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烨裳收回手,無牽無挂地轉身向張鵬山,垂肩而立,“你回頭看看。”老先生也被那出人意料的一巴掌吓到了,汪顧在他回頭前發現他稀疏發間的血管正在砰砰躍動,蠟黃的耳頸皮膚上也出現了可疑的紅暈。幾任醫師情人都告誡過她,老人臉紅不是什麼好事,他們的心髒心血管以及腦血管都不适合這種大負荷運動。師烨裳在張鵬山對着汪顧發愣時,走回汪顧身邊,一手親密地攬住汪顧的胳膊,一邊暧昧地将下巴擱在汪顧肩上,“您老仔細看。要是還看不清,我讓人替您把眼鏡拿來。”她身上清新淡雅的氣息一靠近,汪顧腦子裡便轟地一聲,啥想法也沒了,霍然膨脹幾倍的心髒中,此時像裝了幾百隻準備做高台跳水練習的青蛙,一隻接一隻,撲通撲通一直往井裡跳……臉紅,腿軟,手心出汗……腎上腺素過度分泌的結果,就是令汪顧頭一次發現自己原來是個青澀嬌羞卻欲火滿載的淫娃。“她姓汪,不姓王。”61——人——正月初六,是個難得的陰天。汪顧抱着毯子坐在沙發旁的地毯上,心不在焉地翻着文件。李孝培沒被安排手術,但作為科室二把刀,她得回醫院巡房。汪露也忙着搞定誘發她第n春的小男生,沒不定期來訪,于是家裡隻剩了汪顧一個人,很清靜。沒有開電視,沒有開音響,汪顧甚至沒有開暖氣,家裡唯一耗着電的東西,可能隻有冰箱,手翻過文件時發出細膩的嘶嘶聲,在陰天深灰色的日光裡,令人安心。正經說來,汪顧是熱愛獨處的,即使在二十冒頭,活力四射的年紀和充沛旺盛的體力還容得她花天酒地紙醉金迷時,她也不會像其他小白領一樣忙裡偷閑給自己找樂子。在家裡靜靜看些書,翻翻小時候惹人發笑的照片,給自己削個蘋果,洗些草莓,剝條香蕉,切塊,堆在一起,不拌沙拉醬,就這麼捧着個大碗生吞幹咽,在窗簾大敞的窗前坐一個白天,最好再加一個晚上,才是她鐘情的休閑方式。汪顧找情人不是為了排解寂寞。近五年來,她與各式各樣的女人相處,目的隻有兩個:共享美食,解決生理需要。婦德全無,令人發指。汪露曾經這樣評價她的行為。汪露始終認為,就算不愛,至少也要喜歡一個人,才能與對方發生關系。可是“喜歡”這種感覺,對汪顧來說太過遙遠,當年就算有過這麼一兩段稱得上專注,對對方說過愛的感情,現在回頭去看,不難發現那也不過是些年少無知的嘗試,從認為自己愛上他人的那一刻開始,就開始了對自己的欺騙。她的“喜歡”,似乎一直被界定為與對方一起吃飯不會感覺厭煩,被對方摟着睡不會引起失眠,允許對方進入自己的身體并樂意給與對方某方面的安慰或娛樂…這種用“尺度不同”來解釋,或許還能馬馬虎虎湊合,若欲廣而範之,則必然錯誤的定義。到後來,汪露也看穿了她的心思,轉而評價汪顧為“天生愛無能”。早些年,汪顧會直接否定汪露這個相對絕對的結論,她認為自己不過是沒遇上愛得下去的人,所以沒能愛得起來罷了。可近幾年,汪顧逐漸想通,有些骨子裡的東西,是無論如何也沒法改變的,她對愛情沒有渴望,成就不可能大于願想,無論她多麼希望得到一個人,那似乎都隻關于占有,不相關愛情。占有欲的展現是向對方表達愛的方式?歪女直男都想占有美麗的女人,難道就是愛她們?歪男直女都想占有帥氣的男人,難道就是愛他們?人人都愛自己的父母,難道就不願與他們所愛的人分享他們?汪顧想了十幾年也想不出個所以然,索性不去想。放低蒼白的公文,翻一頁制作精良的全彩銅版紙,宣傳内容還是令人頭疼。咖啡是涼透了的,喝一口,差點凍掉大門牙。擡手一看,又是那隻師烨裳用過的杯子,可汪顧也不再稀奇這一點了。最近總會不明不白就從杯架上取到它,大抵是放的位置有問題,太就手,一會兒洗杯子的時候記得調換一下杯架上的排列順序。手機整點報時,滴滴兩響,聲音比往常近得多。汪顧拿起手機看了看,中國風的牆紙上隻有時間,信号,電量,c的顯示,既沒未接電話,也沒未讀短信。這是汪顧清晨睜眼以來,第九次看手機。平時手機總被她一進家門就丢到玄關櫃上,睡前再丢到床頭櫃上,可從昨晚回家起,她竟将手機随手帶着,她挪一個地方,手機也挪一個地方,早起洗澡的時候,它就在浴簾外,差點被漏水花灑抓來與主人共浴。為什麼要虐待手機?汪顧不是不知道為什麼,隻是不願意讓自己去想為什麼,她怕一想,自己難得平靜的心情又會被習慣性的焦慮攪得雞飛狗跳,就像昨晚那樣。李孝培睡前對汪顧說,師烨裳的性子惡劣到極緻,再沒辦法往上加一點,惹誰也别去惹她,否則聽她談笑風生間,你爽着爽着就灰飛煙滅了。這話真實在。看來隻要接觸過師烨裳,不,就連汪露那種沒接觸過師烨裳的人都會認為師烨裳根本是隻生人勿近的紅尾尖綠蠍子。你看她人畜無害,自己個兒躲在牆根底下懶洋洋慢悠悠地爬着呢,心癢手癢,犯賤地拿根牙簽去捅捅她,一捅沒事,她縮一縮,當你不存在,繼續往前爬。二捅也沒事,她揚起尾巴威脅威脅你就又往該去的地方去。你當她示弱服軟了,心裡得意着又去捅,誰知三捅就壞菜,被蜇的命運,就算山無棱天地合,千山鳥飛絕萬徑人蹤滅也難以逃脫,如果看得開,你會想,蜇了就蜇了吧,反正咱也捅過她,玩過她了,被蜇回來還是夠本的。然而,被隻屬王八的蠍子蜇一下不算什麼,蜇住不放也不算什麼,紅紅腫腫上點藥最多送到醫院打個解毒針也就沒事了,可歎蜇你的這隻屬啄木鳥,中間氣兒都不帶歇的,連蜇幾口,等你打完120送院就醫時,中樞神經早被蠍毒弄得口歪眼斜,生活不能自理…這就是昨天宴會上張鵬山的下場。被喊“賤人”而已,用得着非把個高血壓的老先生搞得當場中風麼?李孝培是這樣回答汪顧的:“師烨裳閑着沒事最喜歡幹的就是研究醫理藥理,在史丹佛讀碩博的時候就曾借着校慶宴會把一個歧視黃種人的白人曆史教授灌得胃出血最後不得不胃部切除。究其胃出血的原因,還是校慶之前三天,師烨裳不知從哪兒弄了個金發碧眼波濤洶湧的a片女星,與那教授連續大戰三夜,趕着那一個星期加州教學審查,教授就這麼白天上課批作業應付資質評審,晚上裝牛做馬老漢推車老樹盤根,三天三夜沒合眼,體内全是毒素,胃裡盡是酸水,身體各項機能完全處于紊亂狀态,旺盛的隻有争強鬥狠的雄性激素,校慶當天被師烨裳大庭廣衆一句‘你們白種男人連酒都喝不過我們黃皮膚女人’給激得立刻抄起威士忌要跟師烨裳拼酒,師烨裳唯恐人家死不了,藏着一屋子皇家禮炮不拿出來,假說那種破威士忌自己喝不下口,非要跟人拼預調酒,于是教授傻不隆冬地以為她像其他女學生一樣受不住純酒刺激的口感,也順便為自己糾結的胃着想了一把,改了和師烨裳拼瓶裝的傑克可樂。真蠢不死他。傑克可樂是啥?傑克丹尼和可樂二比三調出來的,好嘛,這下又是酒精又是碳酸,他那個胃,别說他那是人胃,就是個豬胃,被鹽酸泡了三天,又被大量碳酸和酒精沖刷胃壁,什麼粘膜也得完,出血都算輕的,加上咖啡因那條橋,我看師烨裳當時明擺着是打了讓他過激猝死的算盤,按照這個模式推斷,你說她用不用得着把老先生搞中風?”确實,把個白發蒼蒼的老人家搞得中風,對師烨裳來說,還是滿懷了仁善之心去做的,否則老先生在仔細看完汪顧那眼後,突然發病昏倒在地時,不會立刻有救護車趕到會館,将他從腦缺氧緻死的邊緣扯回到半死不死,還不如死了的人生大道中。她長腦瘤,估計也是因為玉皇大帝實在看不下去了,決定收她這妖孽回天庭,免得她繼續為害人間。“……”汪顧揪着毛毯抱着雙膝,小狗一樣在喉間瞎嗚嗚。“煩死,沒答案的東西想它幹毛?!”為什麼師烨裳能憑“她姓汪,不姓王”這六個不帶一絲情緒的字,輕而易舉就把老先生給激中風了?她本來就姓汪好不好?她足足姓了二十八年汪,咋還從來不知道自己姓汪這檔子事兒礙着誰了?師烨裳也是個說謊不打草稿的——救護車抵達後,現場一片混亂,師烨裳笑着請她到樓上繼續喝酒,之-夢-整-理她百思不得其解地問她老先生昏倒的原因,師烨裳笑得像隻老狐狸似地解去鐵絲,将瓶口在吧台邊沿磕一下,極富技巧地碰開了一瓶香槟,“他認為你姓王,結果你姓汪,老先生一貫德高望重,受不了人家糾正他錯誤,大概以為我告訴他你姓汪,等于是在罵他文盲,所以氣暈過去也不奇怪,真是太令人遺憾了,唉。”好嘛,他在樓下急救,你在樓上開香槟,這表達遺憾的方式,不要太有創意的好不啦?讓别人想山寨都山寨不來!還有,麻煩你“唉”也“唉”得稍微真誠一點!不要滿臉笑容,姿勢優雅,得意洋洋地“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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