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會議新人們都到齊了。
也就幾分鐘的功夫,狹小而密不透風的會議室内擠滿了基金會的工作人員,在這裡即将召開一個簡短的動員會議。内容很簡單,給這幫初出茅廬的小屁孩們講清楚他們接下來要面對的到底是什麼鬼東西。
“好了好了,那我們就開始吧,”Site-133模因部研究員peytonRidley在講台上站好,拍了拍桌子,示意下面的聽衆閉上嘴,“我知道你們并不喜歡聽這些。枯燥的會議,嘚不嘚嘚不嘚,每聽進一句話,你們的眼皮都要多合上一分——喂,别真他媽合上了小子!——但是接下來的内容将直接關乎你們能否順利完成接下來的工作。聽着,如果你們連我在台上的喋喋不休都沒法承受,鬼知道你們接觸到那些真正的模因時還能打起幾分精神呢?所以,讓我們從簡單的地方開始吧。”
peyton打開了幻燈片。“模因是什麼”的标題又讓更多的人合上了眼皮,不過peyton沒太管。至少這一部分确實是走個流程而已。
“模因說白了就是一段信息——可以像基因一樣演化并傳播的信息。模因有了一個承載媒介之後,便會随着媒介,經由特定的表現形式,傳播到人這裡。模因可以通過人聽、看、聞、品嘗等方式被人類獲取,當人類理解這一段信息之後,模因就将成功發揮其效果。從某種角度來講,一些記憶删除技術的實現也是憑借模因的。當需要被記憶删除的人接觸到由基金會創建的某段信息,又或者感受到含特殊成分的物質後,他們就會被其攜帶的模因影響,失去一段時間内的記憶。
“是的,基金會曾經在模因處理這方面摸爬滾打了很久很久,吃了很多虧,而到現在,基金會已經能以比較高的自由度去創建不同種類的模因。所以,我們所研究的領域在基金會各部門中算是前沿而火熱的了,在這裡我要感謝你們的加入,我會讓你們知道來這裡工作就是來對了地方。
“扯遠了,關于模因,别的不談了,你們也很清楚,特别需要注意的有兩點。一個是模因并不會扭曲現實,比如有一段文字能夠讓你浸入水中溺斃,那麼你在理解這段文字後,你自己會感覺肺部被水充滿,無法呼吸而死。但事實上呢?并不是真的有水憑空出現了。你的肺裡面什麼都沒有,隻不過你的大腦受模因影響,給予肺部‘裡面全是水’的訊号,讓肺部産生了‘溺水’的反應罷了。換個更簡單的例子,模因翅膀隻能讓你感覺像是飛起來了,真要跳崖,你會感覺到飄飄然地落到地上摔死。
“另一個是,模因本身、其載體、其表現形式,不應混為一談。比如,一張梗圖,你看到之後感覺很好笑,忍不住發了出去。那麼模因就是這張梗圖所表達的東西,可以是一個冷笑話,可以是一件很奇特的事情,等等之類,隻要你能理解,并且将其傳播了,都是可以的。而說起模因的載體,因為模因是信息的一種,那麼可以搭載信息的電磁波、機械波、化學物質等,就是模因的幾種典型載體。對于一張梗圖來講,模因的載體就是電磁波——因為你的眼睛接受了由圖片攜帶的特定光的組合,表現形式就是圖片,可以是手畫出來的,可以是打印出來的,可以是電子屏幕上的。顯而易見的,在大部分情況下,即使模因的表現形式不同,隻要接受者在相同的‘語境’下理解了它,模因大概率就能達成預期的效果。
“這裡我們強調了‘語境’。通俗地講,就是模因接受者在接觸到這個模因之前,接受到信息的一個總和。還是拿梗圖做例子。如果梗圖上有文字,但這文字是火星文,那麼這個梗圖或許隻能讓火星人發笑。地球人會覺得不知所雲,從而免受梗圖的影響,難以将其進一步傳播。因為地球人曾經接觸過的信息裡,大概并不包括火星文,那麼地球人在‘理解’模因的這一環,就出了問題。所以,一個模因,利用某種載體和表現形式傳達出去後,接受者受‘語境’影響,可能會産生完全不同的理解方式,從而讓模因失效,或者産生别的什麼效果。而這在當下的世界裡是非常常見的,至于原因,我們後面會講。”
“好的,關鍵的部分來了,大夥,”peyton敲了敲桌子,換到下一張幻燈片,“每當在普通人的世界裡發生了異常事件,或者發現了異常物品,我們該怎麼消除這些異常的影響呢?想一想。如果光天化日之下一大群人接觸到了什麼古怪的東西,我們就要用記憶删除技術抹除他們接觸異常物品的記憶;如果那些人類被卷入了什麼不可告人的事情裡面,被異常物品灌輸了些什麼奇怪的——往往還十分有害的——思想,那麼我們還要用對應的模因制劑抵消其帶來的影響。模因,模因,還是模因。要用到模因的地方實在是太多了,數不勝數。對嗎?
“所以現在被我們照顧得無微不至的平凡人的世界,現在怎麼樣了呢?每一口吸入的空氣,都附帶着那些普通人早已習以為常的十幾二十種化學制劑;每間隔十幾米,就會有一個我們偷偷安放的擴音器傳遞帶來安全感的音頻訊号;足以影響潛意識的各種圖片被無比自然地嵌入他們日常生活的每一個角落。就是這樣。他們的世界已經被我們創造的模因包裹地嚴嚴實實。
“問題來了。既然模因載體大部分都是彌漫在空中的化學物質,偶爾還會夾雜聲音什麼的,幾十種不同的模因載體,搭載着不同的模因,混合在一起,會不會發生一些奇妙的化學反應呢?而随着氣流、溫度梯度等環境因素的影響,模因載體是不是也會形成一種‘模因流’呢?
“也是我們自己基金會造的孽,這模因流實在是太過巨大,經過長時間的糅合與流動後,包裹了幾乎所有有人類生存的地方。對于普通人來講,廣域播撒的模因都是直接在全世界範圍分布的,所以大部分情況下,他們可以比較安全地離開自己所在的地方去往别處,因為目的地很可能也已經播撒了這種模因。另外,區域性影響的模因和廣域模因的一次接種終身有效不同,隻會對那一片區域内的事件有作用,特殊區域特殊生效,離開就沒有了,所以人類長途旅行時,這些模因才是變化的主軸,不過,萬幸的是,區域性模因的變化不太會對人類感知帶來過大的刺激——呃,至少目前沒有,希望以後也不會有。嗯,縮減由區域性模因在世界各地的差異導緻的感官刺激是個挺關鍵的課題,你們之中的一些人就會來解決這個。
“但是,但是,基金會世界和被保護的那個模因世界之間,差别可就大了去了。想想看,我們一接近居民區,先是要被幾十種廣域模因洗腦,然後又要被附加的區域性模因折磨,而從那邊回來後,數不清的廣域模因便附着在了我們的大腦上,我們認識的基金會可能就已經大變樣了。就算每次來回旅行,都有大劑量的記憶删除保證我們的認知不被摧毀,但産能有限的記憶删除藥劑夠我們如此揮霍嗎?萬一在進行記憶删除前,旅行的人們就做了什麼出格的事情呢?又萬一過量的記憶删除出了意外,我們不小心把一個冉冉升起的研究員新星給整廢了呢?引導員應該跟你們說過,你們來這裡是經曆過一次廣譜記憶删除的,那次記憶删除已經有人沒堅持住,廢掉了。别四處張望,夥計們!他們并沒有坐在這間屋子裡,不配。總之,這種大規模的認知流變,對我們工作的進行有着緻命的影響。
“接下來,在這裡我想問你們,有多少人還記得自己填的入職申請長什麼樣?”
“誰記得啊?你不剛說嗎,當我們來這裡享受的豪華記憶删除套餐是假的?”一個小夥兒在後排喊道。
“很好,不記得就對了。那麼,我來幫你們回憶那份申請書的兩個地方,”peyton打了個響指,幻燈片結束,帷幕緩緩升起,”一個是‘工作外社會接觸的程度’,一個是‘身份掩蓋措施’。細心的人可能會發現,這兩塊給的選項很少,回答區域有點大,似乎這一塊是後面改掉的,原本應該不止這麼點選項。我告訴你們,在以前,确實不止。
“‘社會接觸’,你們隻有一個選擇,那就是完全禁止所有接觸,沒有任何回旋餘地。我記得一年前的表還可以讓員工自己選擇是否和家庭保持聯系,但是從上一屆招新開始,這個選擇就沒有了。為什麼?就是模因流的影響。由于基金會的員工和那邊的人完全浸泡在不同的兩個模因環境裡,如果人要親自過去,已經很難做到:基金會員工不可逆地會吸收大量模因,影響前面也說過了。如果遠程通信呢?同樣一段信息,在兩邊人看來,受到模因流的影響,可能就會傳遞出意義和預期相比大相徑庭的内容。還記得之前提及的‘語境’嗎?平民區的人類深受模因流的影響,而基金會這邊很多人則沒有,那麼二者所處的‘語境’——即接觸過的所有信息的總和——差異就會相當巨大。不難想象,同一段文字,在一邊看來普普通通,在另一邊看來,就可能成為索命的咒語。
“給你們講個例子:之前我們實驗室有個小員工,跟家裡聊得可歡了,在他生日的那天,他家長給他買了一款當時平民區論壇上特别流行的蛋糕,上面‘生日快樂’幾個字字體比較特殊,然後插在蛋糕上的巧克力片還帶着特殊的花紋。父母自作主張地給蛋糕上面插了幾個花裡胡哨的蠟燭,然後拍了張照片,發給了那個小員工。是的,就是普通的買蛋糕,做做裝飾,拍照,發送,就這麼簡單,然後你們猜結果是啥?那個小員工直接給吓了一哆嗦,說是照片裡拍到了特别可怕的東西,搞得他當場尿褲子了,後來一看,那個網紅蛋糕的文字樣式跟蠟燭布局結合在一起,成為了一個恐吓模因的表現體,而平民區的人們對這種模因完全免疫……啊,那個小員工已經轉文職了,不在我們這裡幹了。就是因為有這種隐患,在我們研發出可以便捷地雙向傳遞信息的轉譯工具之前,我們索性就把溝通的可能直接封死再說。而關于‘身份掩蓋措施’,也是出于同種考慮,留給你們的隻有兩個選擇:捏造死亡證明,或抹消你存在于那一邊的所有證據——包括你親人的記憶。”
peyton停頓了下,扶了扶那微微被汗浸漬的黑框眼鏡,再次環顧四周,看到自己的觀衆們都點了點頭,他便一字一頓地說道:
從現在開始,你們永遠也不會有回頭路了。歡迎來到純潔而又殘酷的真實世界。
接着,他示意助手給每個新員工分發新人手冊。“手冊,好好留着。結尾有一頁可以撕下來,那個是選題單,等你們遇到自己對應的上司之後,他們會根據你的知識儲備和背景,選擇最适合你們的課題。你們一起填好,然後要交到我這裡。哦,我知道記憶删除可能還删掉了你們的一些知識,但沒關系,你們被選進來就說明天資聰慧,學東西很快的,要對自己有自信一點。你們對未知的渴望想必是不會因為區區記憶删除而被磨滅的,要知道,在你們沒被記憶删除的時候,可是一個比一個叫的歡呐,什麼“我一定會全力以赴”啊,“這會是我擅長的領域”啊,等等,就沒哪個怕過的,好吧。回去後好好看看手冊,然後跟自己的上司聯系。
“大方向上,現在要研究的課題我可以跟你們挑明了說一說:一個是區域性模因的相關問題,這個前面提到過了;還有一個是改良簡易組分靶向基金會記憶删除藥物,說人話就是,制造一種模因藥劑,以最小的大腦負擔删除基金會其它模因帶來的影響;而你們之中最為優秀的一批,将會直面Scp-3475,分析基金會已經散播出去的所有模因,并在出現有危害性的局部模因流變後迅速制定應對方案。
“好的,各位,還有什麼問題嗎?不要藏着掖着……嗯,Joey?”
一個正在舉手的小夥子扶了扶眼鏡,站了起來。
“Ridley先生,我想問一下,您提到基金會向平民區散布的模因已經形成了模因流,那模因流本身到底穩不穩定?我們為了讓它符合基金會的要求,到底要付出多少?”
“很多,Joey同學,你們要付出很多。”peyton的手指在桌子上彈起了鋼琴,“有的時候,一片區域的模因太多,環境影響如果足夠大,模因載體會混合并發生複合作用、又或者直接了發生化學反應,導緻無意間生成了新的模因,或使曾經的模因失效。在曾經,基金會投放模因是一放一個準的,而且一旦作用成功,那就是成功了,沒什麼後話。現在不一樣,很可能我們為一個現象設計了一種模因,投放進去後一點作用都沒有,嚴重點,可能還會把之前生效的模因給整沒了,再嚴重點,我們以為的‘模因治療’對平民就是‘模因危害’,更嚴重點,我們啥都沒幹,模因流自己出問題了,憑空生成了新的模因,而打敗它的方法就是制造另一個模因。就比如,我們看到一頁紙,拿修正帶一層又一層地塗塗改改,塗改處一層層加厚,然後被磨掉,然後又加厚,而我們這個解決問題的人,手上拿的工具則是更多的修正帶。
“所以我會說,Scp-3475的應對組隻接納那些才能最為出衆的人。他們需要夜以繼日地工作,和藥劑、光、聲音頻繁打交道,淹沒在裡面,在精神受到百般折磨的情況下,創造出效果可能轉瞬即逝的模因良藥。而那些承受不住的研究員,輕則經曆一次記憶删除,研究從新來過,重則令認知能力嚴重受損,後半生都成了廢人,在渾渾噩噩中度過自己的最後時光。”
名叫Joey的小夥子聽完了,他點了點頭。
peyton掃了一眼台下,沒人再舉起手。
“還行,也就講了二十多分鐘,沒耽誤你們多久。大夥開幹吧。
“希望今天會是你們在這裡工作的最後一個第一天。”
一次事故
舊金山的一個普通的下午。
太陽幾乎要落山,血紅色的餘晖染遍這座都市的每一座高樓大廈。路上人流車流不息,上班族們都低下頭看着手機,生怕在這通勤的枯燥時光裡錯過任何新鮮事。但在這繁忙的人流之外,也有些冷僻的角落,零星幾個孤單的身影在徘徊着。
在兩棟高樓的夾縫中,一個年輕的男子手上拿着一個表格,焦急地等待着什麼。
無業、無親屬,卻有一間祖傳下來屋子的他,近些年一直靠着政府發的保障金過活。醫院給他開過各種證明,這成為他可以不工作就能拿到不小數目金錢的緣由。實際上,他确實不太适合從事大部分工作:體力活?他的身體虛弱,極其容易脫力,沒人願意要他;文職人員?他什麼出衆的能力都沒有,文職人員天天裁,他還想進去那就太天方夜譚了;服務業?他的面相說實在挺差的,而且他的理解能力總是缺根筋,試訓時給面試官血壓都給整高了。說白了,他除非去當乞丐,除了政府之外,沒人願意給他錢。
他記不得自己小時候是怎麼過來的了:光陰如梭,他的記憶障礙使他沒法回憶起從前,生命的播放器似乎就是從他二十幾歲的時候按下的開始鍵。在最近幾年的生活中,他喜歡做的事情就是,在家附近的社區圖書館裡,随便抽一本書拿出來看,然後廢寝忘食地看,從清晨看到晚上。夜裡感覺累了,就去旁邊的一家快餐店大吃一頓——他更喜歡肯德基一些——回家打理打理身子,躺下去睡着。
他從不用手機,其實他的保障金夠他買一個小的,但可能他懶,可能不喜歡,總之一直是沒買。
而今天他一反常态來到鬧市區内的高樓之間,是因為他早些時候收到了一份奇怪的報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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