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瑞家的好奇心驅使下,不禁探問道:“這究竟是何種海上的奇方?倘若姑娘不吝賜教,我們也能銘記在心,将來若有人遭此病痛,傳之于人,也算是一樁善舉。”
寶钗聽罷,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回答道:“這方子原是不必采用為妙,真要用時,卻煩瑣得緊。所需的藥材與諸般配料,倒并非難覓之品,隻是要碰得‘可巧’二字,實在是難上加難。
在春意盎然的季節,需采摘盛開的白牡丹之花蕊,秤取十二兩;盛夏時節,當荷塘泛起清雅的芬芳時,細心收取白荷花蕊,也是十二兩;秋風起,碩果累累之時,白芙蓉以其高潔的姿态綻放,再取花蕊重十二兩;至冬天,寒風淩冽中白梅花獨自傲立,同樣取其花蕊十二兩。
将這四季的珍馐,在來年春分這天,于陽光下緩緩晾幹,再将它們細心研磨,和入末藥之中,一同磨成絕妙佳品。還要雨水節氣這天的雨水十二錢......”
周瑞家的不由得感歎:“哎呀!如此繁複的工序,恐怕得花費一兩年時間才能準備齊全。若是到了那天,天公不作美,未降一滴雨,又該如何是好?”
寶钗輕輕一笑,道出了真理:“所以了,哪裡有這樣可巧的雨,若沒有,便隻能耐心等候來年的恩澤。此外還要搜集白露這天的露十二錢,霜降這天的霜十二錢,以及小雪這天的雪十二錢,将這四樣水混合均勻,拌入藥末之中,随後加入蜂蜜和白糖各十二錢,揉和成龍眼大小的丸子,存放于古色古香的磁罐内,埋入花根深處。”
“一旦疾病無情襲來,便取出一粒這神奇之丸,用十二分黃柏煎出的湯水送服。”
周瑞家的聽罷,忍不住笑出了聲,她邊笑邊搖頭歎道:“哦彌勒佛,真坑死個人!要等上十年,恐怕都未必有這麼湊巧的好事呢。”寶钗微微一笑,回答道:“确實奇妙,自他提起這事後,短短一兩年,各種珍奇草藥便紛紛到手,輕而易舉就集齊了。如今,我把這珍貴的藥丸,從南方帶到北方,此刻它們安靜地躺在梨花樹之下。”
周瑞家的好奇不已,追問:“這種神藥,可有名字?”寶钗輕輕點頭,聲音中透露出一絲神秘的敬意:“有的。這是那位治癬高僧所賜名,稱之為‘冷香丸’。”周瑞家的會心點了點頭,繼續問道:“這病一旦發作,感覺如何?”寶钗淡淡回應:“倒也沒什麼特别的感覺,隻是稍微有些氣喘和咳嗽,服用一丸即可痊愈。”
周瑞家的正欲張嘴繼續言語,忽聽得王夫人的聲音傳來:“誰在裡面?”周瑞家的立即匆匆出迎,并趁機向王夫人彙報了劉姥姥的事情。她靜待片刻,王夫人沒有再開口,周瑞家的剛想告退之際,薛姨媽的笑聲突如其來,“你稍等一下,我這有一物品需要你帶回去。”她邊說邊召喚香菱。
随着簾子被撩起的一聲細響,方才與金钏嬉鬧的小女孩香菱輕盈步入,疑惑地詢問:“奶奶,您找我有何事?”薛姨媽溫柔地吩咐道:“去把那個裝有鮮花的匣子拿過來。”香菱領命而去,不一會兒捧來了一個綴有精美刺繡的小錦匣走了過來。
薛姨媽打開盒蓋,露出裡面的寶貝:“這是宮中新近流行的樣式,十二支堆紗花。昨日我忽想起,若任它們閑置便可惜了那些嬌豔的花瓣,何不将它們賜予我們家中的姑娘們呢?昨夜本想親自送去,偏偏一時忘卻了。今天你來得正巧,就麻煩你帶去。你家的三位姑娘,每人兩支,餘下的六支,送給林姑娘兩支,其餘四支就留給鳳哥吧。”
王夫人提議道:“不如都留給寶丫頭戴好了,你總是想到她們!”薛姨媽搖頭微笑:“姨娘你不知道,我家寶丫頭古怪着呢,從來不愛這些花花粉粉的東西。”
周瑞家的捧着那隻精緻的匣子,輕輕走出房間,隻見金钏還在那兒曬太陽。周瑞家的忍不住好奇地詢問:“那個叫香菱的小姑娘,是不是就是之前說過的那個,上京途中買的,還因她牽涉人命官司的那個?”金钏确認道:“正是她。”
此時,一個歡快的聲音傳來,香菱笑嘻嘻地走了過來。周瑞家的拉住香菱的手,細細端詳了她一番,然後轉向金钏,眼中閃爍着贊賞的光芒:“這小姑娘的模樣兒真不錯,倒有些像我們東府裡的蓉大奶奶。”金钏兒笑了起來,點頭道:“我也是這麼想的。”
随後,周瑞家的又問香菱:“你幾歲來這兒的?父母現在在哪?你今年十幾歲了?家鄉在哪兒?”香菱隻是搖了搖頭,一臉無奈地回答:“都不記得了。”周瑞家的和金钏兒聽後,都為她感到有些惋惜和傷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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