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星翼像是覺得那日的喜悅經年不散,回憶起來也不自覺地嘴角微揚。
“那天家裡這麼個小房子熱鬧得很,我年紀尚小,白日裡玩鬧得累了早早便睡下……”
等他再醒來時,卻聽得外面淅淅瀝瀝的雨聲,自己眼下卻是躺在個馬車車廂裡,路面不平震得他晃晃悠悠。
車裡不見他人,掀了簾子才看到這是一隊車馬。想來他的父母可能另有要事在另一輛車裡商議。
這時候行至林間小路,連原本的南安城是個什麼方向都認不清。
他剛揭起簾子,就有個騎着馬穿着蓑衣的人湊近了窗口:“小公子醒了?可是有什麼事?”
小男孩忙問:“大哥哥,我們這是去哪裡啊?”
那人低了低頭:“老爺現如今可是東陵城的高官了,眼下自然是去東陵赴任的。”
“東陵!”小男孩大驚,“那——那豈不是很遠?再也不會回來了嗎?”
那人覺得好笑:“小公子,東陵沿海,可是比這裡熱鬧繁華多了。既然去了,自然是不會再回南安的。”
“啊?”小男孩一時慌亂,“不能回去嗎?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大哥哥,你現在帶我回去一趟好不好?”
“小公子,”那人有些為難,“老爺和夫人都在前面的馬車上呢!這哪兒能說回去就回去啊?”
小男孩眉頭一皺,沉思片刻心生一計,卻沒有立刻實行。
他悶悶不樂地說了句“那好吧”,又把簾子放下,重新鑽回車廂裡。
書生想來覺得好笑,不知是笑那時年幼還是笑那時機敏。
畫面上馬車并沒有再走很遠,也不過小半柱香的路,又見小男孩再一次把腦袋探出來:“大哥哥!我要出恭!快停下來!放我下去!”
騎馬護在一旁的那人登時一愣,隻得應他。
馬車停下,那人将頭頂的蓑帽摘下來扣在小男孩腦袋上,停在原地等他。
小男孩扶了扶蓑帽,一路小跑着藏進草叢中。
他躲着看看路邊,放心那人看不見他,這才把蓑帽摘了丢在地上,朝着與車馬前進相反的方向跑。
雨天路滑,他跌倒了再爬起來,滾下土坡也立刻去找方向。
不知跑了多久,也不知何時會被發現。
夜雨漸歇,孩子畢竟年幼,跑到林子深處沒了力氣,卻還不甘心地一刻不停地走。
忽的,林中傳來人聲。
小男孩見狀心中疑惑,停下腳步蹲下來偷聽。
不遠站着一個瘦瘦高高的黑衣人,他面上戴着個銀白色的面具遮住了大半張臉,隻露出薄唇微啟。
“有消息了?”
他個子很高,又黑衣銀面,語氣玩味聽來讓人不由得心慌。
“是,”一旁那個單膝跪着,手上抱拳,“該是家中出了什麼事,忙着些别的才脫離了出去。大人……可要召他回來?”
“随他去吧,這幾年倒也盡心盡力,走了便走了吧。”銀面人手中捏着一片綠葉,隻輕輕摩挲着,“那孩子呢?”
“眼下正在鏡花水月,像是拜師有段日子了。”那手下仍未起身,“大人打算如何?是要去搶回來嗎?”
“不急。”銀面人似乎笑了一下,“眼下暗夜冢剛剛重建,事情太多。若是抓回來了恐怕還養不成本座希望的樣子。放在鏡花水月養着吧。”
這話裡仿佛把人當個寵物,輕飄飄的傳進小男孩的耳朵。
他小小年紀沒見過這般人物,被吓壞了跌坐在地上。
銀面人登時往這邊看過來,手上一用力把那片葉子捏了個粉碎。
身旁那個立刻起身:“什麼人?”
小男孩吓得爬起來要跑,沒跑幾步卻又停住。
他眼前多出一柄長劍懸于空中,直指喉嚨。
不等小男孩再有反應,那人已經一個飛身揪住他,反手就丢在了銀面人腳邊:“大人,這孩子怎麼處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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