞累,手指稍微粗了一點,雖然修長,卻并不細緻。不知為何,他心裡油然升起一絲憐惜,想,這麼美麗一個女子,怎麼就明珠蒙塵,埋沒在這裡了?門口突然有人笑起來:&ldo;啊喲,阿顔,你家有客人啊?&rdo;盛顔吓了一跳,回頭看去,卻是常來家裡的蔣媒婆。她忙站起來說:&ldo;蔣媽媽,今天怎麼到我家來了?快請進來。&rdo;&ldo;我到你家還會有什麼事情?&rdo;她笑着走進來,也不等盛顔說什麼,毫不客氣就在正中大門口的椅子坐下,說:&ldo;我也是老客了,其他都不多說,今天是有個好人家要你啦。&rdo;盛顔臉上一紅,說:&ldo;蔣媽媽,這話你等我娘回來了再說吧。&rdo;&ldo;你都老大不小了,還有什麼好難為情的?喲,這是哪位?&rdo;她盯着坐在那裡喝茶的人問。&ldo;是個過路客人,要喝口茶而已。&rdo;她忙說。蔣媽媽打量他良久,說:&ldo;過路客人?這可不像,看公子的模樣,倒像是個富貴家世出來的。怎麼一個人在這種山鄉遊蕩?&rdo;他正眼也不瞧她,冷冷說:&ldo;偶爾走走而已。&rdo;被他這樣一說,蔣媽媽頗覺無趣,轉頭對盛顔說:&ldo;今日可是工部劉尚書家的姑舅表親馬公子,他前幾日在街上與你照過一面,今日就托我說媒來啦,阿顔,你大福氣來了!&rdo;&ldo;馬公子?那日他在街上糾纏我的時候,旁邊人不是說他早已娶親生子了嗎?&rdo;盛顔淡淡問。&ldo;哎呀,這有什麼關系?他不委屈你做丫頭,這可是說要給你做側室太太,第四房……&rdo;盛顔低聲說:&ldo;我知道了,蔣媽媽,勞煩你跑這一趟。我和娘商量過再說。&rdo;&ldo;馬家可真算是有權有勢,你可别失了這大好機會!&rdo;蔣媒婆抓過她的手拍了幾下,說:&ldo;這人家是頂級的啦,你要真嫁到他家,那可是比正宮娘娘還要享福了!&rdo;他在旁邊冷笑了一下,卻也并不說什麼。盛顔送她出了門口,回頭看他,他還在悠閑地喝茶。茶葉并不好,當然他也知道外面的茶是肯定比不上自己家的,不說什麼,慢慢喝了半盞,看盛顔女孩子嬌弱,便放下去幫她收拾地上墊着的青布。他們将桃花在青布上鋪平,一片柔軟的粉紅中,他們的手碰在一起。他的手修長,骨節勻稱,比她的手,還好看許多。她不自覺地把自己的手往回縮了一下,想要藏起來,他卻翻手将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掌心中,仔細看着。她又羞又惱,可他握得極緊,怎麼也抽不回來。他的掌心裡有馬缰磨出來的薄薄繭子,那觸感在她的手背上,火辣辣地燒起來。&ldo;你的手,和我娘的手一模一樣。&rdo;他仔細看着,低聲說,&ldo;我娘也不是高貴出身,本來是在……我父親家裡做雜活的,父親某一次看見了她,随便要了她,可是她就因為這一次有了我。但有什麼用,她有了兒子,有了身份,卻還是被人看不起,連我也和她一樣被人看不起。我九歲的時候她就去世了。你知道她臨死前對我說什麼嗎?&rdo;他擡頭,看着她的眼,一字一頓地說:&ldo;她說,娘對不起你。&rdo;她看見這個人眼中不自覺流露出惡狠狠的怨恨,心裡不覺一驚,心想,這人心裡恐怕潛伏了極大仇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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