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do;就是嘛,今年年初,他不過去山陵拜祭母親半月,朝廷幾乎都亂了,各衙門找了幾十個人都頂不下他的事情,最後皇上都不得不下旨,诏他早日回京。&rdo;見識過李舒白在各衙門處置事務的黃梓瑕深以為然,默默點頭,在心裡想,一個人活在世上,總是該有點愛好什麼的,可夔王看起來,什麼都會,又什麼都似乎沒有興緻。不知道這個人活在世上,什麼東西能勾起他的興緻呢?左思右想,長久不離他身的,似乎也隻有那一條小紅魚了。不知道這條小紅魚,到底關系着什麼重要的事情呢?連當今皇上都明言自己不能過問的,必定是一個足以傾覆天下的絕大秘密。然而,一條養在琉璃盞中的小紅魚,兩根手指就能輕易捏死的弱小生命,又能藏得下什麼秘密呢?她一壁催馬跟着周子秦,一壁又忽然想起當日在太極宮中見到的那個男人。站在窗内的那個男子身邊,那個魚缸之中,如同鮮血般豔紅的小魚,雖然離得遠了,看不清形狀,但讓她總覺得,有些許異樣‐‐總覺得,王皇後特意将自己召進太極宮,與這個遙望自己的男人,似乎有什麼關聯。琅琊王家……王蘊。想起上次他與自己相見時的情形,她覺得自己面臨的處境更加複雜混亂,簡直是壓得喘不過氣來。她如今壓在身上需要處理的事情,有父母家人的冤案,有四海緝捕不可見人的身份,有王皇後下令幫她重回大明宮的重任,有同昌公主這邊的無頭案……還有,突如其來重逢的禹宣,和已經揭穿了她身份的王蘊。她覺得自己頭深深地疼痛起來,坐在馬上神思恍惚,簡直連挽馬缰的手都開始不聽使喚。而周子秦忽然停下了馬,說:&ldo;王蘊。&rdo;她&ldo;嗯&rdo;了一聲,下意識道:&ldo;王蘊也是個麻煩……&rdo;說到這裡,她才猛然驚醒,周子秦摸不着頭腦地看着她,而王蘊正策馬,從街道的另一邊緩緩行來。夏夜清涼,一種透明的墨藍色籠罩住長安,王蘊向他們行來,在墨藍色的天空之前,神情平靜而柔和,依然是那個如濯濯春柳的大家子弟。&ldo;長安即将宵禁,兩位還要往哪裡去呢?&rdo;他聲音溫和,與往常一樣,未語先帶一絲笑意。他的目光從周子秦身上滑過,落在黃梓瑕的身上,笑意明顯地加深了,唇角上揚的弧度也顯得特别好看。黃梓瑕想起上一次兩人見面時,他最後說的話,做的事,望着他此時清朗如同長安月色的笑容,心裡不由得升騰起些微的抗拒與畏懼,卻又無法言表,隻能默然低下頭,避開他的目光。王蘊催馬到她身邊,低頭輕聲問她:&ldo;又要去查案嗎?&rdo;她咬住下唇,微微點了一下頭。周子秦在旁邊趕緊說:&ldo;是夔王吩咐我們一同去的,王爺還有親筆手書呢,你看……&rdo;王蘊掃了一眼,笑道:&ldo;大甯坊出了這樣的事情,恐怕那邊會不安定,我陪你們一起去吧。&rdo;&ldo;太好了,我就知道王兄最熱心了。&rdo;周子秦興奮地說,&ldo;崇古,你說是不?&rdo;黃梓瑕點點頭。王蘊與她并辔而行,似乎無意地随口提到:&ldo;明天日子不錯,張行英會來司中報到。&rdo;黃梓瑕這才趕緊說:&ldo;此事多虧王公子幫忙,改日……定當緻謝。&rdo;王蘊微笑道:&ldo;明日也可來我們京城防衛司看看,張行英在那邊定然會如魚得水,過得順風順水的。&rdo;&ldo;好啊,我最喜歡去你們那邊蹭飯了!&rdo;周子秦立即來了精神,說起吃就是一個眉飛色舞,&ldo;說起來,京城所有衙門的飯我都去蹭過。蹭了一次就不想再去的是禦史台,每次飯前都要訓話并宣揚朝廷教化,你們說至于嗎?最難以下咽的是大理寺,膳房牆上刷得雪白,全都是律條,不是斬首就是絞刑,要不就是流放三千裡!而最喜歡蹭的飯,當然就是你們防衛司啦,年輕人多,口味也都接近,熟人多熱鬧,比在自己家吃飯還開心!還有啊,你們那個廚娘,是我見過的,京城手藝第二好的女子!&rdo;王蘊笑道:&ldo;不知第一位是誰呢?&rdo;&ldo;當然是張二哥的那位未過門媳婦啦,她簡直是廚中女聖手啊!&rdo;周子秦誇張地大嚷。王蘊笑道:&ldo;真的假的,連酒樓裡幾十年的大師傅都比不上一個小姑娘?&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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