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心旸赫然發現郵箱裡有一封長腿叔叔發來的郵件,她莫名的心跳加速,才看了新聞得知幾小時前馬烈在人民醫院住院部墜樓的消息,對照着郵件發出的時間這封郵件是他臨死前兩小時發送的,她眉頭一皺極不情願地點開了郵件。“旸旸:當你看到這封信時爸爸已經不在了,請看在亡人的份上原諒爸爸犯下的錯!……”
看完郵件,米心旸爆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叫喊:“爸爸!——”聲如洪鐘響徹了整層樓的院區。宗意剛出電梯就聽到了米心旸的喊叫聲驚慌失措地三步并作兩步沖進了病房,米心旸泣不成聲上氣不接下氣地抽搐着,他一把把米心旸的頭攬進懷裡,“沒事了,你還有我!我一直都在!”
米心旸冷不驚地從病床上一躍而起把所有能到手的物品都掀到地上砸碎踩爛,看着這一件件被自己毀壞到無法複原的東西就好像看到了自己支離破碎的人生,她又歇斯底裡地哭嚎起來,“啊——我害死了自己的爸爸,竟然有人害死了自己的爸爸——”她光着腳踩在摔碎的玻璃杯碎片上竟毫無知覺,還在碎玻璃上發洩般地蹦跳着企圖用這種自殘的方式報複自己。
“你瘋了!”宗意不敢相信眼前的一幕,抱住米心旸用盡了全身力氣才把她按壓到病床上,“你聽我說!這件事不怪你,馬烈的死并不是你造成的——”她依舊像瘋了般地手舞足蹈撕心裂肺地嚎叫着仿佛有使不完的力氣,不一會兒宗意就滿頭大汗。這時,蘇默默和馬思遠推門進來,馬思遠注意到地上的血和米心旸腳底紮着的玻璃碎片急忙叫來了護士,又幫宗意一起壓住米心旸才能阻止她亂動好讓護士清理傷口。
蘇默默見到眼前的一切淚如泉湧,她撲騰一下跪在了床邊,扶住米心旸亂晃的頭用自己的額頭抵住她的額頭,她們小時候最喜歡玩的遊戲就是頂住額頭角力。有一次蘇默默好勝心切用力過猛,米心旸眼見就要被她頂得後退了故意狡猾地往旁邊一讓,結果害蘇默默徑直摔到了前方的地上,磕破了膝蓋和手掌,自此以後她們不再這麼玩,因為意識到即使是親密的遊戲也暗藏着危險性。“旸旸,要怪就怪我,要恨也恨我,别傷害你自己了,你是無辜的。我早就知道了這一切,是我遲遲不想告訴你,因為我貪财又自私已經冒充你做了馬烈的女兒。”
“不是這樣的,默默是為了保護你才一直沒有告訴你,”馬思遠解釋道,他拿出一個信封檔案袋,“這裡面有你想知道的答案。”
馬烈給米心旸發郵件的同時也給蘇默默發了郵件,她從家裡帶來了周遊查出的蘇默默的身世資料,裡面有一張蘇琴的照片,這是米心旸第一次見到自己的母親。這天馬烈從人民醫院墜亡,米心旸人生第一次知道自己有了爸爸又在同一天徹底失去了爸爸,這都是自己一手造成的,她不知道自己該恨誰?此生隻見過爸爸一面沒想到竟也是最後一面了,從此以後,她和長腿叔叔便天人永隔了。
也是這一天她還知道了自己的媽媽,相片中那個淳樸善良的農村婦女,有着和她一樣靈動閃亮的大眼睛。她一手拿着蘇琴的照片,一手拿着手機把馬烈新聞中他的相片放大到全屏,兩隻手合在一起竟成了父母二人的合照,一個年老的馬烈和一個年輕的蘇琴跨越了27年終于團聚在了一起。米心旸笑了,他們一家人總算是團聚了——相片上的母親,手機上的父親,病床上的她,米心旸把兩隻手分别舉到耳邊,笑着說:“快幫我們拍張全家福!”
蘇默默已經哭成了淚人無法自持,馬思遠背轉頭去看向窗外,宗意拿出手機拉近距離對着米心旸,鏡頭中的米心旸頭發淩亂面色灰白一副神志不清的笑容,他猶豫了半天始終無法按下快門。
他給米心旸洗了把臉又找護士借了把梳子為米心旸梳理淩亂的長發,一切就緒後還找了一個背景好光線好的角度,這才拍下了米心旸人生的第一張“全家福”。
當得知沈玥的死因後米心旸震驚不已,宗意問米心旸為什麼沈玥會這麼對她?米心旸一笑說,你太不了解女人了,都沒有看出來沈玥喜歡你,她是把我當成她的情敵了,才想借爸爸的手除掉我,她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為什麼會死,因為她死也猜不到馬烈是我的爸爸。宗意在醫院陪了米心旸一整晚,次日早上因懷疑與趙大勇的傷害案有關被警方傳訊,米心旸形容枯槁地收拾着東西準備辦理出院,宗意臨走前說他去處理點事情要她先把東西收拾好等他回來。米心旸正低頭忙碌着響起了兩下敲門聲,她還以為是護士催她辦出院,回頭一看竟是一位穿制服的女警,她目光銳利腰背挺直給人一種剛正不阿的正義感,就像電視劇中走出的那種美貌與幹練并重的女警。
米心旸以為案件又有了進展,沒想到她不是為了案情來的而是為了官辰來的,這讓米心旸恨屋及烏對她産生了排斥心理,米心旸感覺得到其實她又何嘗不是。她叫金雪是官辰的未婚妻,和官辰一樣是一名經偵警察,在她的義正言辭中米心旸感覺自己化身成了插足他人情感的小三,果然男女之間是不存在友誼的,還是她太幼稚了。她是把官辰當作普通朋友也一直以為官辰和她一樣的想法,事實上卻不是,她都不敢相信金雪口中那個因為她的出現而無心生活的官辰就是她所見到的那個正常得不能再正常的官辰。
“你放心,我以後都不會和官警官有任何聯系了,況且我們也不是你以為的那種關系。我是被他利用了,被他坑害了,他是這個世界上唯一一個值得我去恨的人,你也知道我為什麼會在這裡?是遭遇了報複。我曾經也是那麼地相信他的價值觀,相信他所謂的正義,結果他口中的正義并沒有保護我,相反,我卻是被代表着正義的一方所害,我現在該相信什麼?”
“米小姐,我對你的遭遇深表同情,公安系統出了這樣的害群之馬必将受到法律的嚴懲,他們幾個代表不了公檢法的公信力。”
“我從前一直以為黑暗是光明的對立面,原來并不是,光明的地方也會有黑暗,就像陽光的照耀下會留下影子。你可以消滅掉陽光直射下的陰影嗎?别幼稚了!你無法抹掉那片陰影隻有與之共存,就像邪惡與正義也是共存的一樣,它們可以同時存在于同一個人的心裡,人都可以是一半天使一半魔鬼,打着正義的旗号消滅魔鬼的人其實比魔鬼還要邪惡。我為正義獻身,結果正義抛棄了我,蹂躏了我,踐踏了我,我不曾為黑暗效力,黑暗也從未傷我。”
“不傷你不代表沒有傷别人,你知道宗意去哪了嗎?他涉嫌故意傷害罪被警方傳訊,那四個人中有一個在他的錢莊借了高利貸,那個人在他的逼迫下親手剪斷了自己的陰莖,還一口咬定是自願行為。也許在你聽來很解恨,可國有國法,他以高利貸相脅迫和動用私刑有什麼區别?米小姐,我知道官辰對你的感情和你毫無關系,全部是他自己的一廂情願,他這樣清貧的小警察在女人眼裡是毫無吸引力的。你的承諾我也堅信不疑,作為回報我好心給你一個建議,離宗意遠點兒,不然下一次你會作為黑暗的一面被正義再次傷害。我知道你目前是清白的,可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鞋的。再會!——不!最好不要再見了,要是有下次就真不知道會在哪又會以什麼樣的形式了,保重!”
金雪的到訪讓米心旸心裡久久不能平靜,若不是機緣巧合認識了官辰這個人這一切或許都不會發生,她現在成了一個名副其實的孤兒。站在23樓的窗邊向下眺望,她恨不得也有縱身一躍的沖動,她多麼希望爸爸可以在身邊,哪怕爸爸是一個窮兇極惡的大壞蛋她也希望爸爸可以永遠陪着她,她笑了起來,當時調查馬烈罪證的時候難道就沒有想過他是馬思遠的父親?這叫害人終害己,現在她和馬思遠都沒有爸爸了,她做了一件蠢事,但在做的那一刻她卻有一股傻乎乎的英雄主義認為這是全天下最正确的事,可這些是是非非跟她又有什麼關系?她現在對黑白的界限是模糊的,對是非的标準是模棱的,她想要的隻是愛和親情,隻輕輕地觸碰了一下還沒來得及擁抱就煙消雲散了。當初的那份堅信不疑現在卻發現是一個騙局,一個謊言,一個錯誤,有些錯誤一旦鑄就了就永遠沒有回頭的餘地了,哪怕她再為自己的所作所為悔恨爸爸也不會回來了。她身體的傷會痊愈,心靈的傷也會随着時間忘卻,因為宗意的愛可以讓她有勇氣和力量對抗所有的人間疾苦,而爸爸卻永遠離開了她,這麼多年來資助她的學業,寫信給她鼓勵她努力上進,爸爸其實一直都在身邊而她卻毫無察覺。
較量了一輩子的對手就這樣一命嗚呼了,周遊看到新聞時還不敢相信,刻意派張重去打聽,當得到肯定的回複時那一瞬間他的内心竟是失落的。他原以為自己會喜極而泣,實則并沒有,喪妻之痛已如昨日黃花,在這幾十年的争鬥中他對這個亦敵亦友的對手産生了微妙的情愫,從此以後再沒有懂他的人了,他的心中不無憐憫,有種兔死狐悲的蒼涼。
“你難道不高興嗎?母親的大仇得報了!”周盈問。
周遊搖了搖頭,“想要馬烈的命還不容易?我要是想要他死,二十年前他就死了。”周遊歎了口氣仰望着窗外的天空,一片烏雲壓頂風雨欲來的淩冽感,“澄市要變天了,傾巢之下安有完卵,你這孩子就是太幼稚,太任性,什麼都憑意氣行事,要是我早知道你會寄送馬烈的舉報材料一定會阻止你!”
周盈的心底湧上一股涼薄的寒意,“我現在才發現我母親在你心裡一點分量都沒有,還不如一個貪官污吏,你甘願當烏龜王八戴一頂綠帽子一輩子也不怕别人笑話你。”
周遊淡然一笑,“呵呵,現在馬烈死了,我的綠帽就能摘下了嗎?當我把那頂綠帽戴上的一刹就已經是一輩子了,要想摘下這頂帽子唯一的途徑就是讓自己變得強大,你成功了有錢有地位了讓萬人景仰誰還會嘲笑你有沒有綠帽。你收拾一下東西吧,我們是時候離開了。”
“我說過不會離開澄市的。”
“你爸欠了全國人民幾百個億,再不走就被生吞活剝得連骨頭渣都不剩了,你要是想要你爸跟馬烈一個下場就留下吧。”
澄市是周遊的根基,是他90年代初離開香港的首選之地,也是算命先生口中的天選之地。那時他企圖削尖腦袋擠進北上廣深的房地産開發行列但被一個世交的算命先生制止了,他為他蔔了一卦,卦象說他的風水寶地在中部。他半信半疑地選擇了澄市,那時澄市的地價确實比一線城市便宜很多,他毫無壓力地開始大展拳腳。千禧年後,趕上國家“中部崛起”的大好政策澄市的發展越來越好房價也一路飙漲,地産業的白熱化讓他的房子一路暢銷以至于剛搭個門樓連地基都未打的‘期房’都被一搶而空。如果他能做到見好就收也不會是今天這樣的局面,在利益面前被沖昏了頭的不僅僅是業主一樣還有開發商,周遊把賺來的錢和貸出的款都拿來買地,擴張,這個瘋狂的樓市給所有人傳達着一個信号:撐死膽大的,餓死膽小的。周遊有什麼好怕的,要怕也輪不到他,拉上了銀行和老百姓一起陪葬,就不信國家敢讓他破産,後來的事實證明并沒有什麼是不可能的,那位大仙又給他蔔了一卦:此時不走将終生留下。周遊慘然地笑了笑,終生留下——要麼是死在了澄市,就像發妻喻雅蘭一樣永久地長眠于此,要麼就是在澄市坐牢服刑直到自己死的那一天。他的這一生成于澄市,也将毀于澄市,也許這就是他跟澄市的宿緣。
張重進來彙報,“周總,車隊準備好了,随時可以出發。”
“盈盈坐飛機比我們快,跟盈盈說我們先去雲南等她,這次我們要從雲南出境。”周遊又向張重囑咐了一遍,他跟周盈說的時候她似聽非聽的樣子讓他心裡非常的不踏實,也不知道為什麼還沒出發就有了一種不祥的預感。
張重明白為什麼在這時候周遊還想着去一趟易卿的老家,是非成敗轉頭空,連馬烈都選擇了那樣的方式結束生命,周遊還有什麼好想不開的。他唯一後悔的就是把易卿當成了其他人一般對待,其實她和她們是不一樣的,隻是周遊常年遊走于如戰場般的商場早已心灰意冷泯滅了良心。當他知道自己錯了悔恨了而她并沒有給過他機會,她就那麼義無反顧地離開了,這個潔白無瑕的白族姑娘受過一次欺騙和傷害後便絕不再給這個世界機會,在她眼裡污濁就是污濁,哪怕毀改了也無法改變肮髒的事實,所以她帶着對這個世界的絕望離開了。
張重感慨道:“其實那個時候易小姐若是拍賣我們質押的股權,本金是可以收回七成以上的。”
那時候安家的股價還沒有腰斬後再腰斬,房地産的泡沫還沒有完全戳破,離軟着陸還有相當一段距離。周遊目中含淚地歎息了一聲,“這就是卿兒最有情有義的地方,是我負了她!若不是付出了真心誰會以死明志?我這輩子就不配擁有愛情,雅蘭背叛我是對的,那時候我的眼裡隻有賺錢從不會去顧及她的感受,她的那些小悲小痛在我眼裡不過是無病呻吟。雅蘭死後我不曾對任何一個女人動過感情,春梅是我有義務照顧她,你知道她是雅蘭的表妹吧?”
張重點點頭。梅姨沒有跟着他們離開,周遊不希望她繼續跟着他們父女過這種颠沛流離的生活,她名下有十幾套商鋪夠她在澄市安享晚年,這也是她忠心耿耿地對待周遊父女的報酬,周遊懂她的心但他能給她的僅僅隻是錢和房産。
“我知道那些交際場上的女人一個個都想嫁給我當‘周太’,所以我逢場作戲讓那些有利用價值的女人誤以為她們有希望,這樣我才能圈到銀行低成本的錢,許燕就是這樣的一顆棋子,而她最可惡的地方就是當她意識到自己是一顆棋子時又為自己找了一顆棋子——就是卿兒。許燕這個女人太不善良,沒有哪個男人會去愛一個居心叵測的女人,哪怕她再傾國傾城都不敢讓人去愛,愛情和親情一樣是需要完全放下戒備的感情,一個再成功的男人也不敢去愛許燕這樣的女人。卿兒是最無辜的,她是許燕的美人計也是被利用的對象,許燕的目的不過是為了讓我和卿兒兩敗俱傷從而滿足她報複的快感。其實卿兒并不是不了解當時安家的狀況隻是她太想幫我,哪怕是冒着讓自己前程盡毀的風險也要幫我,她想我好好地把房子蓋起來交給業主,但我騙了她,我把錢又拿去買了地,我他媽真的是瘋了。”這位年逾五旬的一代枭雄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哭訴着,張重跟了周遊大半輩子從來沒有見他這麼傷心過,他的心宛若銅牆鐵壁堅不可摧,即使發妻喻雅蘭當着他的面一躍而下他也沒有掉下一滴淚。張重覺得易卿的死是一方面,馬烈的死也是一方面,算命先生要求他離開澄市是一方面,周盈的冥頑任性也是一方面,這方方面面疊加起來攻破了周遊的心防,人心都是肉長的,看似無情之人倒是最多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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