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上的封條隻有在門扉緊閉時才看得出完整的模樣,除此之外目之所及竟毫無頹敗之象,一切看似依舊一切又都不一樣了。
“好久沒來了吧?”周遊親自為許燕端上了茶,“看來還是年輕好啊,小顧是朝陽老周是落日,為這樣一輪落日浪費了青春和光陰後悔了吧?”
許燕淺淺地笑了笑,笑自己的傻也笑周遊的殘忍無情。男人從一開始就知道和一個女人的結果,就是偏偏不表态讓你去猜讓你去付出讓你去努力,然後從這個過程中得到他想要的。當他遇到自己真正喜歡的人又完全不一樣,秒變成一個幼稚的愣頭青加戀愛腦,眨眼間回到最淳樸的青蔥歲月,沒有謀略也失去算計,因為這對自己真心愛着的女人是用不到的。許燕的這一點深刻認知也是在周遊認識了易卿以後才看到的,那個對生活重生向往的周遊,那個在易卿面前秒變成小男孩的周遊,那個卸掉防備坦誠相見的周遊,她這才意識到自己這麼多年都被騙了,其實自己從一開始就沒有希望成為周太的。
“不後悔!很慶幸,浪費了好,若是沒有辜負歲月現在自己身邊豈不是一個即将破産入獄的糟老頭子,怎麼都不會是一枚青春煥發的小鮮肉,哈哈——”
周遊臉色一沉随即又露出了笑容:“你從前嘲笑這裡是大觀園,今天看到門上貼的封條了吧?你這個女人嘴巴太毒,這下好了,印證了你的神預言,滿意了吧?”
周遊這種裝腔作勢的堆笑讓許燕感到心酸。她見證了安家一步步的成長,這些年也有她的扶持和功勞,現在隻能眼睜睜地看着安家以摧枯拉朽之勢垮塌,任誰心裡都不好受。
“沒想到你真把這10個億還給了星河,這可不像你的作風,若是卿兒還在我倒可以理解,可……”
“不要去猜測,你知道男人最讨厭什麼樣的女人嗎?自作聰明的,很多事情是你猜不到的,你也不要去猜,我不想讓你知道的就一定不會讓你知道。女人太過聰明就不可愛了,燕兒,你永遠都不懂得如何做一個讨男人喜歡的可愛女人,這是你做女人的失敗。”周遊忽然收斂起笑容,露出了厲色。
“如果我一定要猜呢?”許燕今天來的目的就是不讓周遊好受,她就是來落井下石看他笑話的。這麼多年的忍氣吞聲她得到了什麼,得到了他的輕視和無視,得到了他的利用和摒棄,得到了他的嘲諷和揶揄。她再也不會順着他的意思,憑什麼要成為他喜歡的女人,他以為他是誰,至少現在他連個屁都不是。
“猜吧!”
“一定跟馬烈脫不了幹系,這筆錢之前一直都是馬烈的兒媳蘇默默在催收,他給你出主意讓你在國外借到美債,條件是你必須償還星河的貸款。這10個億其實是美債的一部分,安家置業把房産和在建工程抵押給國内的銀行,再讓國内的銀行給你做擔保,你才能在美國貸到款。你靠這種‘内保外貸’的方式借到的錢又在國外發行利息高達13.75%的高息美債,而有資格購買你的美債的隻有你的核心高管,即使安家置業的缺口越來越大,可你還在不停地給自己人分紅,你和你的高管們把安家的錢一步步掏到了自己的口袋裡。等美國人開始催安家還款的時候,你就會直接往地上一躺,要錢沒有要命一條,大不了申請破産,但破産才幾個錢連大窟窿的零頭都不夠,鬧到最後這比爛賬隻能由國内的銀行系統消化。你把國内的資産轉移到國外,然後把風險丢給了國内的銀行,周遊,你就是當代的‘賣國賊’啊!你蓋的爛尾樓坑了全國無數老百姓幾代人的血汗錢,你沒想過好好的保交樓卻來這一手,你以為國家真的會放任不管嗎?”
周遊厚顔無恥地笑了起來:“安家現在負債300多億,你最應該慶幸的是當初沒有嫁給我把?你不也是星河的‘賣行賊’嗎?要是比起來我們誰也不比誰高尚吧?”
許燕還沒來得及反駁,周遊就像猜到了她想說什麼似的搶話道:“别說是為了我,你自己也得了不少好處吧?我不欠你的,隻欠卿兒的。”
“你說可以幫卿兒脫身的,你是怎麼答應我的?”周遊突然咆哮起來,把手中的青花瓷蓋碗杯摔得粉碎那是自從許燕認識他就一直在使用的,周遊怒目圓瞪整張臉瞬間通紅就像一頭暴烈的獅子。
許燕從沒見過他失态的樣子,周遊從來都是以謙謙君子示人不管遇到什麼問題都不會有失風度,永遠都是溫文爾雅的言笑晏晏,憑借十幾年來對他的了解許燕也不畏懼,隻冷笑一聲:“冤有頭債有主,要錢的是你,害死易卿的也是你,怎麼反倒怪起我來了?我是答應過,是她自己沒等到。因為她沒過多久就認識到了自己不僅被你欺騙了感情還被你利用給星河挖了個大坑,她實在無顔活在這個世界上,是你殺了她,你的雙手沾滿了易卿的鮮血!”
“是你,真正想要卿兒死的人是你,是你設局陷害她,你蠱惑我想借我的手害死卿兒。最毒婦人心一點不錯,對待你這種女人就該無毒不丈夫。”周遊徑直沖過來掐住許燕的脖子,那一瞬的桎梏和窒息感讓許燕為剛才的莽撞後悔,周遊什麼都幹的出來,一個亡命之徒還有什麼可怕的。她憑什麼自以為了解他,易卿肯定比她更加了解周遊不然也不會如此決絕,隻有她這麼多年傻乎乎地對他抱有幻想,認為時間可以培養感情,她比易卿更傻!她感覺全身的血液都湧上了脖頸,眼淚順着突出的眼球溢出來,眼前周遊猙獰的面孔忽然變成了易卿的,“為什麼選我?你需要的不過是一顆用來谄媚周遊的棋子,為什麼要害我?”她想辯解喉嚨裡卻發不出一點聲音,那句說不出口的辯詞隻能在她的頭腦裡回蕩。“我一開始也沒想的,可誰叫周遊愛上了你,他都想過娶你,我苦苦等候了十幾年的位置怎麼可以拱手讓你?”就在她兩眼一黑即将癱倒在地時,張重沖了出來制止了周遊。
當許燕再次緩過氣來她的那顆心已經死的透透的了,這麼多年的感情在周遊眼裡居然一文不值,為了一個死去的易卿他居然想要她的命。她這日刻意趕來是想勸他趕緊出境,稍晚一步可能就走不了了,“内保外貸”的嚴重性超出他的想象,如果這個馊主意真是馬烈替他出的,那麼這隻老狐狸不僅想從他手中再騙回星河的10億貸款,還想置周遊于死地。至于馬烈為什麼要周遊死她就不得而知了,她想幫他想救他的命,最重要的話還沒來得及說,不過也沒有再說的必要了,那句話已經和她的心一樣死在了肚子裡。許燕拒絕了張重送她的要求,離開周家大宅後她給陳冉發了條信息:“你一直在調查的“政大幫”的幕後就是周遊,我現在去自首為我曾經利用職務便利犯下的錯,我自首了周遊就别想撇清,我會把我所知道的都告訴警方。”
許燕走後張重對周遊說:“周總,您剛才真不該那樣對許行長,這麼多年來她的心思您也是知道的,不管她這個人怎麼樣對您是絕對沒有壞心的,今天做到這個地步實在是沒有必要。”
周遊聽出張重話裡的指責意味,張重向來持重說話做事講分寸也絕不逾矩,以前從不會這樣跟自己說話的可見确實是自己過了。“昨晚夢到卿兒了,她質問我為什麼要如此卑鄙地利用她的感情騙貸?我哭着告訴她,我周遊需要錢别人都是搶破頭送上門的,用不着為了錢去欺騙一個女人的感情,都怪我一時糊塗聽信了許燕的話。我是真心的,真心愛你,連婚戒我都買好了。許燕一盆涼水兜頭兜腦地潑下來說現在的小女生隻認錢不認人,要證明她是真心愛你就看你能不能從她那兒貸到款,她要是連這點小忙都不肯幫連這點付出都吝啬那麼就不是愛你的人而僅僅隻是貪圖你的财富。我居然會被這隻毒蠍子蠱惑,卿兒要是跟我說了她的難處,哪怕是要了我的命這個錢我也會立即還進去的。上次要你去查的事——”
“易小姐在雲南老家就隻有一個母親,已經被蘇默默安置到昆明的一家敬老院,需要重新安置嗎?”
“暫且不用。”周遊若有所思,“蘇默默——”
張重和梅姨張羅着把古董和值錢的物件轉移,這套位于山巅居高臨下的君王豪邸不久将被拍賣,周遊站在書房的露台上俯瞰眼下的一片綠意盎然頓覺沒有什麼是真正屬于自己的。打下的江山要易主,愛的人接連離自己而去,經曆過輝煌的高光時刻最後竟也落得個聲名狼藉。他此生唯一的遺恨就隻剩下馬烈這顆眼中釘沒能拔除,不是他不能而是為了周盈将來的幸福他不得不委曲求全與宿敵握手言和。當馬烈那天來找他理所當然地向他索要星河的10個億時他差點一下沖動與他翻臉,你也知道心疼你的女兒,你的女兒擁有一切可我的女兒呢?“我女兒還一個人帶着你的孫子呢!”他差點就脫口而出,最終還是咽下了這口氣,因為他實在丢不起這個人。馬思遠不過是他的養子,他現在認了親生女兒對他的養子還有幾份情?對養子的兒子就更不消談,馬烈真正想當的是外公,渴望看到蘇默默的孩子。
周遊誠懇地表示自己是空有還錢的意願,當下的狀況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那10個億的資金進入了資金鍊的周轉就像是一滴雨滴落在了幹涸已久的旱地上,瞬間蒸發掉連水蒸氣都沒瞧見。面對上門讨債的,周遊慣用的手法就是哭窮賣慘而且經常伴有聲淚俱下,這導緻很多經驗不足的文明催收人常常卸甲而歸,馬烈顯然不是這種良善的好相與的,對付周遊這種骨灰級的老賴馬烈顯然是有備而來。
馬烈給他提出了“内保外貸”的法子可以讓他借到更多的美債,這樣不僅能還了星河的10億,自己手頭還會多出幾十億周轉,這路子太野太心驚肉跳,相當于是把國内的資産轉移到國外,再把國外的負債丢給了國内的銀行,周遊雖然是國内的老賴但要他把臉丢到國外去他還不太樂意。馬烈告訴他連可以做擔保的國内銀行都替他找好了,美國那邊肯僅憑國内銀行擔保就給他貸款的金融機構也找好了,保證萬無一失。周遊心動了因為隻有資金流才能盤活當下的尴尬局面,沒有流動現金就是一潭散發着惡臭的死水,那他就再搏一次。周遊借到美債後叫來周盈,讓周盈把欠星河的10個億親手還給蘇默默這樣别人才會承她的情,打入敵人内部才是瓦解敵人最好的辦法如果她還想赢回馬思遠的話,這是她最後的路。
起初周盈還很高興以為終于看到了希望的曙光,她日日夜夜思念的馬思遠還有可能重回她的身邊?她連做夢都不敢想這麼好的事情,她那天一下興奮得在周遊臉上親了一口,周遊表面上不動聲色心裡早已心花怒放熱淚涕零。周盈是他唯一的親人,他愛她勝于愛這世間的一切,見到她如此的開心才是他最大的幸福。如果能讓女兒得到她想要的如果能緩和與女兒緊張的親子關系,上刀山下火海他都在所不辭。周盈後來的表現和狀态都讓周遊以為一切都按照他所設想的有條不紊地進行着,直到有一天他發現周盈把自己關在黑暗的房間裡,他就知道出事了。周盈說蘇默默流産了,這都是她害的,她不敢再去見她更無言以對。周遊安慰她這并不是她害的,是馬思遠主動約的她她隻是赴約而已,蘇默默跟蹤馬思遠到國賓樓繼而摔倒這都是意外不是人力可以控制的,她無須自責。周盈滿臉是淚頭搖得如撥浪鼓般,“不是的,爸爸,我才是殺人兇手。”周遊這才知道原來周盈在麗思閣的精油裡動了手腳,讓蘇默默用了有孕婦禁用成分的精油做了面部護理。
周盈的目的達到了但她并不快樂相反卻很痛苦,她說蘇默默是一個值得深交的人也是她這輩子唯一的朋友,可她不僅親手毀了她和馬思遠的婚姻也毀了她們之間的友誼,她現在一點也不快樂。她感覺自從蘇默默流産後馬思遠完全變了一個人就好像有一種東西在從他身上抽離,不是她從前深愛的那個人了,機關算盡到頭來終于把自己算了進去。那天周盈才告訴他Luke的親生父親其實并不是馬思遠,她當時說謊是想讓父親設法成全她,現在看來都是多餘,沒有一段愛情可以靠詭計和手腕獲得,馬思遠再也不會愛了,他的眼睛裡已經失去了光。周遊抱着女兒任由她在自己懷裡哭的稀裡嘩啦,“盈盈,就算沒有馬思遠你也并非一無所有,你還有爸爸,還有Luke,大不了我們離開這裡去國外開開心心地生活,重新開始,你還會遇見新的人。年輕的時候都以為自己一生隻會愛一人,這個人是誰也無法替代的,其實并不是,真正無法替代的隻有血親,我們至親至愛的人,沒有人可以替代你和Luke。”
“看來已經有人替代喻雅蘭了,至少在你心裡是。”周盈掙脫出周遊的懷抱,她堅定地搖頭:“我不會離開澄市的,因我而起現在所有人都很痛苦,蘇默默,馬思遠以及他的父母,還有我自己,我隻想補償他們。我要贖罪,要用光明正大的手段赢回馬思遠的心,不論這條路有多坎坷多曲折,隻要是我自己選擇的路就會堅持到底。”為愛堅持到底,這世上還有比這更可怕的決心嗎?喻雅蘭當初不也和她女兒一樣要堅持自己内心的愛嗎,結果搭上了自己的命。周遊特想勸勸女兒不要再追逐愛情了,那麼多人沒有愛情不一樣活的好好的,自己一生未續弦不也能成就一番事業,人活着并不是為了愛情,但看到女兒眼裡堅定的光芒他不敢開口,因為他感到開口不僅無用反而會破壞他們剛剛重建起來的父女情。這世上真的就有這麼一種人為愛生為愛死,這大概就是這種人的活頭,他無法理解也不會懂,他并非沒有愛而是愛情隻是他生命中可有可無的一部分,愛女才是他孤寡人生的全部。
馬思遠這日在雲廷東門的一家水果店給蘇默默挑選榴蓮怎麼看都不合眼緣,強迫症犯了的他勢必要買到一個心儀的榴蓮,于是鬼使神差地繞着小區轉了半圈來到西門的水果店看看,好巧不巧撞見了他最不想見到的兩個人以及讓他心如刀割的一幕。
“先生您來晚了一步,最熟最大的那個剛剛被那兩位買了。”店員笑着指向收銀台,從背影看去貌似一對甜蜜的情侶正在給精心挑選的榴蓮稱重。馬思遠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他努力地眨了眨眼,對旁邊的一個店員嘀咕了幾句後趕緊逃離了現場。怎麼會是他們?不是已經離開澄市再也不回來了嗎?可現在在他眼皮子底下招搖過市的又是誰,馬思遠躲在隔壁的一家藥房裡看到他們二人從水果店出來又進了雲廷西門才折返水果店。
他心潮起伏仿佛才經曆了一場大的冒險依舊心有餘悸,仿佛投入石子的湖泊石頭雖已沉入湖底但湖面上依舊泛着一圈又一圈的漣漪餘波未平。面對着色彩斑斓琳琅滿目的水果馬思遠一時竟不知道自己要幹嘛,剛才那個店員走來笑嘻嘻地指了指收銀台上的榴蓮,他這才反應過來連忙掏出200元現金來獎勵店員。店員怎麼都不肯收,說隻是按照他交代的對剛才那對情侶說,有位先生的妻子在養病他想挑選一個形态熟度都好的榴蓮回去讓她高興一下,他們就欣然地把這個榴蓮留下了。馬思遠在收銀台付了款正準備離開時,轉身發現宗意和米心旸竟悄無聲息地站在他身後委實吓了他一大跳,米心旸無辜的大眼睛眼淚汪汪地看向他問:“默默她怎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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