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奴擦了擦臉上的冷汗,見黃梓瑕的神情奇怪,她又強行笑了笑,說:&ldo;沒什麼……可能是我老毛病犯了,我……有一種時不時就會發作的怪病,回去休息一下就好了。&rdo;黃梓瑕點點頭,擡頭仰望着頭頂的碧雲天上。恍惚間,她聽到錦奴喃喃地說:&ldo;不會……不會是她吧……&rdo;&ldo;誰?&rdo;她下意識地問。&ldo;應該是,長得比較像而已……&rdo;錦奴自覺失言,踟蹰許久,才顫聲問:&ldo;那位穿着紅衣的,必定是……王皇後?&rdo;&ldo;嗯。&rdo;黃梓瑕低聲應道。&ldo;那麼……跟在她身後那位……是夔王妃?&rdo;黃梓瑕又點了點頭,認真地看着她,想從她的臉上看出什麼來。但錦奴的臉上,隻是一種茫然而恍惚地神情,許久,她才低低地嘟囔了一句:&ldo;不可能……如果是這樣,怎麼可能夔王妃會是她……&rdo;黃梓瑕敏銳地感覺到這其中肯定有什麼内情,但錦奴隻是一個初初來到京城的教坊琵琶女,又怎麼會了解這其中的事情?她正要開口詢問,忽然裡面皇後身邊的女官延齡出來,問:&ldo;哪位是錦奴?&rdo;&ldo;是我……&rdo;錦奴趕緊抱着琵琶應道。&ldo;太妃召你呢。&rdo;延齡說着,又看了黃梓瑕一眼,低聲問,&ldo;你怎麼還不進去伺候着王妃?&rdo;黃梓瑕趕緊應了,錦奴遲疑了一下,拉了拉黃梓瑕的手。黃梓瑕感覺到她手上全是冰冷的汗,虛軟無力。她知道錦奴無力抱着琵琶,便幫她抱起,拉着她的手進了大殿。待錦奴行禮之後,黃梓瑕将琵琶放在她懷中,又将玉撥遞給她,才走向王若。她看見王若臉色蒼白如殘損的花朵,目光卻一直盯着地上,仿佛不敢正視面前的任何人,包括一個小小的琵琶女錦奴。黃梓瑕在心裡輕歎了一聲,面無表情地站在了她的身後。身旁就是岐樂郡主,她可以清楚地感覺到岐樂郡主身上散發出來的陰沉氣息,讓她不由自主地轉頭看了一眼,卻看見岐樂郡主怨毒的眼神正落在王若的身上,仿佛自己的目光可以化為利刃,将王若刀刀淩遲。見黃梓瑕看自己,岐樂郡主非但不收回目光,反而挑釁般瞪着她,那種理直氣壯的恨,簡直讓黃梓瑕心生佩服,不得不移開了自己的目光。趙太妃對王皇後笑道:&ldo;這位是教坊中新來的琵琶女,一手琵琶技藝天下無人能及,昭王最愛她的琵琶,說假以時日,必成國手。&rdo;&ldo;是嗎?這麼年輕就是國手,難道真有驚人的藝業?&rdo;王皇後笑道,目光漫不經心地掃着坐在下側的錦奴。錦奴抱緊了琵琶,微微躬身低頭,說:&ldo;錦奴不敢當。錦奴學藝不精,再怎麼強,強不過我師父去,她老人家才是真正國手。&rdo;王皇後這才似乎有了興緻,目光在她身上掃了幾眼,但也沒開口詢問。趙太妃則笑問:&ldo;你師父是哪位聖手啊?&rdo;&ldo;她老人家是揚州雲韶苑的琵琶供奉,名叫梅挽緻,不知道在座哪位是否聽過她的名字?我是她唯一的弟子。&rdo;梅挽緻,對于這個名字,黃梓瑕未曾耳聞,但聽到揚州雲韶苑這五個字,她心中不覺微微一動,想起陳念娘和馮憶娘,她們也是來自揚州雲韶苑‐‐而這個琵琶女錦奴,居然也是來自雲韶苑,這事情,卻有點湊巧了。衆人對這個名字沒什麼反應,唯有趙太妃似乎十分喜歡她,笑道:&ldo;那一定是你天賦異禀,所以才蒙你師父青眼了。&rdo;&ldo;正是,當時我年方五歲,家鄉遭了水災,我父母帶着我逃難到揚州郊外,一家人餓得奄奄一息,隻好将我cha了糙标賣掉……&rdo;錦奴緊抱琵琶,靜靜說道,&ldo;當時我師父剛好經過,她在油壁車上偶爾打起車簾往下一張,一眼看見了我的手,便叫停車。她下來拉起我的手,仔仔細細看了一回,還沒看我的臉呢,便叫人拿了錢給我爹娘,将我買了過去。我師父對我說,錦奴,你這雙手,生來是彈琵琶的,老天生你,就為了這麼一件事。&rdo;衆人的目光,自然都落在她的一雙手上。隻見白皙而骨節勻稱的一雙手,手指極長,在一個女人手上甚至顯得指掌略微大了一點,但錦奴笑了笑,橫過琵琶在自己懷中,左手輕按琵琶頸,右手以玉撥劃過琵琶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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