殊不知疼這種東西,和熱乃一母同胞之親弟兄,越喊,就越疼。顧錦文看洛國大軍已抵邊境,自己是歸位也不妥,不歸也不妥,煩惱之餘,看向淩絕袖的目光也不免躁狂,“你喊夠了沒有?”那處傷口從昨日清晨滲血到現在,怎麼也不見你虛脫死掉?明明可以用些藥草蓋住傷口止疼促凝的,偏不,還裝得多愛幹淨似地回營就自己花半個時辰換了身新衣裳,啧啧啧,你看看你的臉,都快趕上那衣裳白了。說來奇怪,她入仲宮時間說長不長,說短也不算短,可還頭一回見淩絕袖穿白衫,雖然這半身紋虎的素白袍子穿在她身上,多少能比原先素黑的那身使她具有存在感,不過眼下,半身伏虎,半身染血的白袍……更紮眼了。“沒喊夠,”淩絕袖哭喪着臉答顧錦文話,哆哆嗦嗦地坐在圈椅裡,一會兒要喝水,一會兒要上茅房,憋一張宵小鼠輩的嘴臉,與什麼什麼氣沖霄漢威武不屈的壯士形象都相去甚遠,“給我張銀票。”“你行軍打仗要什麼銀票?!”顧錦文邊罵,邊從袖筒裡掏出一張額度巨大的銀票,交到淩絕袖手裡。求求你,你要錢就要錢,别露出這副小孩子要糖吃的可憐樣兒啊!明知道女人對這種表情沒有抵禦力的……煩死人了。淩絕袖收到銀票還不滿足,眼裡奸光一閃,還很好意思地問:“多大的票子?”……“黃金五千兩!”顧錦文受不了了,站起身來朝她大吼。恰逢此時,淩絕襟撩帳進得來,見淩絕袖無辜地眨巴着瞎眼,顧錦文雙手叉腰,橫眉倒豎,立刻以為顧錦文在欺負自己唯一的姐姐,也懶得廢話了,操起不知哪兒來的空酒壇子就往顧錦文丢去。“喂!你幹嘛?!”酒瓶子砸人算什麼好漢?“你幹嘛欺負袖哥哥!她,她,她已經……”淩絕襟這兩天來淚就沒停過,此刻見淩絕袖“柔弱”的模樣,眼水更如洩洪般嘩嘩直下,一酒壇子不解氣,操起手邊淩絕袖用不上的筆墨紙硯一股腦兒全抛向顧錦文。反正你也躲得開。沒錯,顧錦文确實武藝高強,輕功了得,隻見她飛身而起,足不點地,身形飄忽地避過暗器般朝自己襲來的文房四寶,非但如此,她還有空在躲避間隙朝淩絕襟解釋:“是你那扮豬吃老虎的袖哥哥找我要銀票我才吼她的!”“出征前讨彩頭是仲景風俗!意思是還有命花!你沒用紅紙包起來都不算你仗義,怨什麼怨!”淩絕襟更是生氣,一邊抹淚,一邊舉起紫檀案台,準備實施大面積殺傷性攻擊,餘光所及,突然發現少了些什麼,“袖哥哥呢?”原來,就在兩人拼得熱火朝天之時,椅上的淩絕袖已不見蹤影。再看帳外,人影攢動,奔雷滾滾,竟是時候到了。林不懷扶淩絕袖上馬,将碎魂槍遞給她,不料她把手一擺,示意無需,徑自牽起缰繩頓馬向前,那樣子,像是已經熟悉了不見道路的遺憾,即使明知在漆黑中前行會跌倒,也無所謂。玉千斬站得近,地勢也高,眼瞧那隻蝼蟻愣愣地從營地後方的帳子中出得來,獨自一人拍馬畫蛇而行,撇起嘴剛想笑,心頭頓感酸楚,幹脆别過頭去,再問血憚老鬼是否有信送來,這回,她剛問,探子就到了,無需血憚傳話,探子還沒将馬喝停,便大聲禀報道:“聖上,聖上,有信了!”自然是不用看也知道内容的,打開一瞧,果真。“還沒探到皇妃在哪裡嗎?”這是最後的希望了……一旦仲洛兩國開戰,幾輪火炮先攻便能造就死傷無數。畢竟是利益全無的事情,她不想倒貼撫恤金。而愛、妃……愛妃是一定能平安回來的,不可能會有事的,這點,她深信不疑。探子下馬,跪地作答:“老鬼詭詐至極,似是早在汐海工事中留有洞府,我軍有人探見敵後不遠處地中生煙,但問敵方卧質卻言僅為鼠洞一二,未有皇妃下落。”玉千斬無奈,心道修道之人從來詭異,不是登高便是挖洞,不可理喻,又不好明面裡沖突國教,隻得按了洛神劍,揚手朝天,令洛軍随她跨越仲洛邊境線。這一次,不同以往,縱然仲宮内庭也由得她來去自如,當她□之馬一蹄踩進仲景國土時,便意味着洛國對仲景的侵略,雲台上的仲景哨兵得了軍令,不得動武,唯有象征性地予以警告,空弩舉在手上,并未搭箭。玉千斬清楚淩絕袖心意,朝邊境哨兵颔首笑了笑,收鞭蹬馬,緩慢而行,命血憚送些金銀到雲台腳下,權作借路之資。此仗無甚技術含量可言,勇鬥智鬥皆是枉然,唯一要領便是拖,拖得一時是一時,拖得一刻是一刻,隻要還有迂回的時間,便難言沒有轉機。淩絕袖,看你的了。“院首,院首,”林不懷追上淩絕袖,拉住戰馬籠頭,上氣不接下氣道:“再往前走就過界了。”雖然此處也很危險,但敵軍弓弩火炮還未能派上用場,再往前走,那也不用弓弩火炮了,來幾個小兵絆馬索一繃就能輕松讓淩絕袖摔個狗吃屎——好吧,就算淩絕袖還沒能不濟到那種地步。淩絕袖聽對面軍防有人笑得嚣張,也不生氣,任由林不懷把馬頭掉轉,回到他認為安全的地方。“洛皇來了吧?”适才她聽有人在向林不懷報送軍情,但不知是不是因為瞎的時間太短,耳朵還沒能變得如狗般靈敏,聽不清。林不懷答是。蓦然,戰鼓擂起,對面頓時一陣兵荒馬亂,淩絕袖側耳之時,玉千斬側目去看,隻一眼就吓得差點從馬上掉下來。“血憚,你幫朕看看,那個東西,不會是愛妃吧?!”朕老了眼睛花了……但願如此。血憚領命,不敢怠慢,輕靴點地,踏風而上,幾步登頂距離最近的雲台,嗯,還真看不出“那個東西”是皇後:汐海陣列後方不知何時升起一個不高也不大的鐵架子,架子縱橫均呈工字形,上擋闆與下擋闆間不盈一丈,僅靠一根細溜溜的的麻繩吊起上闆以保持距離,血憚揉揉眼睛,以便先看清下闆上那些密密麻麻的腳釘狀粗長鋼針,再看清上闆間被鐵鍊四肢盡展地捆綁在架子上,身體與地面平行的人,是誰。待得看清,血憚也差點摔下雲台去。“聖上!正是皇後!”他朝下喊。玉千斬一聽,咯地就哭了,不是莺莺燕燕的啜泣,而是直接抱頭蜷身,俯在馬背上哭了個稀裡嘩啦,邊哭還邊叨叨:“愛妃那天穿的,嗚,穿的不是,嗚嗚,不是紅衣服……”“聖上聖上,敵軍有口信傳來!言,望洛皇全速進攻仲軍,若再拖延,則請您細看汐海軍旗插立之處。”玉千斬連忙抹幹眼淚,飛身雲台,舉目眺望,恰巧見那鐵架上闆,突然一個猛降,架間紅色人影眼看就要被身下滿布的鋼針刺透,玉千斬隻覺腦中嗡一聲響,在幾乎就要暈厥過去之時,那鐵架上闆卻又慢慢提了上去。玉千斬這輩子從沒那麼害怕過,心髒砰砰跳得她連呼吸也困難。“進攻!”她将手用力一揮,閉上眼,仰頭向天,瘋也似地喊道:“全速進攻!”嘶啞傾力之聲,似悲鳴更勝命令。洛國軍士得聖谕,不敢稍有遲疑,緊攥了兵刃,正準備沖鋒,卻聽一道震徹百裡雲霄,洪鐘般良久回蕩的陰沉聲響——“慢。”這一聲說的是慢,說得也慢,然而竟比天降炸雷還要響些。一時間,所有沸騰嘈雜都被抹平,擁攘了近百萬人的戰場上靜得鴉雀無聲,淩絕袖就在這樣的靜默中悠悠打馬前行,毫無顧慮地跨過了仲汐邊境線,如入無人之境。“洛皇,師傅,且聽淩絕袖多說一番,再打不遲。”她确定自己運氣傳出的聲音能到達這戰場的每一角落,“師傅,您一舉并天下的雄才偉略實在令徒兒佩服,但徒兒也知道,您身為修道之人,不願見生靈塗炭,血浸沙場。我仲景域内壯丁已盡數充軍,洛皇為此役,亦是傾盡全力,今若三國交戰,必定俱傷,您就算得勝,登了皇位,奪了天下,又将如何?您大可不必如此,隻需,将我與洛妃一齊綁獲,您既可朝沂兒要仲景帝位,又可朝洛皇要汐海帝位。您以為呢?沂兒為人,不必我說,您自清楚得很,而洛皇,您看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便知洛妃在她心中重有幾何。我現在又瞎又殘,走不得直線,擰不得濕巾,您知我對您沒有威脅,就算有,您手中數十萬汐海軍士難道還殺不得我一人?”果然,有幾個不要命的汐海槍兵挺了矛,朝淩絕袖猛戳過去,沒成想,那鐵質的槍頭剛碰着淩絕袖染血的衣衫便化氣而散,倒是幾根木質槍杆将淩絕袖挑得翻下馬去。淩絕袖一直小心翼翼不讓自己血染的袖子碰到□戰馬,無奈,最終功虧一篑于這次拙劣的偷襲,翻落時,白紅袖角劃過馬腹,馬兒頓時抽搐着死了個肚破腸流,她的身子和腦袋也重重地磕在礫石滿布的黃沙地上。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清影+番外 歸赤 反派女配洗白日常[穿書] 玻璃囚牢之承 [鬥羅·絕世唐門]吾妻 (碧血昭蝶同人)蝶影依然昭日月 四合院:舔狗不得好死 快穿之我不是女配 洪武大帝?本太子的傀儡而已! 人生全靠演技[快穿]+番外 搏鬥出的愛情+番外 穿成反派身懷六甲的小嬌妻+番外 (仙俠)我是系統 全世界都想傾聽你 玻璃囚牢之起 全民轉職:我的禦獸戰鬥就能變強 傾心赴仇+番外 美人潋滟(快穿)+番外 隐婚後,我在戀綜和影帝秀恩愛 穿成虐文男主他媽+番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