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八蛋……終于又會笑了麼?手腳并用地拔拉着浮出水面,翎绮沂一把摟住正笑得金蛇狂舞的淩絕袖。笑聲戛然而止,淩絕袖莫名其妙地撇頭去看趴在她肩頭,落湯雞般狼狽的小女子。“怎麼……”“閉嘴!”母老虎發威,小雞仔立馬從命,兩片薄唇抿起,真正是閉了嘴。二人沉默半晌,直到水溫降下,淩絕袖打出個秀氣的噴嚏,翎绮沂才想起這會兒不是該擁抱煽情的鐘點,急忙從桶中站起,彎腰伸手去取了一旁火爐上的銅壺,小心地沿着桶邊将滾水倒入,把銅壺放回去,再轉頭時正瞧見淩絕袖愣頭愣腦地盯着她身子發呆。雖然已是老夫老妻,翎绮沂對她這種随時可能出現的癡愣早已熟悉,但還是有些不自在,提起沒剩多少水的銅壺在她面前晃蕩,壺口朝下傾斜,翎绮沂吓唬得有模有樣:“看什麼看啊,再看,再看就吧你燙熟了吃肉。”“不要!”猛貼上桶壁,淩絕袖雙手抱胸,蜷起腿來,樣子不像怕被燙,反而像……翎绮沂放下兇器,戳着淩絕袖的額頭跪坐回水中,水面上升,很快漫過她左身肩,胯,膝上三大片柔和的桃紅色痕迹。“熱水一泡就會這樣,”見淩絕袖目光還停留在自己左側的水面上,翎绮沂笑着将指間水珠彈落在淩絕袖的鼻梁,“怎麼?吓着你了?”淩絕袖聳聳鼻子,大黃狗似地甩頭,弄掉水滴。“沒……朕隻是很想摸摸你……”一點點沖動,讓她想要去觸摸面前的人。當然,前提是如果一點點沖動也算得上沖動的話。白話我想摸摸她,卻不是因為她的美麗,即使我從昨夜到現在已無數次腿軟于她的美麗前。我想摸摸她,隻是因為我好像曾經失去過她。怎麼說呢?我腦子向來不好,形容得估計不太恰當,就是……嗯……覺得她帶回了洛莫告訴我的那種叫做“希望”的珍寶。貌似我也有過很多很多的希望,因為我在書案上用不知道什麼硬物刻下過很多很多想得到的,包括食物,酒,景色,兵士,武器……可後來我全忘了,唯獨記得自己要尋找的是某樣遺失在血腥中的東西。所以我在血腥中搜尋,除了不知道自己在搜尋的是什麼東西以外,其他我都清醒得很。前幾天,洛莫說,人的希望也分三六九等,有些,忘了就忘了,沒關系,有些,若是忘了就再沒有值得期待的,一定不能忘。我問洛莫,什麼是我一定不能忘的,洛莫說,她不能說。當時我很想罵人,可我不曉得應該講些什麼才能算得上罵人,于是我告訴洛莫:“朕想罵你。”洛莫回答:“罵吧,要是你能罵得聲色并茂,我也一定罵回你。”聽洛莫這麼說,我想起一個人,踏着陰天的殿階,聲淚俱下地罵我,也好像是在那之前,我失去了那樣名為“一定不能忘”的希望,或許正是洛莫口中“希望”的上上品。然後我問洛莫,說了又會怎樣呢?你會丢了希望麼?洛莫白了我一眼,昂頭說,她的希望已經回來了。我哦一聲,點頭,接着搖頭,心急地抓住洛莫的袖子,為什麼我就不能知道我的希望是什麼?自己去找啊。洛莫甩掉我的手,蹲下身去,拍靴子上的灰。我也蹲下,龍袍擺子拽地,被高階上的風吹起,忽悠忽悠掃把似地。我告訴洛莫,我好像能想起些事了,接着便學洛莫的樣子拍了拍靴子上的灰。洛莫拍我肩,我擡頭,看見洛莫古怪的眼神,正将我從下到上又從上到下打量。幹嘛?我莫名其妙。你想起個屁!洛莫口型沒控制好,唾沫星子飛撲,我這才知道除了“翠鳥”和“突突突”,“屁”這個發音也能産生攻擊别人的效果。你怎麼知道我想起個屁了?我捩袖子擦臉,邊擦邊問。洛莫幹笑三聲,很小聲地哼,那你曉得暖爐是誰麼?暖爐就是暖爐啊。我更小聲地哼。哦,原來你連屁都沒想起,我高看你了。洛莫滿臉鄙夷。暖爐是屁麼?我追問,锲而不舍,自認為邏輯合理。洛莫被我弄得幾近抓狂,站起身來上前一步,猛地回腿給了我個倒踢紫金冠,虧的是我動作快,由蹲變躺,這才躲過一劫。但四仰八叉地躺着實在不是良好的防守姿勢,洛莫向我展示完她柔韌的身體後立刻轉身,在我屁股上狠狠踢了一腳。“再侮辱郡主我就宰了你個腦殘!”洛莫擡腳彎腰又去拍靴子,好像我這身金燦燦的龍袍弄髒了她的靴子一樣。我摸着屁股,雖然可以在她踢我之前就回手斬斷她的小腿,但我沒敢,生怕她生起氣來會帶走所有我想知道的消息。“朕是皇帝……欺負個郡主怎麼了?”這話說得心虛,我既沒封冊過郡主,也不大曉得郡主的權力有多大,可我曉得自己是皇帝,皇帝就是比其他人大。洛莫光火,照着我屁股正要再來一腳,救兵及時殺到,我連忙站起來拍灰,洛莫卻跪下了。暖爐……我哀求。“莫兒,算了算了,你跟她上什麼火呢,明知道她就這副德行的。”她邊說邊扶起洛莫,朝我擺擺手,看來是想讓我先回房。等我走遠些,洛莫才卑鄙地打我小報告:“郡主,你護短也有個限度,郡馬這樣下去你甘心麼?”再接着,我就走得太遠了,遠得聽不見她的回答。但我很聰明地明白了四點:一、她是郡主。二、我是郡馬。三、剛才她的行為叫護短。四、我再這樣下去她可能會不甘心。而現在,她坐在我面前,舒服地靠着桶沿,水珠從她下颚滑落,與她的皮膚一樣晶瑩剔透。我伸出手去,想摸摸她。摸摸她身上那些看起來……不知該怎麼形容的淡紅痕迹。我的手在水裡遊啊遊,在就快遊到她左腰的瞬間被她擒住,撈了起來。“這些……”我靠近她,兩人不再是面對面,而是肩并肩地坐在浴桶中,“與朕有關對嗎?”“可你為什麼隻不告訴朕呢?”好像全天下都曉得她曾做過什麼,獨獨我不。她在我面前,遠不像在别人面前那樣開懷,雖然我腦子不好用了,卻也能看出她眼裡潛藏的苦痛,因為那樣的情愫,每日我都能從鏡中找到,太熟悉。“我等你自己想起來。”她笑,牽着我的手搭在她的肩上,這樣我們就像哥們一樣坐在了一起。“朕若是想不起來呢?你一直等着?”“我信你,無論如何。”我想我一定會記得這句話。隻因世上終于有了個會“無論如何”都相信我的人,所以我希望自己能變成個“無論如何”都值得相信的人。等等。我喊停自己的思緒。希望?“嘿嘿,暖爐,朕進步了。”我也曉得希望了……“革命尚未成功,壯士仍需努力。”她閉目養神,腦袋慢慢後仰,枕着我的臂彎,半天也不再說一句話。水溫漸漸降下來,連我都感覺到了冰冷,她卻沒動靜。睡着了麼?我伸出五指到她面前晃晃,小聲喚她。果然睡着了。她的睫毛微微抖動,鼻息平緩。四下靜得嗡嗡響,就連平時會來催早朝的宮人也消失得無影無蹤。那就睡吧……一起睡吧。雙臂将她環住,運氣暖起自己被她倚靠着的身體,我也合上眼。黑幕拉下的瞬間,我想到,她大概是這世上唯一真正屬于我的東西,于是嘴角自然而然上翹,眉眼自然而然彎起,頓時,心也變得暖和起來。青蔥新年近在眼前。按照常例,每年的臘月二十九,各仲景附庸國君都必須齊聚仲都,在仲宮中度過他們為時半月的“年休”。眼下适逢淩絕袖登基十年大慶,各國禦前使自然不敢怠慢,未及臘月十五,已将賀禮送到,于是仲宮這年節前的忙亂景象更勝以往,連翎绮沂看了,都禁不住揉太陽穴,幹脆就讓始作俑者自己忙活去。其實所謂“年休”,單純是洛莫不想讓皇宮清冷着過節才慫恿淩絕袖頒的诏,它的存在,雖然有檢視各附庸國的意思,但主要目的,還是娛樂。她本以為翎绮沂歸位,萬事都有主子撐着,她隻要早請示晚報告就算大功告成,誰曉得翎绮沂一句“這攤子事你比我熟”,就徹底撂了挑子,到頭來,受難的還是她自己。“什麼鬼東西也送一坨……”洛莫滿頭大汗,不識貨地從亂七八糟的禮品堆裡抓起幾顆大南珠,正要賞給宮女,突然發現伸過來的那隻爪子很眼熟。“洛皇,您又欠教育了是不?”她一擡頭,果然瞧見那張千年不變的妖精臉,“也?這回不扮宮女了?”玉千斬笑得色眯眯,兩手大張,眼睛直勾勾盯着洛莫手裡的南珠,身上套着太監總管的明藍袍衫,拂塵插在後襟裡,十足像個閹得有理的風流“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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