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想好了以後怎麼解釋自己和栾秋的分離:反正總是要分離的,不是今日,就是之後的某日。分離的原因必定是因為自己厭倦,因為栾秋不能懂得自己經曆過的一切。
他把自己與栾秋的過往放在秤上稱量,分不清誰的更沉重一些,隻好找一些栾秋無法彌補的事兒,添在栾秋頭上,好讓自己釋懷。
但現在李舒全忘了。
栾秋一時也說不出更好聽的話,隻是湊在他耳邊哼哼:痛,這裡痛,那裡痛,原來這麼痛。
李舒眼睛睜得很大,栾秋說一句什麼地方痛,他就應一聲“嗯”。身體裡無法消除的恐懼,有生以來第一次,有人和他分擔了。
“……都過去了。”李舒小聲說,“是過去的事情了。”
“那我們說以後的事情。”栾秋很快接上一句。
他仍在調息内勁,說話聲音漸漸有了中氣,仍攬着李舒不放,讓李舒趴在自己身上。李舒卻掙紮坐起身,面朝小溪,背對着栾秋。三兩隻螢火在樹叢裡飛舞,隻有水聲。
“還有什麼以後?”李舒說,“你不是說,沒想過帶我回大瑀麼?跟我是這樣說,跟别人也是這樣說。”
栾秋慢吞吞起身,從背後攬着他:“你偷聽我跟陳霜講話?是為了這句生氣?”
李舒不答,栾秋握住他的手,強硬地把試圖掙紮的李舒圈在自己懷中。李舒威脅道:“别以為我不敢揍你。”
“我确實沒想過帶你回大瑀。”栾秋說,“就連我,我也不回去。”
李舒怔住了:“說的什麼屁話?”
栾秋平時沒自覺,現在才醒悟:自己原來喜歡聽李舒不幹不淨地講話。他笑道:“你說過的,我把浩意山莊還給曲洱,你也不當苦煉門門主。去哪兒都行,換個名字也行,反正我也不樂意姓栾。”
他越說越多,越說,竟漸漸地越快活。平時隻敢在心裡略略一想的念頭,終于有了可說之人。
他羨慕一牛派掌門人,那個拎着兩把破斧頭、騎着老牛就敢帶摯友遊曆天下的少年人,像他心目中真正的江湖人。他一身武藝,卻始終沒有用武之處,聽聞江北十二城與北戎人總有摩擦,去行俠仗義也不錯。李舒若是不樂意往北邊去,他們就去南方的赤燕,或者渡海去瓊周列島,傳聞列島如百顆明珠,有大瑀人沒聽過也沒見過的珍奇異獸。
等栾秋弄清楚是誰殺了曲天陽,“明王鏡”和“神光訣”到底為何可以互相融合,他就帶着答案和李舒離開。
他能吃苦,但他絕不讓李舒吃苦。李舒吃的苦夠多了,栾秋一定會發揮劫富濟貧的江湖人傳統本事,保準李舒這一路吃穿用度,至少跟他羨慕嫉妒的嶽蓮樓一模一樣。
李舒聽得不滿:“我不嫉妒他。”
想了想又說:“我也能吃苦。”
栾秋又想起了小羊。那些在赤鳳鎮的風沙裡親昵地碰鼻子,用濕潤眼睛注視彼此的真正的小羊。皮毛可以禦寒,身體和身體緊貼在一起,可以成為壁壘高牆,抵禦一切。他吻了吻李舒的面頰,低聲說:“去哪兒都行,我總得跟你在一塊兒。”
李舒一顆心跳得激烈。按他的性子,這時候是一定要開開玩笑的。要引誘這位正道大俠對自己死心塌地,他做到了,他應該得意,他有很多又好笑又氣人的話可以說。
他依偎在栾秋懷中,突然感覺說什麼都是多餘。
隻是這樣平靜地呼吸,他已經足夠幸福。
那三隻細小的螢火消失于樹叢之中時,黑塔突然傳來一陣巨響!
栾秋和李舒同時跳起。李舒攙着栾秋,栾秋催促他:“快去看看!不能讓千江跑了!”
李舒奔回黑塔,先看到的卻是倒在黑塔之中的星一夕。星一夕面上被抓傷,蒙眼的布條落地,他正捂着眼睛,不允許任何人觸碰自己。
千江不見了。
“方才他說,不聞長老的事情隻告訴星長老一人。我們幾個退開之後,他便襲擊了星長老。”白歡喜解釋,千江一掌将星一夕推開,拔出腳上的雙刀便竄出門外,陳霜、歐陽九與虎钐已經追了出去,他是直接往黑塔上方躍去,想逃離此處。
起身追趕時,虎钐咬牙說了一句:他逃不出我這兒。
李舒連忙抓起地上蒙眼的布條,靠近星一夕。
星一夕渾身正散發着一種可怕的懾人氣息,他低吼:“别過來!”
“是我。”李舒說。
星一夕沉默了。李舒小心靠近他,星一夕始終低着頭,不讓任何人看他的臉。
兩人之間有一種無需多言的默契。李舒為他系好掩蓋雙目傷口的布條,星一夕眉頭緊皺:“對不住,我沒看好他。”
他的臉被千江撓了一下,傷口不深。李舒擦去他臉上一點血迹,用門外衆人全都聽不到的聲音問:“為什麼放走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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