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聽得錦奴的描述,也不由得都屏息靜氣,連趙太妃也不由得拍着手說:&ldo;真是神技啊!&rdo;黃梓瑕也在心裡暗自想象當日情狀,不由得心馳神往,感覺心中久久震撼。&ldo;是啊,終此一生,或許當日那一曲琵琶,我都不複再聞了。&rdo;錦奴面露微笑,神情中也盡是憧憬向往,&ldo;那曲踏歌完畢,回環往複,我師父再奏一曲,此時琵琶聲不複之前的極高極亢,轉為明快通徹,仿佛催促着遊人們的四肢百骸,令人蠢蠢欲動。殿上的雲韶苑舞伎們回過神,立即照常列隊,領舞踏歌。滿宮遊人一時如癡如醉,随着樂聲在雪中聯袂挽臂,開始通宵達旦的踏歌起舞。那之後,揚州留下傳說,梅挽緻一曲琵琶抵百人妖舞。&rdo;&ldo;我不信。&rdo;岐樂郡主忽然打斷她的話,說,&ldo;世上怎麼可能有這麼神乎其技的琵琶,你肯定是在騙人。&rdo;錦奴笑着低頭看地,卻不說話。&ldo;或許年深日久,在記憶中美化了吧。&rdo;王皇後淡淡說着,又回頭吩咐身後女官長齡說,&ldo;讓内教坊的人送一把内府琵琶來,賜給錦奴姑娘。&rdo;錦奴趕緊拜謝,又說:&ldo;我這把琵琶名叫&lso;秋露行霜&rso;,是我師父當年所贈,這麼多年已經用習慣了,恐怕已經換不掉了。&rdo;王皇後便說:&ldo;那就讓内府送玉撥、琵琶弦和松香粉等物過來,這些應是用得着的。&rdo;錦奴再拜謝過。趙太妃揮手說:&ldo;好了,既見過夔王妃了,我也該回去休息了。王妃也好好養足精神吧,再過幾日就是你大喜之日了,到時候我遣人去喝喜酒。&rdo;&ldo;多謝太妃。&rdo;王若盈盈下拜。趙太妃又帶着一群人離去。長齡示意錦奴也先回去,宮中賜物之後會送過去給她。黃梓瑕也跟着王若起身,與她一起到偏殿去休息。下台階時,岐樂郡主用王若剛好可以聽到的聲音說:&ldo;美貌這東西真是不稀奇,我看這個琵琶女的長相,竟比有些大家閨秀還要美貌。&rdo;王若明知她是譏諷自己,卻也不動聲色,而錦奴原本一直在恍惚沉思中,此時卻忽然冷冷而笑,說:&ldo;郡主說笑了,論美貌輪不到我,我師父才是真正傾世佳人。&rdo;&ldo;你師父?&rdo;岐樂郡主也沒将她放在眼裡,隻說:&ldo;當今世上,除了皇後娘娘,誰敢稱&lso;傾世&rso;二字?&rdo;&ldo;郡主說的是。&rdo;錦奴被搶白了也不以為意,隻笑盈盈地轉而望着黃梓瑕,一雙眼睛笑得如同新月,說道,&ldo;楊公公,你還記得我上次對你說的話嗎?我所知道的仰慕夔王爺的姑娘可多了,比如‐‐揚州城和教坊内的好幾個姐妹。要是公公能讓夔王爺多來教坊走動走動就好了。&rdo;黃梓瑕隻微微笑着點頭,也不說話。直到她走了,岐樂郡主才暴跳起來:&ldo;她……她提教坊姐妹仰慕……仰慕夔王是想說什麼?&rdo;黃梓瑕默不作聲,在心裡想,你能拿琵琶女比夔王妃,為什麼她不能拿教坊姐妹來比你?她望着錦奴袅娜離去的身影,心中一時間覺得有點解氣,又為她得罪岐樂郡主有點擔憂。王若到偏殿休息。黃梓瑕和素绮、閑雲、冉雲等人在外邊坐着,怕驚擾王若。素绮正與長齡女官看新的宮花式樣。春日午後,黃梓瑕昨夜又沒有睡好,正在昏昏欲睡之際。内殿屏風後忽然傳來一聲金鈴敲擊聲,然後便是一聲鳥鳴,随即傳來王若在内殿的驚叫聲。黃梓瑕頓時驚覺,跳起來時發現素绮與長齡已經丢下宮花跑到内殿去了。她趕緊追進去,隻見王若蜷在榻上瑟瑟發抖,一縷鬓發被削斷在被褥之上。長齡指着窗戶,驚惶失措地說:&ldo;那邊……我看見刺客從那邊越窗逃跑了!&rdo;黃梓瑕立即奔到窗邊一看,卻發現後面是殿基,空無一人。她立即觀察窗戶下面和上面的鬥拱檐角處,看刺客是否躲在這裡。但并未發現有人躲着。她愕然,這麼大的地方,觸目所及無處可躲,若是長齡看見刺客翻牆出去的話,絕對應該逃不出她的視野範圍。可是,就這麼一瞬間,刺客上哪兒去了呢?她遲疑地回頭看王若,隻見她抱着衾被側坐在c黃上,半明半暗的夕光正照在她的面容上,她鬓邊那縷斷發散了,半長不短地垂在她的鬓邊收不攏,在她面頰上投下一片薄薄的陰影,越發顯得她容光幽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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