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開了,楚墨涵反倒鎮定下來,看着鷹司武人氣急敗壞的臉色,忽地一笑,坦然承認,“我從不知道你如此看重我們的友誼,竟勝于對天皇的效忠。不管你我身屬的陣營如何對立,至少現在,我不得不承認你是我的朋友。但是,鷹司君,不論你是基于朋友的擔心來勸阻我,還是以軍人的身份威吓我,我都不會坐視我的祖國在戰火下呻吟,更不能對那些為國家做出犧牲的同胞無動于衷。如果為他們提供藥品是我唯一能做的事,那麼我将會不遺餘力,直到我們勝利,國家不再需要我這麼做的那天,或者……到我被逮捕而不得不面對死亡的那刻為止。”平靜笑容下是無所畏懼的坦蕩磊落,因而使得那朵微笑益加光彩奪目,足以攫取友人全部的心神,戳中心裡最柔軟的那塊地方。鷹司武人隻覺整顆心都疼得抽搐了,腦中不停探詢着一個問題:為什麼?為什麼?為什麼會有這場戰争?為什麼曾經最親最近的兩個人會被命運的風浪推到如此遙遠的兩極?沒有注意到鷹司武人痛苦而熾熱的眼神,沉浸在自己思緒中的楚墨涵繼續說着,“如果沒有這場戰争,鷹司君,你會是我最好的朋友。至于現在……”“我根本不想做你的朋友,你知道麼?”暗啞的嗓音撕吼出鷹司武人深藏多年的心語,打斷了楚墨涵的一番感歎。被話語的内容驚住,楚墨涵一時不知所措,等回過神意欲诘問時,嘴巴已被封進一個溫暖濕熱的口中,舌頭探了進來,逼迫着與之共舞。楚墨涵怔怔地睜大眼睛,看進另一雙飽含深沉無奈的雙眸,視線如被蠱惑般緊緊糾纏在一起,震驚之下竟忘記掙紮,呆愣愣地任鷹司武人拽住自己一同沉淪。不知過了多久,雙唇得到釋放,楚墨涵的胸膛急促喘息着,不知是想平息缺氧的呼吸,還是安撫吓壞的心髒,急欲問詢的話語卡在喉嚨裡竟沒有勇氣說出來,隻蒼白着一張臉瞪着面前的罪魁禍首。“我不想做你的朋友。”無視逼人的眼神,鷹司武人冷靜地重複着淡漠的言語,松開捏住楚墨涵肩膀的雙手,匆匆離開了,徒留楚墨涵一人,兀自無言伫立。一九四一年五月二十一日,大連駐軍總部。佐藤準将将雙手交疊在肥碩的肚腩上,舒服地靠近松軟的沙發中,眯起細小的眼睛觀察着筆直站立在辦公桌前的下屬。“如果我沒有記錯的話,鷹司大佐在東京大學裡學習的是東亞文化吧?”鷹司垂下頭,恭敬地回答,“确切地說,是東亞文化中的中國文化。閣下!”佐藤點點頭,“中國古典文化中非常推崇兄弟之義、朋友之情,想必鷹司大佐也深受影響?!”“是的,閣下。”“難怪鷹司大佐會如此維護你的那位醫生朋友……”鷹司聞言急切地解釋,“閣下,楚墨涵是東京大學畢業的精英分子,也是熱愛日本的友人,這次的事件隻是一場誤會,他是在不明情況下被中國地下黨利用,經過這次教訓,相信他會慎重地選擇周圍的朋友,徹底與那些共産黨人劃清界限,請閣下寬恕他不經意犯下的過失。”“我可以不追究這次的事件,不過……鷹司大佐,我必須提醒你,友情雖然值得推崇,但在國家利益面前,任何感情都要讓位于對天皇的效忠、對國家的熱愛,作為一名大日本帝國的軍人,這是你應有的覺悟。”“是的,閣下,我明白。”“那麼,如果再次發生類似的事件,鷹司大佐打算如何處理呢?”在上司頗有深意的注視下,鷹司武人身上泛起一陣惡寒,強忍住内心的焦慮擡起頭,堅定的目光迎上佐藤的視線,“如果楚墨涵确實觸犯了我大日本帝國的利益,我會親手結束他的生命。”一九四一年六月十八,大連郊區。沒有一絲微風的夏夜悶熱難耐,半人高的野草靜靜地耷拉着腦袋,隐伏在叢中的小蟲也收起了鳴叫,仿佛被空氣中浸染的不祥震懾住了似的不敢發出絲毫聲響。空曠的野地上,數十名日本軍人圍成一個圓圈,黑洞洞的槍口指向正中的青年,殺戮的氣息漸漸彌漫。“你從未把我的忠告放在心上。”鷹司武人平靜地陳述着友人的行徑,憤怒、痛惜統統沉在心底,早已無力咆哮發洩。打量下身周被他誘引過來的追捕者們,楚墨涵輕松地笑起來,最後一批藥品剛剛送出,接手人成功逃脫,想到這裡,便愉快地接受了鷹司武人的指責,不甚認真地回答,“我是不是應該說聲抱歉?”将槍口對準微笑的友人,鷹司武人隻覺一顆心漸漸冰凍,滑至觸不可及的深淵,胸膛空蕩蕩的再無一分熱氣,盛夏天氣,竟覺周身冷得打顫。“楚君,隻要你将所知的地下黨人員名單給我,我可以保證你的生命安全。”“鷹司君,你知道我不會做一個叛徒,那樣的恥辱足以讓人生不如死。”楚墨涵無畏笑道,“事已至此,多說無益,不如由你親手畫下終止符。”幾不可見的顫抖從心窩蔓延至執槍的手臂,槍身忽上忽下似是無力瞄準目标,拖延半晌,扳機終被扣下,槍口冒出的一縷硝煙迅速消散在空氣中,了無痕迹。槍聲落下,英俊的青年靜靜地躺在地上,胸前滲出的鮮血緩緩流淌出來,染紅滿地青草。片刻後,執行完任務的士兵按照長官的命令撤了個幹淨,寂靜的曠野隻剩下他和他。扔掉手槍,鷹司武人踉跄着走到楚墨涵跟前,徐徐跪倒,抱起猶帶溫熱的軀體,在失去血色的雙唇上印下深深一吻。“我終于不用再害怕失去你。”一九四一年九月四日。門外是一條狹小走廊,左側幾級台階與地上相連,卻被一道鐵門鎖住,截成上下兩個空間。階梯旁一間小小盥洗室,修葺得極是整潔,一如他此時置身的地下居室。楚墨涵第無數次打量這十坪大小鬥室,塌塌米紙拉門,完全日式風格,唯獨房間正中一張西式大床,生生壞了整體格調,顯得不倫不類,可笑之極。兩個多月休養,楚墨涵身體恢複大半,此時靠在床頭,卻怎樣也笑不出來。未曾料到友人竟有如此瘋狂舉動,私藏抗日分子,一旦事發,無異自殺。為免不測,鷹司武人不知自何處尋來一名聾啞老婦照顧他日常起居,除此之外再見不到他人,每日藏于不見天日的地下室裡,不知晨昏,隻靠電燈度日,生活單調猶如坐牢,憋悶得令人發狂。扔掉手中小說,楚墨涵騰地站起沖出門去,看着那道上鎖的鐵門發怔,呆立半晌,長歎口氣,回轉屋裡去。看看牆邊座鐘,應是晚上七點,吃掉老婦人送來的餐點,楚墨涵拿起今日報紙浏覽。話說回來,如此坐牢也有一樁好處,即是可以看到各類報道。大連處于日軍統治下甚久,消息封鎖使得普通百姓接觸不到戰争真實形勢,能夠買到的報紙上盡是些日本人的官方說辭,看了不過多生些悶氣,倒是情報人員,出于工作需要,重慶政府抑或延安政權下的各類報紙皆有搜集。為免楚墨涵煩悶,鷹司武人每日都拿最新報紙回來,此時在他手上的便是一份大公報,最新報道聲稱美國已對日本實行禁運,支援抗戰的空軍也已抵達戰場,日軍攻勢減緩,已現力拙之相,讀到這裡,楚墨涵不禁放聲大笑。愉悅地進入夢鄉,楚墨涵知道,今夜應有一場好眠。好夢正酣中,楚墨涵忽地覺到一股不适,身上沉沉的似有什麼重物壓住,灼熱的氣息噴在臉上,好不熱癢,四肢下意識掙動,卻被縛住動彈不得……迷蒙睜眼,混沌不清的意識在身上人的蠢動中刹那清醒,突如其來的震驚讓楚墨涵一時不知所措。“鷹司,你在幹什麼?”埋在楚墨涵頸間的頭擡起來,燈光下映出鷹司武人英俊的面孔,濃重的酒精氣味從鼻息中逸出,淩厲的仿佛雕隼鎖定食物的眼神顯出一絲猙獰,讓楚墨涵突地起了寒戰。雙手被按壓在床頭掙脫不出,楚墨涵情急中踢動雙腿抵擋越來越緊密的貼合,卻在慌亂中被健壯的身軀趁機滑進腿間,纏繞得沒有一絲縫隙。“墨涵,墨涵……”低沉迷亂的呼喚不曾停止,喚起楚墨涵深埋心底的意識,暧昧的情愫終于浮出水面,随着灼熱器官的進入,一切變得清晰無比……稚嫩的甬道不知承受了幾次熾熱體液的射入,堅硬的器官終于開始軟縮,卻仍固執地不肯退出。疲憊的身體背負着綿密的親吻和撫摸,無力抗拒。“墨涵,你不知道,我是多麼喜歡你。”鷹司武人接近于祈求的表白不停飄進耳中,楚墨涵無法回應,隻在昏迷前突然憶起往昔,那時的鷹司武人說,“喜歡的極至,就是占有……”原來如此。一九四四年一月九日。從二樓西面的窗子望出去,一輪明月正挂在半空,照出街上影影綽綽的夜景。屋裡沒有點燈,暗暗的看得不甚清楚,隻在月光射進的地方看出趴在窗台上的人影。楚墨涵探出身子去看月亮,盡管冷得有些哆嗦,仍是不願浪費這難得的透氣時間。
請勿開啟浏覽器閱讀模式,否則将導緻章節内容缺失及無法閱讀下一章。
相鄰推薦:恐怖修仙路 穿越古代開局分家 斷陽春一 天地君親師 人獸情系列 鐵如意 丁香魚和橄榄樹+番外 這該死的師徒關系+番外 情歌+番外 對不起,我不是人 展翅飛翔 都會奇緣/往事且随風 長似初相識 斷陽春二 (死神同人)追尋之末+番外 穿越70年代,誘得兵哥來愛我 築夢師求生指南 深宮缭亂 當擁有兩套超級英雄時[綜英美]+番外 蟒緣+番外