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空瞠目結舌的望著他的隐在黑暗裡的側臉,想像著當時慘烈的場面,一個前一刻還和他把酒言歡的人,就在他眼前活生生的粉身碎骨,這樣的衝擊誰一下受得了?怪不得他但凡喝了酒死都不願碰方向盤,原來是有&ldo;童年陰影&rdo;的關係。鄢雲嗤笑了一聲,目光調到她呆滞的臉上,&ldo;怎麼啦?對我那麼感興趣?&rdo;秦空眨眨眼,撇嘴,&ldo;什麼感興趣,我是覺得閒著也是閑著,八卦一下而已。&rdo;鄢雲放低椅子,翻過身側躺著,說:&ldo;你八卦了我,我也要八卦你。&rdo;&ldo;憑什麼?&rdo;秦空退到門邊,這傢夥輻射出的熱度像個小太陽似的。&ldo;公平。&rdo;鄢雲言簡意賅,說出的兩個字重如泰山。&ldo;你想八什麼?&rdo;秦空攤手,剛才害他想起了痛苦的回憶,權當安慰他好了。&ldo;你和你小武老師是怎麼回事兒?&rdo;鄢雲脫口就拋下一枚重磅炸彈。秦空氣息一窒,整個人都僵硬成了石頭,鄢雲盯著她,&ldo;今天你歌唱得像個怨婦,他對你不好嗎?昨天他看到你和我在一起,也不痛不癢的樣子,你們不怎麼像一對情侶。&rdo;秦空仿佛一部生銹的機器艱澀的轉開頭,&ldo;誰告訴你,我們是情侶了?&rdo;&ldo;不是情侶嗎?&rdo;他質疑。&ldo;鄢總,我記得你最讨厭别人八卦的,過去我八你一下,你整得我生不如死,你應該懂得己所不欲勿施於人的道理吧?&rdo;鄢雲淡淡的笑了笑,&ldo;秦空,我不是八卦你,我是關心你。&rdo;三伍回太多前車之鑒,太多慘痛教訓,太多泣血經歷,緻使秦空聽完鄢雲的話頭皮都麻了,雞皮疙瘩一顆顆起立搖旗呐喊:他大哥,不要啊啊啊~~饒了小的吧,俺暗個小戀而已,沒礙著您啥事兒吧?她無意識的抱緊擱在胸前的包包,又驚又怕的結巴道:&ldo;謝、謝謝……鄢總的關心……呵呵~~&rdo;鄢雲眯細眼睛,&ldo;你抖什麼抖?你不是不怕我了?還有必要裝純潔,吓得像隻小狗一樣?&rdo;呸,小狗是象徵純潔的東西嗎?什麼比喻?要形容也不知道形容她為疾風之下淩亂的狗尾巴花兒!呃……好像也美好不到哪兒去,靠!看看她這叫什麼命?秦空哀怨的對手指。鄢雲歎氣,擺正身體,把手盤於後腦勺下,盯著車頂一會兒,忽然帶著不屑的意味問道:&ldo;你是不是很愛他?&rdo;這傢夥今晚中邪啦?恐怖問題一個接一個的炸,炸不死她不甘休是不是?秦空幡然醒悟酒精這玩意兒,不但能讓她昏睡得不省人事,還能讓性情寡淡薄涼的小十六變得雞婆。&ldo;鄢總,你酒醒了沒?我們可以走了吧?&rdo;鄢雲嘀嘀咕咕說了點什麼,含糊的讓秦空聽不清楚,她不由得揚高音量又問了一遍:&ldo;到底能不能走?實在不行就讓我重溫一下開農用車的技術!&rdo;鄢雲抽出手臂拿水喝了一口,用聊天的語氣說:&ldo;眼下癡情的傻女人雖然少得可憐,但是總有那麼一兩個跟石頭一樣頑固,想當初我姐也和你差不多,死心塌地的眷戀著一個男人,結果現在怎麼樣?甩掉心中的執念,過得幸福又美滿。&rdo;這丫醉得八起自己老姐來了,秦空詫異歸詫異,好奇歸好奇,不過他下的套子她才不會笨得去鑽,&ldo;鄢總,現在真的很晚了……&rdo;&ldo;你是不是在擔心你家的小武老師?&rdo;鄢雲打斷她,&ldo;一整個晚上你起碼看了上百次手機,如果他心裡有你,早打給你了,别蠢得那麼死心眼好不好?&rdo;犀利的一針見血,秦空頓住往包裡摸手機的手,指尖紮進手心,刺刺的痛帶出逼到絕路上的憤恨羞惱,她說:&ldo;是啊,我就是這麼賤啊,我就是剃頭挑子一頭熱啊,你姐是你姐,我是我,她命好換了跑道順利沖過終點,我偏要一條道走到黑怎麼啦?!&rdo;秦空說完車廂裡寂靜無聲,隻淡淡起伏著她略顯失态的喘息,鄢雲緩慢的坐直,調回椅子的高度,鑰匙插入點火器,發動了車子,比夜風還輕的說:&ldo;回家吧。&rdo;車子在深夜的馬路上疾馳,霓虹彩燈拉出條狀的色線,秦空恍恍惚惚的看著,視線逐漸麻木,與小武一同走過的記憶也溫暖不了此刻的心涼,一個認識剛滿兩個月的外人都能輕而易舉的覺察,她那可悲的得不到回應的愛情……她猜不出鄢雲今晚抱著什麼樣的心态來揭她的傷疤,甭管他是存心想整她,看她笑話也好,還是因為她跟他姐姐有相同的遭遇,他看不慣忍不住勸說兩句也好,總之他成功的讓她心如死灰了一把。到了她家樓下,秦空迫不及待的開門下車,手指勾在車把上,鄢雲突然開口了,&ldo;我建議你去看一部電影《hesjtnotthattoyou》,也許能受點啟發,如果你真決定繼續堅持下去,那麼我也給你一個建議,直接告訴他你的想法,幸福除了需要耐心的等待,更重要的是去争取。&rdo;這一瞬間兩行鹹味的液體驀然滾落,劈啪打在她的手背,灼熱的溫度剛導入肌膚便已冰涼一片,秦空跳下車,頭也不擡的沖進了樓門,上到二樓聽見引擎聲響起遠去,秦空腳一滑,癱坐在樓梯上,咬得死緊的唇裡溢出過度壓抑的哭聲,凄凄切切的回蕩於空寂的樓道裡。哭出了心中的鬱結,秦空抹幹淚回到家,打開門迎面撲來一陣清冷,門口的那雙鞋子依然像今早離開時那樣整齊的擺放著,她躡手躡腳的換了鞋,路過餐桌時,發現上面擺著的食物也依然原封未動,秦空心想小武該不會不吃不喝整整睡了一天吧?趕緊跑到他房裡,床上的人果然四仰八叉的躺平,呼嚕呼嚕的沒醒,秦空頓然松了口氣,可又無端端的鼻酸,究竟怎樣的辛苦讓他渴睡到連飯也懶得吃的程度?秦空倒掉已經放餿的早餐,洗米熬粥,又蒸了一籠速凍包子,看看時間天都快亮了,她把字條撕了再新留了一張,囑咐小武起來記得吃東西,免得鬧胃病,然後才累極爬回屋沉沉睡去。幾乎剛闔上眼沒多久,就被連綿不絕的電話鈴吵醒,秦空怒得想把電話砸出去,她蜷縮在毯子裡像毛毛蟲那樣蠕動,最後拼不過打電話人的執著,探手摸到話筒氣不打一處來的吼:&ldo;我靠,還讓不讓人活啦?&rdo;&ldo;嘿?大過節的你丫欠抽啊?老娘好心好意叫你起來看閱兵……哎喲媽呀,一海票水嫩正太piapia的打天安門前走過,卧槽,太養眼了,嘖嘖嘖~~姐雞凍咧!&rdo;孔岫在電話那頭歪歪叫,整齊劃一的腳步聲也哐呲哐呲的順著電話線傳來。秦空嗷嗷罵娘,嗖的一躍而起,光著腳奔向客廳,抓著遙控器開電視,剛巧男兵過換女民兵,秦空仰天長嘯:&ldo;瑪麗隔壁的十年啦,俺等這天十年了,也不想說走慢點等等姐,姐也不容易啊,姐還有多少個十年多少青春賠給你們啊?&rdo;&ldo;呸!誰讓你丫的成天醉生夢死,這麼隆重的慶典,恨不得半年前就見天的宣傳了,你丫也能給我睡過去,i服了u!&rdo;孔岫一點不同情,調侃道:&ldo;天然的你别惦記了,看人造的導彈吧,啊哈哈~~&rdo;&ldo;滾!大不了老娘等重播。&rdo;秦空窩火,不禁反唇相譏:&ldo;得瑟什麼呀?現在你有肉不能吃,幹看著唄,饞不死你!&rdo;&ldo;秦空!!!&rdo;孔岫掀桌,&ldo;下次别讓老娘見到你,見你一次抽你一次,抽得你小武老師回來都不認得你!&rdo;&ldo;……孔岫,小武老師前兒已經回來了。&rdo;&ldo;……&rdo;孔岫頓了一分鐘,猛的大喊道:&ldo;小武老師已經回來了!?&rdo;秦空把話筒拿離耳邊,可耳朵還嗡嗡的震,她揉揉眉心,&ldo;嗥什麼嗥?你沒病吧?&rdo;誰知這時是另一個聲音在說話,&ldo;小空,怎麼小武回來了你都沒告訴我們呀?&rdo;&ldo;蔻子?&rdo;秦空歎了歎,她怎麼忘了,如此重大的節假日,蔻子都要回孔家過的,&ldo;昨天工作太忙,而且小武老師也很累,他睡了一天,我想等他精神好點,再約你們出來聚聚。&rdo;提到這個秦空才想到小武,不知道他起床了沒有?&ldo;也對,像他那種喜歡玩命的人,一回來跟個鬼似的,調整兩天應該的,你先别吵他,等休息夠了養好了再說。&rdo;蔻子平靜的聲音總那麼讓人安心,秦空頻頻點頭,她望瞭望那扇緊閉的房門,說道:&ldo;我要去看他起了沒有,到時候給你們電話,我掛了。&rdo;&ldo;嗯,去吧。&rdo;當秦空就要收線,她又喊了聲,&ldo;小空。&rdo;&ldo;啊?&rdo;&ldo;……算了,沒事兒了,拜拜。&rdo;秦空聽著彼端細微的喘息聲,然後&ldo;嘟‐‐&rdo;的長音,心頭棉棉的一酸,她們姐仨認識這些年來,她和孔岫同齡所以自然無話不談,平時也混得最莫逆,别看大幾歲的蔻子不怎麼愛跟著一起參合瞎胡鬧,其實也沒少替她擔心,有回無意中蔻子說過這麼一句,&ldo;這輩子我最後悔的不是那段草率的婚姻,最後悔的是帶小空認識了小武。&rdo;秦空永遠記得當年第一次進攝影社,她一把掀起暗房的簾子,從裡面立馬閃出一條高挑細瘦的身影,爪子大張緊緊摳住她的肩胛骨,瞠著猩紅的眼睛,劈頭蓋臉的罵道:&ldo;你他媽哪兒來的野丫頭?!給這兒搗什麼亂?說!誰帶來你的?&rd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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