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躺在床榻之上的天子此刻形容枯槁,面色憔悴,與三個月前那個自城門騎馬揮鞭、指點江山的時候相比簡直是判若兩人,耿明心中感慨萬千。
自霸秦結束列國争王所引發的亂世紛争,完成大一統帝國的建立之後,首皇帝赢龍的私欲便開始極度膨脹,力求天保九如、萬古長存,因此多次派人四處尋仙問道,以謀取長生不死之術。
誰料霸秦首皇也難逃天命之數,霸秦首皇在其五十一歲之時病逝于第五次東巡途中的沙丘宮。
霸秦首皇死後,中車府令趙糕采取了威脅丞相李私的手段,篡改遺诏擁立首皇帝第十八子胡害繼承皇位的同時還假傳诏令逼迫首皇帝素有賢名的長子腐輸自殺。
胡害登基之後,是為秦二世,其以“稅民深者為明吏”,以“殺人衆者為忠臣”,進一步加重;對百姓的剝削和壓迫,緻使天下大亂,潛伏的六國貴族殘餘勢力也紛紛進行分裂活動,促使民間出現了“首皇帝死而地分”的刻辭。
華夏曆史上第一個統一的封建王朝——赢秦皇朝也僅僅存在十七年,不過二世而亡,龐大的帝國頃刻之間土崩瓦解,成為了曆史長河中一層洶湧澎拜的浪花,經過刹那間的奔騰蕩漾之後,便又歸于一片寂靜。
前車之鑒尚曆曆在目,然後續帝王仍繼續妄求百命萬歲,但終無一人如願。短則為皇三日而殁,長則也不過稱帝四五十年,身死之後皆不過一掊塵土。
但是縱便如此,千百年來為争得一帝位,華夏這部春秋史書上不知記載了多少父子反目、兄弟成仇的人間鬧劇,真是令人扼腕歎息呐!
“諸位愛卿,”待王喜将這一周關于自己的所有情況給榻前的一幹内閣重臣說完之後,李鼎看着跟前那一張張熟悉而又陌生的臉,平複了一下内心的情緒,終于有機會開口将腦海中醞釀很久的話講出來了。
“朕本為鄙賤之人,蒙先帝垂青收作養子,賜為國姓。先帝仁愛寬厚,德至四海,恩及八荒,以有天下。及至先帝遇刺崩殂,大唐國危,蒙諸多忠勇義士搭救擁戴,朕才得以低才微智之身承繼先帝遺志,至今已有二十五載。”話及此處,不知李鼎是回想起了往事的某些片段還是說累了,竟然沉默了起來。
在場衆臣都是心知肚明地曉得李鼎的話并沒有說完,因而便都知趣地沒有開口多言,而是靜靜地侍立在一旁,默默地等待着李鼎的下文。
當今天子李鼎并非先帝唐武祖李雄所親生這件事情在李唐皇朝是人盡皆知的。
此時站于栖龍殿中幾位重臣除卻耿明因為年紀較幼對李鼎登基一事并不是特别清楚之外,其餘衆人可謂全都是先帝李雄與現今天子李鼎這一對養父子關系的親眼見證者。
時下見李鼎主動提及了自己的出身及即位過程的始末,耿明不由得回憶起了自己的義父鄧德毅之前對自己講述過的那段往事。
據說,李雄當年趁隋末動亂之時以龍城留守的身份自龍城起兵,先是計取了龍城所在并州全境,于同年自立為唐王。
在一次與并州刺史柳必共慶戰績之時,見到柳必身後一側站立着一個十四五歲、氣宇軒昂的英俊少年,便問其姓名,方知是柳必的外甥王鼎。
宴席之間,随軍廚役上菜時不慎将肉塊遺落在地。王鼎竟然順手撿起來,轉身丢入口中,這引起了李雄的欣賞。
事後,李雄曾問王鼎:“為什麼看見肉掉在地上之後,你既不擦去上面的灰塵泥土,又沒有張口呵斥責備吓人,而是順手放進自己的嘴中吃掉,這是什麼意思呢?”
王鼎是這樣回答李鼎的:“作為将軍官吏,應該時時憐愛和同情百姓的艱難之處。對于每一粒米和每一片肉,我們都應當想着得到它是不容易的,如果随意就丢棄浪費的話那是非常可惜的。而且像随軍的士兵廚役,他們每天也都是特别勞累辛苦的,想要關愛他們還恐怕有照顧不到的地方,隻是偶爾因為疏忽犯下一個特别小的過錯,我又怎麼忍心來大聲責罵他呢。”
王鼎推己及人的仁愛之說,甚微符合李雄的心意。再加上李雄當時已經年近不惑之齡,尚沒有子嗣。為了穩定人心,李雄便收養了王氏子弟王鼎為養子,并改名為李鼎,二人的父子情從此建立。
李鼎作為雄皇的養子,為了鞏固自己的地位,就求娶了當時任正三品下懷化将軍蕭誠的二女兒蕭鳳儀。蕭鳳儀也就是後來李鼎的文惠皇後。
文惠皇後育有三子,分别是李鼎現如今的長子權王李登、第四子桂王李基以及第九子标王李晉。
略作沉思之後,李鼎繼續說道:“朕在位時,常憂者三,今告之于諸卿,望諸卿合力齊心,解朕後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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