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伯閉上眼,一副怡然模樣,開陽瞅了他一眼,道:“你的酒量倒一如既往,卻不該如此差勁,喝酒是玄天一手教的,他是自小泡在酒裡長大的人,要瞧見你這副模樣,隻怕絕口不提教過你喝酒這事。”
“嗯。”他淡淡應了一聲便沒了聲音,良久,低澀的嗓音響起,“他教會我喝酒,也是在這個季節,南疆酒攤上的米釀,比不上我後來喝的所有酒,卻是我心裡難忘的好滋味。”
開陽默然,他倒是兀自笑了,“我自小孤苦,後來做了藥人,玄天說,救下我那天,便算作我的生日,可我心裡其實一直将他教我喝酒那天當做我的新生,不會再有那樣一個人提着酒壇跟我說,從此我不再是一個人,有兄長,有侯爺,還會有同僚兄弟,我的新生從遇見你們開始,卻未曾在他身死時一并結束,他死前曾說,背棄了對主子的誓言,而草原人永不背誓,我便想替他守着這個誓言,直到我死。”
那晚南疆的月又大又圓,有人豪情萬丈的拎着酒壇在他身邊坐下,寬厚的手掌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呵呵的同他講,可以叫他兄長。
“你這是喝了多少?”開陽啞着嗓子問他,提了茶壺給自己灌了一口涼茶,“這些舊年往事,本說好不提,喝醉了便越發清晰,可我明明沒醉,卻也像刻在腦子裡一樣。”
床上的男子嗤嗤一笑,明明在笑,臉上卻有冰涼的液體滑落,順在眼尾,沒入長鬓,他道:“沒多少,不過兩壇,剩下都是趙晏喝的,雖是女子卻跟他一樣會喝酒,隻怕比之主子也不遑多讓,比北河那小子爽快多了,下次喝酒也得叫她。”
說着他翻了個身,面朝床榻裡側,在錦被上蹭了蹭,言語無賴,“酒勁上來了,隻怕今晚走不了了,還得借你的地方躺一晚。”
“我送你回房。”
開陽起身,繞過圓桌,手指剛搭在床幔上,床上那人便傳來悠長富有節奏的呼吸聲,不輕不重,他抿了抿唇,心知風伯是裝睡,卻也沒吱聲,指尖輕顫,将手抽了回去。
淡淡道:“隻此一次,下不為例。”
然後緩緩低頭,這句話好像他每年都在說,經常說,卻一次也沒做到,每一次都在例外,不過還好,除了主子總算還有這樣一個人能讓他無條件的退讓,一次次破例。
空氣再次安靜下來,開陽取了劍,輕手輕腳出了門,風伯躺在床上,在昏黃的燭火照映下,醉意迷蒙裡是一張鮮血淋漓的面孔,不一會頭頂便傳來瓦片松動的聲音,将他眼中的暗色驅散,他動了動唇角,沉沉睡去。
開陽端坐于屋頂之上,頭頂是明亮高懸的月,耳側掠過風聲,目光所及是城守府所有的景象,無邊夜色裡,他一手持劍,靜坐在月下,光華傾灑了他一身。
守着風伯這件事,做得久了,倒也覺得沒什麼,甚至有時候覺得若是沒有風伯,他開陽活不成這副模樣,隻怕玄天死後,他亦會堕魔,這些年,也不知是誰守着誰了,總歸他們都好好活着,偶爾也能小心翼翼的提起從前,心上的傷好像一點一點好了,雖然望去依舊面目猙獰卻總算是好了。
玄天死前說起希望他們能好好過日子,大概也是做到了。
數米之外傳來細微的聲響,他起身,一個縱躍攀上了檐角,手腕慢轉,似一根搭在弦上的利箭,有任何風吹草動就會毫不猶疑的射向目标。
南苑門口,韓灼單手扶着醉酒的趙長歡亦步亦趨的進了府,從開陽的角度瞧過去,搖搖晃晃的女子落在主子身後,手裡抓着主子右側寬大的袖袍,身形搖晃,嘴裡似是嘟囔了兩句,主子步子一頓,回身瞧了她一眼,右手平攤,女子像是笑了,彎了彎腰,雙手抱上了主子的右臂,主子一愣并未将人推開,左手懸空在女子頭頂,頓了一息複又收回,任由女子抱着,兩人身影很快消失在長廊上,開陽搖搖頭,沒來由想起風伯那番話。
風伯心思細膩,鬼主意也多,如今也敢将小算盤打到主子身上去,書房外便将人給拐走了,主子向來寡言,他在一旁倒也沒瞧出異樣。
隻是今晚,主子不曾練劍。
他以為是為了陳進之死牽扯出來的種種煩憂,卻不曾想到其中還有趙晏的緣由,現在看來,倒也難怪風伯時常念叨他木讷、沒眼色,若是在皇上身邊當差,隻怕活不過兩日,于此一道,他的确不得其法。
不過風伯這般行徑已是惹得主子不快,要是不略施懲戒,隻怕他下次還敢,城外荒廟裡擡了幾具可疑的屍體,不知風大統領明天當過仵作後,是否還覺得今晚這頓酒喝的舒爽。
他低頭莞爾,報劍倚在屋檐之上,靜靜合上了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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