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霖亦忍不住,與姐姐抱頭痛哭。賀長峰與汪展鵬再不料謝霖竟有這般身世,師徒倆俱是大感意外。賀長峰暗忖,怪道那日謝霖如此質問徒兒。汪展鵬見此一幕,怒氣全消後,卻是瞬時便忐忑起來,心道,若得與謝汀蘭成婚,這謝霖可不正是嫡親小舅子,眼下自己不問青紅皂白傷了人,實是把謝霖得罪得很了,當真是大大不妙,不禁臉色由青轉白,手心裡冒出冷汗來。謝葦憂心謝霖傷勢,見姐弟倆哭個不住,忙勸道:「你們姐弟相逢本是喜事,莫要哭哭啼啼,霖哥兒手臂還傷着,且先上了藥,咱們坐下慢慢說話。」謝汀蘭一聽,趕忙住了哭聲,急着去看謝霖手臂,連連問道:「怎麼樣,疼得可厲害?」一面問,一面狠狠白了汪展鵬一眼,隻将汪展鵬看得心驚膽戰,恨不能跪地求饒。謝霖方才忙着哭,忘了傷勢,這時提起,登覺疼痛難耐,苦着臉道:「疼得很,還好不曾斷了,隻得些皮肉傷,我藥室中有祛瘀活血的藥膏,敷上幾日也便好了。」謝葦忙去取了藥膏來,不等他動手,謝汀蘭一把搶過,親自與謝霖敷上。謝葦見無自己插手之地,轉頭打發金寶出去,将門一關,請屋中諸人坐下說話。謝霖上過傷藥,謝汀蘭方得了空,問道:「你和莫叔這些年怎樣過活?莫叔呢,怎的不見?你卻又怎的改了姓謝?」謝霖便将父子二人于如何沔陽行醫謀生,收留謝葦,莫恒因何身故,與謝葦改名換姓進京報仇,之後謝葦如何記起舊事,賀長峰師徒又如何進京來尋等一一講了,至于暗殺雍钰堂,因茲事體大,便隐過不提,末了道:「那日聽大哥說姐姐來了京城,我心裡不知多歡喜,便想前來相認,可轉念一想,我身世尴尬,平白冒出來說是你弟弟,必得提及當年舊事,于母親名聲有損,隻是我想着便不能相認,能得與姐姐見上一面也是好的,遂虛編了那一番話上門拜望,不曾想姐姐竟待我一見如故,這些日子,我做夢都要笑醒幾遭呢。」謝汀蘭聽完,哽咽道:「還記得我小時,莫叔待我極好的,便是親生父女也不過如此,莫叔恁般心善,不想卻遭此劫難。」歎息一番,握住謝霖一隻手,又道:「天可憐見,終叫咱們姐弟重逢,母親倘若知曉,還不知怎生歡喜,你明日便同我一道回去,也好阖家團圓。」謝霖亦是急于見過母親,然念及謝葦報仇一事,總歸放心不下,暗忖,須得了結這樁仇怨,方好再圖其他,略作思慮,道:「我同姐姐一般,亦是盼着能早日與母親相見,隻是眼下我還有差事在身,總得向太醫院告個假方好離京,且大哥他們尚有些事務要辦,一時半會兒也動身不得。不若姐姐先走一步,回去同母親報信,待我們了結此間事務,一并去蘇州尋你,屆時母親見我歸來,又有神兵谷上門提親,雙喜臨門,豈不更是歡喜。」謝汀蘭此時方知弟弟一早曉得汪展鵬求親之事,她性情爽利,也不是那等扭捏之人,聞言斜眼一瞪汪展鵬,冷哼道:「他來求哪門子親,母親若曉得他打傷了你,難道還肯許婚不成。」汪展鵬哪裡還坐得住,登時起身上前,期期艾艾道:「汀蘭,我……我實不知他便是你弟弟,若是一早曉得,我便是傷了自己性命,也萬不敢碰掉他一根毫毛。」說罷便向謝霖行一個長揖,賠罪道:「方才是我犯渾,不該胡亂猜忌,還望世……弟……謝兄弟千萬原宥我這回才是。」他這幾日一直稱呼謝霖作世叔,眼下卻見謝霖成了謝汀蘭的弟弟,一時竟不知該如何稱呼,磕巴兩次,方撿了「謝兄弟」三字,面色已是急得通紅。謝霖本欲再刁難汪展鵬幾句,但見姐姐面色如霜,說不得一怒之下當真不肯許婚,到時又去哪裡找這麼個肯入贅的傻小子去。便在他思量間,賀長峰道:「小兄弟,我這徒兒雖魯莽了些,待令姐卻是一片真心,你便念在老朽面上,饒他這一遭罷。」謝葦卻道:「你若氣不過,回頭我揍他一頓與你出氣便是。」謝霖聞言,咧嘴一樂,「揍一頓倒是不必,隻需汪賢侄日後好生與我姐姐當牛做馬,萬事不可違拗,我這氣也便消了。」他明知汪展鵬将成自己姐夫,偏偏仍要在稱謂上讨個便宜,賀長峰聽了,暗道一聲促狹,便即捋須微笑。汪展鵬聽得謝霖這話,喜上眉梢,一連聲道:「那是自然,不必你吩咐,我也是要聽汀蘭的話的。」謝汀蘭又是好氣又是好笑,終是撐不住,也樂了出來。此時天色已然暗淡向晚,謝汀蘭還需回去收拾行囊,隻得告辭。謝霖依依不舍送她出門,汪展鵬亦步亦趨跟在身邊。行到門口,謝汀蘭拉着謝霖手道:「你明日便去告假,早些啟程來蘇州,我同母親在家等你。」又看一眼汪展鵬,「你們一并上路,也好有個照應,我亦能放心些。」汪展鵬自是曉得這是叫他看顧謝霖,當下滿口答應,「你兄弟便是我兄弟,隻管放心就是。」謝汀蘭又殷殷叮囑一番,方上車走了。兩人眼瞅着馬車不見了蹤影,方自門口回轉屋中。賀長峰見他二人有說有笑回來,稱謂也變作了「汪兄」、「賢弟」,渾不似方才烏眼雞般,不由莞爾。經過這一鬧,謝霖并謝葦也沒了逛燈市的興緻,眼瞅着已是晚上,索性親自下廚,弄出幾道精緻菜肴,四人一并吃酒用飯。不想一頓飯還未用完,金寶又來禀道:「謝姑娘遣人送東西來,便在門口呢。」謝霖并謝葦相視一眼,趕忙道:「快請進來。」汪展鵬亦放下碗筷,同二人一并出去相迎,走到院中,便見大何小何搬着隻箱子從門口進來,見了幾人,躬身一禮,「見過諸位相公。」待進了屋子,打開箱子一看,竟是碼得整整齊齊一箱子銀錠。不等謝霖發問,大何便道:「我家少幫主吩咐,幾位相公若是往蘇州去,隻管來錢家老店向掌櫃的吩咐一聲,漕幫自會備好船隻相送。這箱子裡是五百兩銀子,給相公們路上花用。」謝葦暗忖,這錢家老店必是漕幫設于此處的堂口,如此一來,倒是便宜,遂拱手謝過。待何氏昆仲告退離去,謝霖看着那一箱銀子,喜笑顔開,道:「姐姐手面當真大方,如此一來,盤纏是盡夠了。」賀長峰看徒兒一眼,忽的道:「展鵬,謝姑娘家資豐厚,咱們神兵谷便搬出家底來下聘,恐也入不得人家法眼呐。」他既知謝霖乃謝汀蘭親弟,那謝夫人便算不得無子,若謝霖回返蘇州謝家,謝夫人豈會白放着兒子不用,倒讓女兒并贅婿承繼家業,說不得此番謝汀蘭回去一禀,謝夫人肯改口許嫁也未可知,屆時神兵谷少不得要納彩迎聘。汪展鵬哪裡想到此節,心中疑惑,既是入贅,怎的還要下聘?口中卻道:「汀蘭不是嫌貧愛富之人,定然不會計較這個。」賀長峰見他尚自糊裡糊塗,也不點破,隻微微一笑。轉眼間,年節已然過完,謝霖重回太醫院,當日便向掌院告假,隻道回鄉尋親,需個一年半載方得回來,柳思然聽了直蹙眉頭,問,「何方親戚,怎的需去這般久?」謝霖随口編道:「下官日前才知,家中尚有一位叔父在世,家叔年少時便随親戚出外行商,經年不回,家裡隻當叔父已經過世,不想前幾日遇着老家鄉親來京,道叔父已然歸家,隻是不曾賺得銀錢,甚是落魄。家祖這一脈隻得父親與叔父兩人,如今長輩有難,做子侄的怎好袖手,少不得回去安置。這一來一回,路途不便,再要重整家門,自是需些日子。」柳思然這幾年甚得謝霖助力,自是不願他告假太久,然聽謝霖所述又是正事,不好不放,隻得道:「眼下太後并宸妃娘娘俱倚重于你,萬不可日久不歸,失了恩寵。」再三叮囑早歸,謝霖自是滿口答應。待從宮中出來,謝霖轉道樵雲寺,将莫恒遺骸取出歸家,同謝葦道:「幸得當日不曾下葬,待我們母子團圓,便将爹爹葬在蘇州,爹爹地下有知,曉得我娘便在近前,必然也是歡喜的。」謝葦亦是方從四海镖局辭行回來,聞言點點頭,「正是此理。」片刻後,又道:「今日漕幫遣人送信來,雍钰堂定下二月初一午時動身,坐的乃是一艘官船。我已知會漕幫備下一艘大船,屆時咱們尾随在後,尋機下手。等除了雍钰堂,再徑直往蘇州去便是。」謝霖道:「既如此,我這幾日便将行囊收拾起來。」兩人商議已畢,各去忙活。謝霖想着此次前去拜見母親,豈能空手,待收拾完随身物件,又去京中遊逛,尋了些珠玉首飾,并人參首烏等補養之物,一并裝了箱子。如此忙活五六日,萬事齊備,隻待動身。這日一早,謝霖謝葦一并醒來。兩人這幾日俱是有事要忙,并無閑暇親熱,眼下諸事準備妥當,便生出些别樣心思來,尚未起身,先在榻上厮磨一通,待洗漱整衣之時,見謝霖一張臉沾過水後眉青目翠,好不招人,登時把持不住,又黏在一處,便在此時,忽聽門外有人道:「師叔,賢弟,怎的還不出來用飯?」話音未落,汪展鵬已推門而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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