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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6頁(第1頁)

王皇後果然是為了郭淑妃的事情找她。她依然是當初那個傾倒衆生的絕色美人。黃梓瑕過去時,她正立在夏日夕陽的光暈中調弄着廊下的鹦鹉。黃梓瑕站在門口,遠望着她如絲絹流瀉的長發,一襲素淨白衣,如同水墨般的脫俗。即使黃梓瑕站得遠了,看不清她的面容,卻依然為她卓絕的風姿而恍然出神。王皇後這樣的女人,應該能活得非常好。即使眼前的日子似乎沒有望得到頭的希望,即使正坐在一艘暗夜大海上的小船迎接暗流,她也依然能從容淡定,過自己最好的一生。長齡在她耳邊輕聲說了什麼,她一擡眼看見黃梓瑕,便挽着杏色的披帛,搭着長齡的手臂沿着遊廊緩緩向黃梓瑕走來。黃梓瑕凝視着面前的王皇後,她似乎心情極好,唇角微微含笑,幾乎讓人想不到她已經是個三十五六歲的女子,更絲毫沒有身在離宮的幽怨氣息。她并未在黃梓瑕面前停下,隻示意她跟着自己一起到後面花園中走走。晚霞雖已升起,但夏日熱氣尚且升騰。即使站在樹蔭下,她們也感覺到微風炎熱。所有閑雜人等都已避在後面,王皇後在樹蔭下的石欄杆上坐下,黃梓瑕趕緊對她說:&ldo;恭喜皇後殿下!&rdo;王皇後瞥了她一眼,問:&ldo;喜從何來?&rdo;&ldo;奴婢見皇後殿下意态愉悅,容光煥發,想必不日即可回宮了!&rdo;王皇後微微一笑,說:&ldo;稍有眉目而已,還需你助我一臂之力。&rdo;黃梓瑕見她這樣說,已經是成竹在胸的模樣了,便趕緊垂手恭聽。&ldo;聽說皇上此次親自指你,讓你調查公主府的案件,可有此事?&rdo;黃梓瑕回答道:&ldo;是。但此事如今尚無眉目。&rdo;&ldo;我不信楊公公出馬,還會有捉摸不透的案件。&rdo;王皇後含笑望着前方低垂的紫薇花枝,又輕描淡寫地說,&ldo;當然,若是此案能讓皇上看清郭淑妃的真面目,或者是牽扯上不為人知的内幕,就更妙了。&rdo;黃梓瑕細細琢磨着她話中的意思,不敢接話。王皇後目光流轉,落在她的身上:&ldo;楊公公,你覺得呢?此案可有這樣的傾向?&rdo;&ldo;如今案件未明,奴婢……尚不敢揣測。&rdo;&ldo;有什麼不敢揣測的?你如果覺得為難,本宮可以給你指一條明路。&rdo;王皇後擡手輕輕拉下前方的紫薇花枝,在眼前細細看着,如同自言自語般說道,&ldo;公主自出嫁之後,郭淑妃時常以探望女兒的借口前往,聽說驸馬亦從不避嫌,常雜處飲宴……&rdo;黃梓瑕沒想到她居然會給自己提供這麼關系重大的線索,不覺有點心驚,一時不敢說話。&ldo;還有,同昌公主,最近是不是養了個面首?你若有興趣,亦可查訪一下,或許能有什麼收獲。&rdo;面首……黃梓瑕心知,王皇後所指的,應該就是禹宣了。他與同昌公主的流言,果然在京城沸沸揚揚,竟連王皇後都有所耳聞了。黃梓瑕默然垂眼,感覺到有一股灼熱的血潮抽搐般自自己的胸口波動而過。她竭力低聲說:&ldo;奴婢……自會留意。&rdo;&ldo;自然要留意,本宮看你最會從蛛絲馬迹中尋找真相,不是麼?&rdo;她以花枝遮住自己的半邊面容,卻掩不住唇角微微上揚的弧度,&ldo;黃梓瑕,郭淑妃如今得意忘形,正是本宮回大明宮的最好時機。等到本宮重回蓬萊殿,第一件事就是重重謝你。&rdo;黃梓瑕立即俯首說道:&ldo;奴婢不敢,奴婢自當盡心盡力。&rdo;說完,她候在那裡,等着王皇後其他的吩咐。但王皇後卻隻揮了揮手,說:&ldo;下去吧,本宮等着聽你的好消息。&rdo;黃梓瑕微有詫異。若隻為這幾句話,王皇後自可遣人轉告她,又何必特地召她過來?但她也隻能在心裡疑惑而已。她低頭向王皇後行禮,然後轉身向外走去。累累垂垂的紫薇花盛開在她的眼前,即将掩去最後一抹輝光的夕陽染得花園一片金紫。她一擡眼,看見遠遠的殿閣高台之上,瑣窗朱戶之間,有個身着紫衣的男人站立在窗内,用一雙鷹隼般銳利的目光盯着她。即使離得那麼遠,即使看不清那個人的模樣,她也依然能感覺到,他的目光一寸一寸審視着她,順着她的額頭,一路滑落到鼻梁,到下巴,到脖頸。他的目光比刀鋒還要鋒利,比針尖還要銳利,那種仿佛被毒蛇盯上的毛骨悚然的感覺,讓她在這樣的盛夏傍晚忽然感覺到一陣寒意,甚至連手臂上都起了細細的毛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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